扶桑花,會在四季開放的一種美麗的觀賞性花卉。花色鮮艷,花大形美,四季不絕,是一種世界聞名的觀賞花。
依歌莉婭拉著雨桐十愛的手,輕輕地靠著。她指向了一片干淨的小草坡。在那草坡上有著那麼一叢灌木,一種花瓣重疊,熱烈綻放的通紅色花朵在上面綻放著。
「那就是扶桑花哦,十愛。」
她看著那如同過去了的夏天一般炎熱的花朵,就好像看到了昨夜的熱鬧一般,帶著幾分滿足的笑容。
「扶桑花的花語,是新鮮的戀情。你看,她就像是一個剛剛熱戀的女孩子,帶著全身的激情,用自己的熱血在燃燒著。你再看,她那重疊在一起的花瓣,還有那熱火朝天的紅色,都多像她花語描述的,是一段新鮮的戀情。」
說著,她放開了手,跑了過去,轉身看向了雨桐十愛。
「就在這里吧,十愛。」
她這樣說著,好像是一個決定好了自己死後埋葬在哪里的絕癥患者一般,指著那一籠灌木與其上的花朵道。
「就在這里,讓我死在扶桑花下吧。我想要成為扶桑花。」
雨桐十愛沉著眉頭。依歌莉婭與其說是想要死在扶桑花下,不如說她想要讓雨桐十愛知道,她期待著的是如扶桑花花語一般的熱烈戀情。但戀愛這種事情,並不是一廂情願就可以達成的,這種感情如果不是兩個人都有著意願,往往一開始是並不能夠直接收獲到甜蜜的果實的。
依歌莉婭更想說的是,她想要一個答復。
昨晚上的那一個是不算的,那是雨桐十愛對她的坦白不錯,但是雨桐十愛並沒有正面回應這份感情。他所說的,一直只是一個意思——
「我不想欺騙你,依歌莉婭。」
這一句話他再次說出口。他看著依歌莉婭的眼楮,定定地看著。這是昨晚上開始他便知道的,不能夠不再看想她的眼楮。依歌莉婭並不是一個堅強的孩子,而是一個逞強的孩子,如果雨桐十愛不能夠給予哪怕是否定的回應,她都會被自己急促的心給折磨出痛處。
所以,就算是不懂該如何面對少女,就算是這樣,也得說清楚,他的想法。
「昨晚就說了,我不想欺騙你,依歌莉婭。我不懂得人類的感情,所以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確定我現在的對你的感覺。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要理智地斟酌這份感情的話,抱歉了,依歌莉婭。」
他搖了搖頭。
「我不能夠確定我這份感情值得讓你鋌而走險,辜負你的姐姐們。」
依歌莉婭只是斜著臉,側著身,安靜地挺听完了這一段對她而言並不是很樂觀的言論。雖然她昨晚就已經大概了解了一些。
她低下頭,稍稍彎腰,撫模著一朵扶桑花。那花朵如同血一般殷紅,又好似火焰一樣燃燒。如果說世間有什麼感情如同這份花朵一般沸騰,一般熱烈,那的確只有初生的戀情了。
「那還真是讓人失望。」
她這樣嘟囔著,蹲下去,將臉貼近一朵扶桑。隨後,她轉過頭來,看向了雨桐十愛。
「吶,十愛,留點什麼東西給我吧。」
她蹲坐在茵茵草地上,仰著眼楮看著雨桐十愛,兩只食指對點著,似乎對這個提議很在意。
「你看,我給你和愛麗絲都留了些東西,不過……嘛,你看,這樣的話我不是什麼都沒有嗎?」。
她先是珍惜地撫了撫自己身上的浴衣,臉上帶著幾分惋惜。
「這件衣服很珍貴,但是我沒法帶著去死去的世界……」
她因此神傷,她因此困擾。她將求助的目光從那暗銀色的眼輪中投向了雨桐十愛,帶著愛意,帶著期待,輕輕地開啟的唇瓣中,吐露出了讓雨桐十愛沉默的話語。
「想要帶著前往死後的世界的話,一定需要能夠印刻上靈魂的幸福……或者是痛楚。」
印刻上靈魂的幸福或者是痛楚。
少女伸出了手,將圍在脖子上的那紅色的圍巾解下,那猙獰可怖的傷口再次暴露了出來,就像是野獸打開了血盆大口一般。里面的血肉與空氣接觸,在身體的恢復力之下,已經開始結痂,但是最中間的那血管卻依然在突突地脈動不息著。
「像是這樣深刻地,給我留下點東西吧,十愛。什麼都好,留下點什麼吧,留給我,也是留給你,我存在過的證明。」
少女這樣說著,挺直了那原本修長美麗的脖子,好似在等待著情人的親吻一般。她閉上了眼楮,倒體,躺在了這片草地上,身邊是一朵綻開了的鮮紅的扶桑花。
存在過的證明。
雨桐十愛看著這個尋求著他的少女,一言不發。
她如同扶桑花一般熱烈鮮艷,也如同扶桑花一般,哪怕美麗異常,也終究會凋落。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與長命的妖怪相比,她們要短命得可憐,卻往往能夠燃燒起讓妖怪們也側目不已的灼熱光芒。她們熱烈,她們灼目,她們殞身不恤,因此妖怪總是一不小心就會被她們吸引,目光追逐著那些單薄弱小卻堅強不屈的身影。
就像是現在躺在那里的純白色少女,她純白色的身體與衣服之上,那暗紅色的傷口律動著,卻在等待著雨桐十愛的撕裂。
雨桐十愛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涌上了心頭——那是絕無僅有的一種感覺,不下于被八雲紫所推開的夜晚,心中莫名其妙涌來的不快與郁郁,以及難以言表的沖動。他並不懂這份感情,就像是依歌莉婭所說,人類是不會懂得自己的感情的,更何況雨桐十愛。
如果說這就是感情的話。
雨桐十愛懷著異樣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向了少女。他看到了那少女身邊的那花朵,扶桑花。那是一種如同躍動的火焰一般的花朵,相比起神社的櫻花的文靜飄搖,要顯得更加地直接熱烈,真地如同少女所說是陷入了熱戀的女孩子,帶著如同火焰一般炙熱的心意。
他坐在了等待著的少女的身邊,看向了少女的那閉著眼楮的臉龐。
少女有些散亂的銀色發絲順著額頭而分布,原本有神的暗銀色眼楮現在隱藏在眼皮之下,一副睡著了一般的樣子。她就這樣安靜地躺在那里,一臉睡姿,好像是在做著什麼安定的夢。然而雨桐十愛知道對方那夢中燃燒著的是如何激烈的感情。
那是想要一只燃燒到死後的夢,那是少女的戀情。
雨桐十愛無法回應這份炙熱的戀情,但是如果什麼也不做的話,那麼更會讓人後悔。在這里,必須將自己的心意回應給對方,無論是如何的心意,都必須有一個回應,否則就是一種對對方的折磨。
他伸出了手,撫模上了少女光滑干淨的額頭,帶上了笑意。他稍微整理了下情緒,然後開口了。
輕輕地,舒緩地,開始吟唱起了歌謠。
「唱吧,唱吧,歌唱吧。」
「唱著大地的歌謠……」
那是妖怪賢者的搖籃曲,為這個世界而唱的歌曲。原本為了安撫初生的雨桐十愛,如今更多的是描述了這個美麗的世界。而現在,雨桐十愛唱給了等待著的少女。
依歌莉婭臉上稍稍有些意外,然後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一起張開了口。
「和風輕輕擁抱,沐浴在光芒之下。」
少年與少女輕輕地和歌,左右手很自然地牽到了一起。
「星夜閃亮,一瞬間就把街頭照亮。」
「飄呀,飄呀,輕輕飄。寄托自己的心願。」
……
如果說,想要留下什麼東西給依歌莉婭的話,雨桐十愛能夠想到的只有這首歌。
他眼中的銀光開始璀璨奪目,這份能力所帶來的就是少女身邊綻放開了的扶桑花。那是數萬朵扶桑花,每一朵都是一片跳動的火焰,數萬朵就是燃燒的平原。
少女輕輕地拉了他的手一下,他看過去,少女用另一只手支撐起了上半身,閉著眼楮,噘著嘴,臉上帶著期待。
期待著一個吻。
他握緊了少女的手,低下了聲音。
「我不能吻你,依歌莉婭。我不能。我能給你的,只有這首歌。現在睜開眼吧,依可。」
少女嘴角帶上了苦笑,嘆息著,睜開了她那閉合著的眼楮。
然後她看到了那燃燒的世界。充斥了眼界的,是遍地開放的扶桑花。那花朵好像是要將整片大地都燃燒起來一般地附在大地之上,在碧藍的天空之下招搖著。
依歌莉婭呆呆地看著這個紅色與藍色的世界。那份火紅從眼底順著視網膜一層層向上燃燒,好似在羊皮卷上打翻了油燈。花瓣在風中搖曳,如同火焰在躍動,帶著熱烈激昂的愛意,在那碧藍的天穹之下,訴說著自己新鮮的愛意。
就連依歌莉婭與雨桐十愛兩人的白衣之上,也映上了如同少女的羞澀的紅暈。
依歌莉婭那暗銀色的眸子睜大著,倒映著這片花海,異樣的心緒在其中也如同炙焰一般燃燒起來。她猛地抓住了坐在身邊的雨桐十愛的胳膊,一個靈巧的翻身,騎上了少年的身體,將他壓在了身下。
「嗚哇!」
雨桐十愛意外地發出一聲驚叫,然後就看到了在紅花圍繞的碧藍天穹之中,那個帶著笑意的少女,感受到她掉落到自己臉龐上的眼淚。
「我好開心,十愛。真的,真的好開心。果然,我最喜歡十愛了,我喜歡十愛太好了。」
她的笑容中帶著甜膩的幸福,好像是要滿溢出來的蜂蜜化作了清澈的眼淚,不斷滴落到雨桐十愛的臉龐上。
「所以,如果你沒有吻我的勇氣的話,如果你沒有能力背負的話,那就由我來,由我來給予,由我來吻你。」
「咦!?等等,喂,依可……唔!」
雨桐十愛措不及防,被少女迅速低下的唇接上了雙唇。他瞪大了眼楮,看著那帶著淚痕吻上來的少女近在咫尺的秀麗容顏。如此近的距離,甚至讓他能夠看到對方的暗銀色的眼楮最深處,那份最後的訣別之意。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吻別了。
少年與少女都笨拙地蠕動著嘴唇,互相回應著。少女的唇瓣如同豆腐一般,溫軟而濕潤,帶著一股讓人迷戀的清新香氣,不斷地激烈地想要代替言語為主人表達她的內心的心意。
雙唇是人類身上特殊的部位之一,人類依靠這個地方說出任何自己的心意,也是依靠這里進食來維持生存。將雙唇接觸,無疑是對于人類而言最高的親近之一。
雨桐十愛的心無比雜亂,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個局面,但是在看到了少女的那眼楮之後,他至少知道,必須要回應對方。雨桐十愛原本不知該放在哪里的雙手附上了對方柔弱的腰肢,然後猛然一發力,在對方的驚呼之中,將少女壓在了身下。他離開了少女的雙唇,在少女不滿地想要開口之前,再次吻了上去。
少女驚訝地瞪大了眼,隨後迅速軟化為迷戀。但是這只是一秒鐘的事情,雨桐十愛的雙唇立馬順著對方的雙唇下移,劃過了下頷,脖頸,停留在了那猙獰的傷口上。他伸出舌頭,舌忝上了對方的那突突跳動的血管,咸咸的血腥味就從舌尖傳來。少女小小地呼痛了一聲,隨後嗚嗚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她伸出了雙手,環住了對方的頭。
「嘿嘿嘿,這樣看來,我就像是成為十愛的妻子一樣~」
雨桐十愛嘴角也勾起了笑意。但是他並沒有說話,只是用牙齒咬著對方的衣襟,向外一扯,讓少女精致的鎖骨與光滑的肩頭暴露在空氣之中,那如同牛女乃一般素白的皮膚同樣被扶桑花染成紅色。
雨桐十愛輕輕吻在對方的肩頭,然後頭一次開口了。
「那麼,要開始了。」
少女溫順得如同一只小綿羊,她帶著溫暖的表情,點了點頭。
隨後雨桐十愛張開了嘴,露出了白得讓人心涼的牙齒,印在少女的肩頭,深陷下去。
深陷,擠壓,嵌入。牙齒撕裂了皮膚,切割開肌肉,血液迸濺。那血液是紅色的,就像是火焰,就像是扶桑。劇烈的疼痛讓依歌莉婭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但是她卻是笑著,抱著那野獸的頭,咬著牙。少女期待這一份痛楚太久了,這是一份虧欠了百年的痛楚與死亡。
純白的野獸將會帶她回到百年前,去見她的家人。而純白的戀人,卻也將在這里分別。她的血液炙熱如火,染紅了扶桑花,染紅了浴衣,也染紅了嚼食者。
扶桑花依然在湛藍天際之下隨風飄搖,她的花語,是新鮮的戀情。
PS︰別了,依歌莉婭。
鮮紅若火,綻放為花。
澈醬模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