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再一次拿起手機的時候,已經是離東風谷早苗接听那兩位大人的電話之後的幾天了。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十愛君。好的,今晚會回來了,是吧。」
少女掛斷了電話,蹙著眉,看了看抱著喵太郎看過來的霧雨晴枝,勉強掛起了笑意。
「你哥哥今晚就要回來了哦,沒事的。」
「嗯……」
霧雨晴枝的臉貼著喵太郎,有些擔心地看著東風谷早苗。
「早苗姐姐,你的臉色不太好,發燒了嗎?」。
「誒?啊,不,這只是,這是生理期!」
東風谷早苗堅定地點了點頭。然後看著霧雨晴枝的疑惑的表情,更是揉了揉她的腦袋。
「這是女孩子間的秘密,不能和你哥哥說起來哦。總之既然他要回來了,我就得走了。」
「可是今天晚上據說會下雨。」
霧雨晴枝側過頭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世界雖然亮著燈光,但是那燈光的顏色卻一點都不能夠讓人感受到溫暖。關緊了的窗子之外風刮過,響起了呼呼的聲音。路燈冰冷的光照著道路,卻有一種照不亮更遠處的感覺。
「帶一把傘吧。」
放下了喵太郎,讓它自由行動,然後她跑去拿出了一把折疊式的雨傘,抱著一邊走過來,一邊還在有些期待地看著東風谷早苗。
「要不……你再留下一晚上吧,早苗姐姐?」
「你的哥哥回來了,我就不方便留宿了哦。」
接過了對方的傘,早苗微笑著點了點對方的額頭,然後轉身走到了玄關,轉身最後看了霧雨晴枝一眼。
「乖乖的上床睡覺吧,你哥哥從不會讓你失望不是嗎?」。
「唔……」
于是就這樣,東風谷早苗裹緊了圍巾,扣好了西服外套的扣子,穿上鞋子,打開了門。
今天倒是沒有過降雨,夜空之中雖然烏雲開始聚集,但是只要回家回得快的話……
東風谷早苗邁步進入了夜色之中。
冬日的夜風如同無孔不入的水一般迎面就撲了過來,就算是東風谷早苗已經有些習慣了東京的氣候,就算時四五天前自己也如同現在一般回家,她還是覺得先在的寒冷如此難耐。
要說為什麼的話,她不知道是因為在雨桐十愛家陪著霧雨晴枝住了三天的關系,還是因為今天格外的冷。她咬著下唇,低著頭,讓下巴躲到了圍巾之中,雙手因為拿著傘的原因,並不能夠躲進西服上衣的口袋里。
「唔……」
她有些不怎麼開心地發出一聲奇怪的咕嚕聲,然後繼續走在路上。一路上,她想要想些什麼,但是腦子似乎是被掏空了一般,什麼都難以想起。明明知道很多事情,明明之前在霧雨晴枝的身邊一直壓抑著不去想的事情,她都想要現在去再仔細思考,但是只要一去想,那些事情就像是隔了一層鋼化玻璃一般,明明縴毫畢致,卻難以觸手可及。
所以東風谷早苗只能這樣什麼也不想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路燈忽明忽暗,一盞又一盞,照亮了夜色之下的都市。這一段路說不上長,卻讓東風谷早苗感到了那麼的異樣。心中組織不起什麼有效的思緒,她只是抱著那一把傘,走在已經開始微微地飛起了雨絲的夜里。
「該打傘了……」
她木然地說了一聲,但是手上卻和心里一般什麼動作都沒有。她有些奇異著自己的這狀態,但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這時,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幼女敕的聲音。
「喵~」
她停下了腳步,對這聲音起了反應。那聲音是從路邊的小空地上傳來的,在那空地上有著跳馬台和秋千等設施,是小孩子經常玩耍的地方。而現在,在那秋千之下,有著一個紙盒子,那聲音似乎也是從紙盒子之中傳出來的。
早苗一看到那盒子,聯想到剛剛听到的聲音,翠綠色的眼楮之中多出了幾分祈求。
「不會吧……」
她告誡自己,天在下雨,夜色已深,不能再在外面停留,但是腳卻如同別人的東西一般,踩上了那片沙地,朝著那紙盒子走去。她把雨傘攥的緊緊的,好看的指甲深陷布料之中,但是她知道這毫無意義。
「拜托,千萬不要。」
她蹲下來,緊緊攥著雨傘的右手放開了雨傘,有些游移不定地想要將盒子打開。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但是她連逃避的勇氣都沒有。現在她不打開這個盒子她是沒有辦法離開的,她不知為什麼,就是這樣知道著。
就像那日會在垃圾堆之中想要抱起喵太郎一般。
于是她打開了,紙盒子的蓋子被掀開,一只缺少了一條腿的幼小的灰貓正在其中,似乎看到了陌生人給它了一些刺激,她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摔了回去。
東風谷早苗一言未發,她只是愣愣地看著那只灰貓,腦海之中的事情一直被擠壓,按捺,之前想要疏導卻不得其法,現在卻被狠狠地點燃。那種爆炸的感覺沖擊得她頭暈腦脹,但是心中那些攢動的感情更是讓她淚流滿面。
「我也是被拋棄了嗎?」。
她自暴自棄地笑著,雙腿一軟,一下子坐在了隨著降雨而變得潮濕的沙地上,哪怕裙子與腿上都粘上沙漿。她抬起了頭,看著不斷地落下雨絲的漆黑夜空。東京的夜空連星辰都欠奉,連月亮都模糊,連最後的雨絲順著臉頰流過嘴邊都帶著一股咸咸的味道。
雨開始下大了。
東風谷早苗是一個乖孩子,一直是一個乖孩子,她一直都听著兩位上神大人的安排,努力想要讓她們滿意。從小學開始就努力地為了完成兩位上神大人布置下來的任務而一生懸命頑張修行,無論是怎樣繁瑣枯燥的古書禱文,怎樣修行艱難的手訣術式,她都咬著牙不斷地練習。
她知道的,她的母親以前也是如此努力,才能夠作為風祝,來服侍那兩位大人。她喜歡那兩位關心愛護自己的大人,她也想要跟隨著她的母親的步伐,去追隨那兩位大人,去成為她們的風祝。
不過那都是過去了,那日的那一次通話,讓東風谷早苗如今已經進退維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將那盒子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抱在自己的懷里,低著頭,看著那掙扎著,卻站不起來的灰貓,不知道是雨還是淚的液體從頭上,臉上,發絲間流下,一滴一滴。明明沒有什麼想要笑的感覺,明明心里像是爆炸了一般,那氣流四處亂竄著,明明如此,還是止不住眼淚和笑意。
「這算什麼啊,這算什麼啊……」
她開始想要哭了,但是她又不想要讓自己哭。在這樣的矛盾之中,她盡力地想要讓臉上的表情抑制住,最後卻只能夠盡力地繃起了那些肌肉的線條,形成了一個扭曲而可憐的似乎是笑臉的表情。
她咬著牙,卻無法止住淚水,她繃著臉,卻難以遮掩悲傷。雨水浸濕了她的圍巾,外套,熱量從她的身體里一絲絲往外抽走,連同她的心拍數一起。但是隨著溫度的降低,她的心頭卻火熱得難以想象,那是灼灼的火焰,正在灼燒著她的心髒,讓那心髒不斷地吃痛翻滾,想要規避這火焰,卻無處可逃。
好痛,又好冷。東風谷早苗的腦子里全都是那日那兩位大人所說的一切,放棄成為風祝,作為普通人地留在外界,然後那兩位大人將會前往幻想鄉,再也不會回到自己的身邊。
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吧,不要再被自己母親的命運驅使了。
「那算什麼啊……」
幻想鄉對你來說太小了,你應該在這個世界。
「那算什麼啊。」
因為想要你比誰都要幸福……
「那算什麼啊啊!!!」
少女緊緊地抱著盒子,仰起頭來,向著天空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雨水一滴滴地落在臉上,滴在她怒視著天際的翠色瞳仁上,然後從眼眶流出。
自己這麼多年以來的目標又要算什麼,那兩位大人給自己的溫暖又算什麼,自己就算是忍耐著,一生懸命地在這個陌生的地域所掙扎的那些苦痛又算什麼,不都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在之後,能夠用最優秀的姿態繼承自己的母親的位置,自滿地站在那兩位大人的面前嗎?
夜風呼嘯,帶著越下越大的雨滴,澆灑在大地上,溫度已經一點點地降下了個位數,東風谷早苗的身體冷得自己顫抖起來,但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做什麼了。她只是低下了頭,看著同樣地已經放棄了掙扎的那只灰貓。
「咳咳……」
她的嗓音沙啞起來,感覺頭腦開始昏沉起來。現在的她就像是這孩子一樣,有著殘缺,在這樣的雨夜之下,失去了飼主,只能在冰冷之中等待著死亡,就連站立都做不到。
她們都是雨夜的棄貓。
PS︰是時候刷好感撕逼嘴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