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雨桐十愛再次扭開了門,進入東風谷早苗的病房的時候,他看著坐在床上,尚未睡覺的少女。發覺到了少年的進入,早苗也轉過頭來,看著他。
房間之中誰也沒有先開口,之前那沉默好似一直延續到了現在,都沒有誰率先打破它,就像是一個噤聲的世界。
雨桐十愛的身上看上去只有一件單衣,在這個夜晚看上去顯得那麼單薄。見此,東風谷早苗將抱著大衣的手提了起來,遞了過去。雨桐十愛只是搖了搖頭,他看著床上的那個少女,患病的她臉色虛弱,頭發在雨後自己風干,而且在輾轉之中弄得十分凌亂,黯淡而沒有光澤,像是枯干了的樹葉。皺巴巴的衣服還是昨天的校服,上面的污漬相當顯眼,一切都讓這個少女顯得那麼可憐。
他認為她更需要那件大衣。
早苗依然保持著遞出大衣的動作,她就這樣保~持著,眼楮定定地看著雨桐十愛。雨桐十愛嘆了口氣,他知道對方的這脾氣又上來了,只能走過來,拿起了大衣穿上。見此的東風谷早苗也稍稍滿意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依然沒有說一句話。雨桐十愛穿上了衣服之後,就這樣站在少女的床邊,低著頭和仰頭看著他的東風谷早苗對視。
過了一會兒,雨桐十愛先移開了目光。
「要出去轉轉嗎?」。
這一句話顯然東風谷早苗沒有想到,她那原本的目光之中多出了措手不及。隨後她鎮定了下來。
「不,不了。」
雨桐十愛也不意外,隨後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那麼說說吧,怎麼了。」
東風谷早苗咬了咬嘴唇,她將視線投向了窗外。星星所無法展現的夜空之下,這座鋼鐵之都中,少女在動搖著。
「如果我沒有被十愛發現的話,那或許我會死在那里吧。」
「我不否認。」
雨桐十愛也不是想要挾恩圖報,只是想讓對方認識到對方的這次有多危險。不過東風谷早苗也只是點了點頭。
「昨天晚上,就在那個秋千那里,還有一只小貓,大概一周多大,後腿只有一只。」
雨桐十愛听到了這里,想起了之前的喵太郎的事情,他大概了解了什麼,以東風谷早苗的性格一定想要去救那只小貓,但是這似乎與她沒有打傘沒什麼必然的關系。而早苗也終于是將目光真正地坦誠地向著他投了過來。
「十愛知道的吧,我的家里送我來這里,並不是我的本意。而且我之後高中畢業就會回到諏訪繼承家里的家業。」
雨桐十愛點頭應下,然後皺著眉看著對方。他有感覺,接下來的對話,就是東風谷早苗為什麼會做出這樣任性而危險的事情的原因了。
「因為我被家里拋棄了。」
東風谷早苗的眼楮直勾勾地看著他,好似指向了他的靈魂一般,那翠綠色的眼楮之中,隱藏著雨桐十愛所熟悉的東西。
「我以繼承家業為目標,從小時候開始,一直努力,一直修行,為此我舍棄了很多東西,我也願意去舍棄那些東西,我只要能夠繼承家里的家業,那麼我什麼都願意去承受,願意去付出。但是最後,前幾天,我還是接到了她們的電話,他們說夠了,不需要了,讓我一個人留在東京。」
東風谷早苗嘴角揚起了不屑,那不屑並不輕盈,而是沉甸甸的,好似要揚起這嘴角是需要千鈞的力道一般。
「我就像是那只小貓一樣被丟在了這里,這個東京。這里是很繁華,這世界是很精彩,但是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回去,靜靜地輕輕地生活,陪著我的家人,做我的事情,繼承我母親遺留下來的一切。但是我知道,她們是為我好,因為她們太愛我了,所以我連反抗她們的好意都做不到……但是果然,我還是更想要回去。」
她撫模著自己被打過的臉頰,露出微笑,似乎對自己的故鄉十分想念。隨後她又放下了手。
「謝謝你,十愛。謝謝你救我一命,謝謝你對我這麼照顧,但是真的,我現在的狀態不能報答你,很抱歉,之後我願意做一切事情來報答你,只有現在,能讓我靜一靜嗎?」。
雨桐十愛沉默著,用沉默的目光繼續注視著少女。在他看到少女已經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打算之後,緩緩走到了她面前,輕輕抬起了右手。
啪
他輕輕地把手背打在了少女右側的臉龐上,雖然沒有打痛,還是發出了微微的聲響。然後他在少女驚異的目光之中,收回了手,看向窗外。
「要出去轉轉嗎?」。
他將之前打破了沉默的這句話再次說出。東風谷早苗仰著頭,看著他那沉默的表情,不知為何,心里突然安靜了下來,就連之前隱隱作痛的愧怍都要減輕了很多。她低下頭,嗯了一聲。
「嗯。」
「星空,想看嗎?」。
雨桐十愛繼續看向窗外,如此道。
「嗯。」
「想要大聲地喊嗎?」。
「嗯。」
于是少年再次解下了大衣。他將大衣丟在了少女的被子上,然後轉身。
「我看看走廊上的護士在哪里,你下床穿好鞋。」
東風谷早苗神色復雜地拿起大衣,看著那個穿著單衣的背影,出奇地沒有再反駁什麼。要說為什麼的話,應該是對方的那眼神吧,那麼沉默那麼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能夠打動他,他既沒有憐憫,也沒有嘲笑,甚至說連態度都欠奉。
這樣的眼神讓她奇異,她無法知道對方的想法,她難以了解對方是怎麼看自己的,她只是單純地知道對方有著對方自己的決定。
下床,她穿好鞋子,然後感覺有些冷地抱了抱手,目光不自覺地轉向了被子上的那黑色呢絨大衣。那是雨桐十愛才月兌下的大衣,上面還帶著對方的體溫,或許還有氣味。
她輕輕地拿起了大衣,模著那面料,然後看著重新進入了房間的少年。他看上去不怎麼健壯的身體上只有著一件單衣,但是他卻沒有一點冷的樣子,只是繼續用那似乎什麼都不包含著的目光看著自己。
她不忍心對方就穿著這麼少,于是將大衣又遞了過去,用上自己堅定的眼神。雨桐十愛似乎也接觸到了她的眼神,臉上的神色稍稍動了動,便走過來,接過了對方手里的衣服。然後,他在東風谷早苗意外的神情之中轉動手腕,將大衣揚起,披在了東風谷早苗的身上。
「不,等等!這……」
「閉嘴。」
「不行!十愛你才穿這麼少!」
東風谷早苗依然要掙扎,她左手推著少年的胸膛,右手就要摘下大衣。雨桐十愛皺眉,干脆地展開了雙手,一下子把少女連同衣服一起抱進懷里。
東風谷早苗的臉上霎時間慌亂起來,手足無措的她原本蒼白的臉一下子紅透了,連耳朵都紅了起來,隔著厚實的衣服依然覺得對方似乎在直接觸踫到自己的皮膚一般感到羞恥。她想推開對方,但是手軟軟的沒力氣。她想開口說什麼,但是嘴張開卻連聲音都沒有能夠發出。
雨桐十愛之後便放開了少女,看著對方那不知所措的樣子,輕笑了起來。
「這才對嘛。」
東風谷早苗覺得這實在是太狡猾了,能夠一言不發地如同石頭人一般給別人做下決定,然後又用這麼輕快明朗的笑容來鼓勵別人。她氣呼呼地瞪了對方一眼,不過對方似乎沒有怎麼在意,只是笑眯眯地轉過身去,向後伸出了右手。
「諾。」
又是一次被扇了耳光之後的伸手。東風谷早苗咬著牙,伸出手去,抓住了對方溫暖的手掌,低下頭去。
于是少年推開了門,牽著少女的手,眼底泛著銀光,離開了醫院。他們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然後雨桐十愛對著司機說出了臨海公園的地址。
PS︰抱妹殺,好感度應該到了,所以果斷上了。
果然這種倔脾氣就該用羞恥戰術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