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到愛麗絲的這個世界以來,雨桐十愛一直都疲于應付各種突發狀況,從一開始被拘束在那個椅子上,再到之後的撞門進來意圖攻擊的女人,還有之後鑽出來的夜刀姬,嚼食者,天上莫名其妙掉落的的燈柱,以及剛才沖刺途中的各種所見所聞,都讓雨桐十愛對于這個世界的詭異抱有著相當程度的疑惑。
雖然說一路上夜刀姬都似乎應對有方,也沒有出什麼意外便安全地到達鐘塔之中,但是雨桐十愛的疑惑卻不會因此而有所減少。如今暫時地安全下來,而且還見到了另外一個人形紅燭姬,雨桐十愛很想要向這兩個人詢問清楚她們所知的情報。
夜刀姬與紅燭姬的居所在這鐘塔的最上層鐘閣之中,需要沿著這攀附在內壁上的螺旋樓梯一直爬到最頂端,然後打開天花板上的閘門,才能夠進入鐘閣之中。樓閣里面其實就在鐘塔最高端,往上就能夠看到+.++那巨大的齒輪機械在咯吱咯吱地轉動著。
雨桐十愛看到了在這閣樓的一角,兩張床鋪就蜷縮在角落里,看來這里就是夜刀姬和紅燭姬的居所了。他轉過頭,看向跟在他身後進入了閣樓然後將地面上的閘門鎖好的兩名少女。
「夜刀。」
「是,父親大人。」
夜刀姬干脆地站了起來,她的衣服略微有些凌亂,裙擺邊際也有著幾分破碎,也不知道是早就這樣了,還是剛才的行動所帶來的影響。不過雨桐十愛在觀察她的衣服的同時,也發現了對方原本插在腰間那略微有些寬大的腰帶後方的匕首不見了蹤影。
「父親大人?」
原本打算向著雨桐十愛回答她問題的少女看到對方一直在對著自己腰際打量,疑惑地問了一聲,不過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連忙搖起了手。
「不不不,父親大人,那是我剛才翻窗子的時候不小心掉了而已!」
這麼明顯的謊言雨桐十愛自然看得出來,之前少女握緊匕首的樣子他也看在眼里,少女很中意那把匕首他也知道,不過既然對方沒有想要他關注這件事情,那麼他也就假裝不在意,好讓少女能夠下台。他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站在夜刀姬身邊,看上去比夜刀姬更加地嬌小的少女。
紅燭姬穿著白色的長袖襯衣以及紅色的背帶裙,雙手捧著一支紅色的蠟燭,一頭白色長發剪了一個齊劉海,然後在腦後又貼了一只紅色的發卡。如今這個紅眸少女正在撇著白色的眉毛,從下往上看著他。察覺到雨桐十愛的注視,她略微有些不安地晃動了一下眼眸,連同手里的紅色蠟燭火焰也在晃動。
「你是紅燭姬,是吧?」
雨桐十愛看出了紅燭姬的膽怯,便略微放緩了一些表情,露出幾分微笑。紅燭姬有些不安地將兩只拇指在蠟燭上摩擦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再次用那怯生生得如同會斷掉的聲音道。
「是,是的,父親大人……」
「能夠給我大概地講一下現在的狀況嗎,夜刀。我剛剛才到這里,什麼都不了解,雖然說剛才看到了很多東西,但是全部都無法理解。」
雨桐十愛略微對這位少女膽怯沒有辦法,便轉而詢問起夜刀姬。夜刀姬從見面以來都相當地可靠,雖然說對自己的尊敬稍微地有些太多了,不過至少相當地有主見與決斷力。
「是的。請原諒不能夠拿出合適的地方談話,無法讓父親大人坐下來喝一杯茶,這一點請寬恕我們。」
夜刀姬這樣說著,又是一個鞠躬,雨桐十愛哭笑不得地擺了擺手。
「好啦好啦,夜刀,這樣就可以了。還請快點說吧,我很好奇呀,之前見到你們,那時候你們還是這麼小的人偶,現在卻這麼大了。」
他在胸前略微比劃出了愛麗絲在制作人偶的時候的大概大小,這樣的行為讓夜刀姬和紅燭姬都有些害羞,紅燭姬更是舉起了蠟燭遮住了臉。
「我和紅燭姬,還有其他姐妹,的確是經由母親大人的手制作的人偶,直到如今也是如此,我們有著這方面的認知的。如果說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話,那是因為這里是母親大人創造出來的世界的緣故。」
夜刀姬略微繃著臉,但是泛紅的臉龐還是說明了她的心底並不是她想要的那麼平靜。
「母親大人的世界是人偶的世界,但是這個世界還是處于一個雛形,有著許許多多無意識之間的念頭所產生的各種現象。這一次會有這麼多看上去很詭異的,很危險的事情,我推測,那是因為想要恐嚇父親大人。」
「……恐嚇我?」
雨桐十愛對這一個解釋感到莫名其妙,愛麗絲可不是喜歡惡作劇的人,她沒有理由來恐嚇自己。夜刀姬看到了雨桐十愛臉上的疑惑,她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觀察了一下雨桐十愛的臉色。
「這個如果要解釋起來,或許會冒犯到父親大人,這樣也沒關系嗎?」。
「沒關系的,我不會生氣的。」
雨桐十愛看了看夜刀姬臉上的為難和一旁紅燭姬打量自己的目光,苦笑起來。夜刀姬也略一沉吟,便點點頭。
「那,失禮了,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在之前與您的事情,我們姐妹也都了解,實際上,母親大人對之前最後一次與父親大人的見面卻上海了父親大人是抱有著十分沉重的愧疚的。」
對方的話語勾起了雨桐十愛的回憶。他不由自主地又開始回想起了昨天夜里,愛麗絲的那些哭訴。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詞,都縈繞耳際,原本因為陌生世界而暫時壓抑下去的混雜不堪的念頭頓時又如雜草一般在心中叢生。
就像是寂靜的夜中又在眼前看到那個在月光下揮淚的少女,就像是耳邊又一次響起了那低沉緊促的琴聲。雨桐十愛臉色因此也波動了起來。
「實際上根本不必愧疚的……」
夜刀姬听了雨桐十愛這樣說,愣了一下,不過她也只是搖了搖頭,對此沒有說什麼,然後便繼續她的解釋。
「在那之後,這個世界建立了。雖然說母親大人的絕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世界的構建上,但是至少一開始,這個世界是充滿生機與希望的,直到父親大人的到來,才引起了這樣的改變。雖然只是我的推測,不過我覺得,母親大人或許是希望父親離開這個世界。」
「……愛麗絲希望我離開?」
這個消息對于雨桐十愛來說是極具沖擊性的。的確,這一切責任都是他的,他沒有察覺到明明在身邊長達三年的少女的心意,哪怕對方已經暗示過了,但是先入為主的想法讓他只是以為自己與對方只是關系很親密的朋友。如果要說對方對自己沒有一點點不滿,那夜就不會有愛麗絲的爆發了。
但是在那之後,雨桐十愛哪怕心亂如麻,哪怕手足無措,他的心里也一直被這個少女所充斥著。因此他沒有去紅魔館,因此他推卻了八雲紫的問句,他就算是一顆心如同被草繩串起來在空中無力地晃蕩也想要第一時間去到這個少女身旁,但是現在听到夜刀姬的說法,似乎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也是啊。愛麗絲的話,不想要見我,也是肯定的,畢竟我那麼過分。」
雨桐十愛感覺這副軀體就要一點點地這樣枯萎,所有生命的力量都被虛空之中不知名的存在吸走了。他低下頭,輕笑了一聲。
「啊啊,結果我什麼也沒有抓住。」
放棄了月面戰爭,也被愛麗絲躲避。雨桐十愛這一次或許真的就是這樣兩手空空了。
「……才不是啊父親大人!」
夜刀姬一開始還沒听出雨桐十愛在感慨什麼,但是听到最後明白之後,她立刻大聲地反駁起來。她雙手拽住雨桐十愛的兩臂仰著頭死死地盯著這個少年的失意面龐。
「我不是說了嗎,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對您抱有的是深深的愧疚,母親大人想要你離開,是害怕那一夜的事情又重演,她又會不由自主地傷害您啊!」
雨桐十愛被夜刀姬這樣一說,不由得深吸了口氣。
「傷害我?」
那一夜愛麗絲才是眼淚最多的人,那三年的愛麗絲才是等待無果的人,如今這個少女卻還擔心著這樣的事情。雨桐十愛感到了喉嚨一側在隱隱發熱,那是愛麗絲在他的身體之中埋下的紅線。
他感覺那就像是第二顆心髒一樣鼓動起來,一股暖流從中就流了出來。
「這樣啊,害怕傷害我,所以想要在那之前把我嚇跑,是這樣嗎?」。
他的眼神看向夜刀姬和紅燭姬,兩名少女的臉上都帶著對自己的擔憂。他拍了拍夜刀姬的手,示意對方放開,然後看著還有些愣神的夜刀姬,微笑起來。
「好了,我知道了,夜刀。現在繼續解釋一下吧,之後的其他奇怪的東西,為什麼會是那個樣子的?」
「誒?啊,好……」
夜刀姬還有些回不過神,她看了看雨桐十愛帶著微笑的臉,那顯然不是勉強的笑容,雖然說其中沒有堅定的意志,但是至少比剛才的那失落要好得多。于是她咳了兩聲。
「抱歉,剛才失禮了。嗯,剛才說過,母親大人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世界的建設上,實際上,回應父親大人的是母親大人的潛意識。」
「潛意識?」
雨桐十愛回想了一下那詭異的房間,但是他如何也無法理解那些東西都代表著些什麼。
「父親大人,實際上,母親大人在尚且作為人類的時候,是一位戰爭孤兒。母親大人的生父是一位軍官,但是……」
夜刀姬講到這里,聲音也低沉了下來。
「母親大人的生父死于電椅,而被強迫目睹這一幕的母親大人的生母也在之後被處決。雖然說當時的母親大人年幼無知,這一幕卻記了下來。這一次,也是因此,母親大人將她恐懼的東西都展現給了父親大人,想要父親大人知難而退。」
「……那個原來是電椅啊。」
雨桐十愛恍然,在那之前的椅子之所以會有皮帶束縛雙臂,也應該是這個原因。而當時在懷里的那個鐵質頭盔,就是蓋在頭頂的放電裝置。
「那,之後的那個白衣服的女人是……」
「護士姐姐……」
一旁的紅燭姬突然就開口道。雨桐十愛看向她,她便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還是繼續道。
「護士姐姐會打針,很疼……」
「那個是護士嗎……」
雨桐十愛一拍額頭。不過他又問道。
「那麼,之後的嚼食者,啊,就是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那個……」
他說到這里也有些感覺詭異,便住了口。夜刀姬和紅燭姬對視了一下,然後夜刀姬略一躊躇。
「那個,父親大人,我們是知道的。母親大人知道的事情我們基本都知道。嗯……您還記得,在世界塔建立的前夜,母親大人通過格里摩爾,知道了您的過去嗎?」。
「……這次是輪到害怕我了啊。」
雨桐十愛已經無法做出表情了。他大概明白了,愛麗絲的這個世界剛剛才產生雛形,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章法的世界,什麼都可能會發生。而作為創世者的愛麗絲對此哪怕是潛意識,都有著幾乎是天翻地覆的影響。
所以,愛麗絲下意識地就將她自己害怕的東西拿來對付起雨桐十愛。這也畢竟是潛意識之中的決定。當時的愛麗絲為自己產生的害怕情緒而感到難過,為害怕這個少年而痛苦,甚至與雨桐十愛產生了第一次沖突,如今雨桐十愛看來,的確把當時的愛麗絲嚇壞了。
「……那,之後的燈柱,還有大霧,也是愛麗絲害怕的嗎?」。
「不,那個我想只是這個世界的發展。嗯……之後在街道上的那些的話,是守夜人。」
夜刀姬這樣最後給雨桐十愛做完了解釋,她抬起碧藍色的眼眸,看著雨桐十愛。
「父親大人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嗎?」。
雨桐十愛有些沉默,他的眼眸在兩名少女的身上略微停頓了一下,點點頭。
「不,暫時沒有了。」
隨後,他從兩名少女的身上收回了意味深長的目光。
PS︰見證我的腦洞吧!這個世界也是亂七八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