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雨桐十愛預料,在火車出發了兩個小時之後就進入了黑夜之中。
他們明明是在接近正午的時候才出發的,才兩個小時,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入夜的,但是雨桐十愛看著窗外已然上升的月亮,漫天的星斗,漆黑的夜空之下高低起伏的平原上是不斷地滾動著的細小流星,像是發光的老鼠群一般成群結隊地亂竄,這一切都再一次刷新了雨桐十愛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按照撫絲姬的解釋,這是因為在列車旅行的途中愛麗絲午睡過的緣故。愛麗絲的幼年時代對于這些未知事物的腦內補完真是令他大開眼界。
此時的撫絲姬也放開了對車頭的控制,並且做出了根本不合情理的解釋。
「在母親大人印象里是睡眠的這段時間,不用去管也可以,反正母親大人沒有在睡眠里關心過這些事情,只需要在再一次天亮的時候去接管<就可以了。」
雨桐十愛看了看周圍女兒們一臉的理所當然,對此都認為是沒問題的樣子,只能夠也一起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看了看依然在窗外不斷活動的白色手臂,嘆了口氣。此時的他坐在單獨的另一側的座位上,撫絲姬填補了他原本的位置。雖然說雪櫻姬很想要他坐到雪櫻姬與夜刀姬中間的空白地帶,但是夜刀姬听到之後眼神犀利了起來。
之後自然這個提案也被全員否決。雪櫻姬現在依然望著窗外,雖然說表面上只是面無表情起來,但是誰都能夠感到她心中的氣悶。
「差不多是時候了,夜刀。」
突然地,撫絲姬如此道。听到這里的夜刀也點點頭,握著刀站了起來。
「我知道了,不過在這之前,能夠為我修補一下嗎?」。
「那是自然。」
撫絲姬點點頭。夜刀姬的衣服原本就有些破損,在與雨桐十愛相遇之後,在夜晚為雨桐十愛掩護,與嚼食者的遭遇戰,都給這少女的衣服帶來了很大的破壞。不過當撫絲姬將手伸出,放在了夜刀姬胸口的時候,撫絲姬似乎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淡淡的微光從夜刀姬的身上亮起,她身上那一套紫黑色的裙裝也在這光芒之中如同植物伸展葉片一般修補了起來,而原本少女的胸前也抖出了一朵用層層疊疊的蕾絲簇擁而成的花朵。
雨桐十愛有些不忍直視地撇過了目光,雪櫻姬放聲大笑起來。
「撫……撫絲!再怎麼說這樣也太狠了點吧哈哈哈哈!」
撫絲姬瞥了一眼在一旁大笑的雪櫻姬,然後將沒有兜帽籠罩的臉龐湊近了石化狀態下的夜刀姬的身側,在她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隨後夜刀姬一愣,有些怪異地看了看撫絲姬。
「撫絲……」
但是之後就被撫絲姬伸出一根指頭點停了她的話語,撫絲姬將手指向下滑動,點在她的右手手背上。
「父親也在車上,總不能讓他也跟我們一樣去躲避。所以,拜托你了。」
「我明白了。」
夜刀姬眼神鎮靜下來,左手握緊了她的那一把黑色長刀。隨後,她對著雨桐十愛略微一點頭。
「接下來,或許列車會有些動蕩,還請父親大人不要太在意。我要出去一趟,巡查一下列車。」
「是發生了什麼嗎?」。
雨桐十愛知道對方一定有著什麼瞞著自己的事情,但是夜刀姬和芙絲姬都只是搖了搖頭。
「這些事情我們會處理,相比起這個,父親大人,或許您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到了那個城市,見到了其他姐妹,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樣啊。」
雨桐十愛嘆了口氣,對方都說到這個地步,那顯然是不希望自己插手這事情了。他對夜刀姬還是很信賴的,所以也只能夠點點頭。
「不管怎麼說,注意安全,夜刀。」
「感謝父親大人的關心,我之所以被喚作夜刀姬,正是因為這一把夜刀。我不會有事的。」
夜刀向著雨桐十愛舉起了那把漆黑的長刀,然後對著他一點頭,向著二號車廂的方向走去,推開了幾個擋道的木偶,然後打開門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撫絲姬沉默了片刻,將兜帽再一次戴上。
「接下來,父親大人,我需要向你匯報一些情況。」
來了。
雨桐十愛的眼楮掃過對方戴著的兜帽。雖然說雪櫻姬之前也說過,與撫絲姬談話最好能夠爭取讓對方月兌下兜帽,但是撫絲姬總是過一會兒就戴上去,讓雨桐十愛也沒法對她再多說什麼,總不可能一直不厭其煩地讓對方取下來吧?
而且現在對方顯然是要匯報一些重要的情報了,雨桐十愛總不可能舉起手來說一句等下!摘下兜帽再說!這樣的話。
「等下!摘下兜帽再說!」
——然後一旁的雪櫻姬如此舉起了手提議。撫絲姬轉過頭去,黑漆漆的兜帽對著少女的臉兩秒鐘,然後像是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
「別鬧,一邊去。」
隨後少女轉過身,雪櫻姬對撫絲姬的話似乎也沒有生氣頂嘴,只是對著雨桐十愛無奈地聳聳肩,示意自己無能為力。對于這些女兒這些歡樂的互動,雨桐十愛只能忍住內心的尷尬,保持著微笑。
「父親大人,您也大概知道了,現在的這個世界才建立不久,還無法像是魔界一般有合適的世界規則,在世界完善之前,母親大人的意志會一直都模糊不清,能夠對父親大人有所回應的只是母親大人的潛意識。也就是說,如果想要在被整個世界阻止之前找到母親大人的話,或許時間並不是那麼充裕。」
不過撫絲姬的話語一出,雨桐十愛也收斂起了內心的尷尬。他看著這個向著他分析起現在的局勢的少女。雖然說對方第一次見面就對自己進行了一次凶狠的背摔,但是終歸是夜刀姬評價為沉著冷靜的人,一旦認真地開動腦筋,對局勢的把握應該不會弱。
「父親大人和夜刀第一時間開始尋找起姐妹這一點也很明智,但是父親大人還是有一點沒有考慮到,就是對母親大人的潛意識的吸引程度。我們姐妹作為這個世界率先出現的有自我的生命體,是能夠吸引到母親大人的潛意識的關注的,一旦聚集的多了,就會使得母親大人關注過來,在以往這並沒有影響,但是現在父親大人在身邊。」
撫絲姬伸出手指,點了點在座的雪櫻姬,紅燭姬和自己,最後點向雨桐十愛。
「撫絲的意思是,愛麗絲的潛意識會關注到我,然後主動來驅逐我嗎?」。
雨桐十愛的表情沒有變化,不過眼神之中還是有著幾分思慮。撫絲姬點點頭,突然就愣了一下,兜帽抖了抖,她指向了天上的方向。
「就像這樣。」
話語剛落,列車頭頂陡然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轟鳴聲與震動向下傳入車廂,就像是要把車廂從鐵軌上甩下去一樣。與此同時,從第二車廂那個方向的列車車頂傳來了一聲尖銳的爆音,紅燭姬一下子握緊了自己手里的蠟燭,戰戰兢兢地縮著脖子。
「那,那是夜刀……」
「是夜刀出刀了。」
雪櫻姬也抬起頭來,看了看。列車車頂斷斷續續地又傳來了金鐵交鳴的聲音,看來夜刀在和什麼東西交戰著。雨桐十愛擔心地站了起來,結果被撫絲姬又推了回去。
「請坐下,父親大人。就讓夜刀去處理吧。」
少女隱藏在兜帽之下的視線停留在這個年輕人的臉上,停留在他眼楮的深處。
「這是夜刀的職責所在,也是她能夠作為驕傲,埋藏心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