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離隊的是雪櫻姬。
雨桐十愛的身邊的女兒的數量再一次削減到了兩人,雪櫻姬在與雨桐十愛親密一番之後就心滿意足地帶著笑意離開了。因為那笑容太燦爛了,雨桐十愛幾乎要移不開目光,邁開他的腳步了。
但是一直都對自己很黏糊的雪櫻姬在離開的時候比誰都要瀟灑,像是她的母親與雨桐十愛第一次見面離開的時候一般,風姿綽約的少女在行走在滿地廢墟的車站之外的時候,滿頭青絲隨風飄揚,只是抬起手背向著後方揮了揮。
雨桐十愛只能夠等到少女的身影離開了視線,才轉頭看向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撫絲姬和紅燭姬。這兩個孩子都是不怎麼愛說話的類型,紅燭姬是因為膽小,撫絲姬則一向不說沒必要的話。
「該出發了,父親大人。」
撫絲姬兜帽之下的表情依然不得人知,她只是再一次這樣提醒起了雨桐十愛。雨桐十愛沉默了兩秒鐘,然後點頭。
「走吧,該上路了。」
隨後他率先邁開了步子,向著車站之外另一個方向走去。撫絲姬也跟在他身邊,一言不發。紅燭姬悄悄看了看雨桐十愛的臉,臉上露出了幾分糾結,還是沒有說話,抱著蠟燭跟在了對方的身後。
走出車站,迎著帶有硝煙的風,雨桐十愛的目光向著遠處的戰場看去。身穿軍服的人偶們前赴後繼,如同散漫的螞蟻一般手拿著木頭槍向著遠處趕去,有時候也會抬起木槍開兩槍,那槍聲卻不怎麼大,只能夠听到輕微的砰砰聲。
時不時有人偶士兵中彈,被打中的部分會涌現出一蓬彩色的毛線團,然後士兵挺直了身體 地一聲砸在充滿了木頭殘骸與被扯散了的毛線圈的地面上,過一會兒之後自己卻燃起了熊熊火焰,連同四周的一些木頭殘骸也燒了起來。
真是無法理喻的世界。
這座城市的車站之外便是戰場,如果想要進入城市之中,就必須要穿越過戰場。雖然說那些木頭子彈打過來或許也只是炸出一團毛線團,但是雨桐十愛並不想要去賭這個可能性,而且就算是木頭子彈,也是會痛的。
雨桐十愛他們倒是沒有引起周圍的木偶士兵的注意,他們彎著腰,在戰壕之中穿梭而過,如果幸運的話,可以一直從戰場的這頭到那頭去。實際上這也歸功于這些人偶之間的戰爭實在是沒什麼太大的動靜,雨桐十愛甚至能夠將頭伸出戰壕確定一下方位。
就這樣穿行在戰壕之中,撫絲姬開道,雨桐十愛殿後,兩人護衛著紅燭姬前進了許久之後,撫絲姬陡然一頓腳步。
「附近有姐妹,父親大人。有什麼東西要襲擊過來了,請做好準備。」
她如此提醒著,隨後略微露頭出去,然後猛地縮了回來。
「是坦克,一台坦克過來了。」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厭惡,似乎對坦克有著不怎麼好的觀感。而雨桐十愛听了之後,也挺起背來略微窺視了下。那是一台看上去很簡陋的木質坦克,上面涂著花花綠綠的涂裝,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隨手的涂鴉一樣。
隨著那坦克的接近,它發動機的咯吱咯吱的聲音也隨之而來,听上去就像是一群木工學徒在工作一般,吵鬧不堪。
「也許我們該跑起來?」
雨桐十愛提議道。雖然說那坦克很簡陋,與雨桐十愛在之後看到的那些它的後代比起來無論是能力還是火力上都欠缺了太多,但是在現在只有能夠打出一團毛線的木槍作為武器的戰場上,這樣的一台坦克還是有著很強的作戰動能。
在這坦克上尚且沒有巨大而筆直的炮管,有的是兩個機槍口,從中噴吐而出的子彈將許多許多的木質人偶士兵打得四處亂竄,有許多的木偶士兵都中單,飆著毛線花倒下,隨後燃燒。但是就算是在這樣的威脅下,木偶士兵依然在悍不畏死地向著前方進攻著。
「在這里很難跑起來,而且紅燭也並不是那麼擅長奔行。」
撫絲姬這個時候才回答了雨桐十愛剛才的提議,她們听到了坦克內部那些木頭元件互相咬合摩擦的咯吱聲正在接近,想來是因為這附近也有著雨桐十愛的女兒的存在。
撫絲姬深吸了口氣,向後一揮手示意停下,隨後她將右手食指拇指放入了兜帽之中,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從戰壕之中發出,在這並不吵鬧的戰場上陡然傳開,听上去和周圍的坦克的咯吱聲格格不入。
這一聲口哨很顯然引起了木偶士兵和坦克的注意,木偶士兵有很多都轉過頭看著三人,那沒有雕刻五官的臉面朝三人,而在戰壕之外的坦克也越發急促地接近。不過此時,一聲嘹亮高昂的號角也從戰場的另一側傳到了三人的耳朵里。
「是大風。」
撫絲姬抬了抬眼,而此時,那號角聲再一次響了起來,雖然說听上去很遙遠,但是听到了這號角聲的人偶士兵們卻齊齊一顫,隨後將雨桐十愛三人團團圍起來。所幸它們的木槍並沒有對準三人,而是向外架起,似乎是在守衛著三人。
在他們周圍,有著更多的木偶士兵沖了過來,讓他們的防線不斷地加厚,但是同時,雨桐十愛和撫絲姬也注意到了不斷地響起的坦克開火聲與這木偶士兵防線外圍燃燒起來的黑色煙霧。
這是真正的人牆防御,雖然說不是血肉之軀,但是那火焰與有些刺鼻的燃燒味道還是讓雨桐十愛他們對此有著深刻的認知。不過此時,在人牆的另一端,傳來了某個亢奮的少女聲音。
「上!給我上!去把那些只有傻大個,沒什麼卵用的木頭箱子給我掀翻!弄一個底朝天!讓它們的履帶在空氣里面轉!這群沒有五對負重輪的渣渣!」
少女的聲音清亮元氣,充滿活力。而在听到了少女的聲音之後,更多的人偶士兵從戰壕之中沖出來,頂著坦克的炮火,以不計代價的姿態沖進了坦克的周圍,並且都往著坦克的履帶之下就鑽。過了一會兒,那坦克竟然就這樣被這群人偶在火焰之中掀翻了過來。
「哇哦——!」
這樣用上揚聲調高呼著,某個身影從人偶牆之外飛躍而起進入了雨桐十愛的視線。那是一個藍色雙馬尾的少女,她個子不高,但是手腳相當地伶俐,上身穿著帶有藍色連袖披肩的白色緊身衣衫,穿著便于活動的藍色短褲與黑色的長襪短靴。她看上去很年幼的臉上轉動著金色的眼楮,看上去很靈動活潑。
少女不斷地在那些人偶士兵的鋼盔上蹦著前進,一邊扶好了掛在胸前的一只白色小號,看上去剛才的號角聲就是這小號吹出來的。她踩在人偶們的頭上的緣故,能夠登高望遠地看到雨桐十愛和撫絲姬紅燭姬她們在戰壕之中。少女臉上露出了意外的燦爛笑容。
「爸爸——!」
她歡快地高喊著,抬起了另一只手搖晃著。雨桐十愛也大概猜到了對方就是被夜刀稱作是天真活潑的大風姬,便抬起手來回應了一下。對方笑容越發燦爛,腳下更加加快速度,結果或許是因為太過于著急著想要趕過來,反而腳下一滑,隨後少女驚呼著掉入了人偶之中。
「哇啊啊啊啊……」
「……呃。」
雨桐十愛有些尷尬地收了回來手臂,然後求助地看向撫絲姬。撫絲姬察覺到自己的父親的目光,點點頭。
「不用管那個笨蛋。」
話雖如此,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父親大人不可能就這樣輕易地放棄去幫助對方。實際上被眾多人偶們淹沒的大風姬也可以利用自己的號角來讓人偶們幫助她,但是顯然這個笨蛋一時間根本想不起來,所以夜刀需要給她一些提醒。
于是撫絲姬只能將食指拇指再次放入了手中,吹起尖銳的口哨。在這口哨之後,那群人偶之中也響起了帶著幾分倉促的號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