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派到海外深造的兩位老師學成歸國,許雲歌的代課之旅隨之告一段落。院領導與幾位同事為她策劃了一個歡送會,同時也順便為歸國的兩位同事接風洗塵。由于許雲歌不是唯一的主角,對院領導的邀請就有點卻之不恭了,她只能接受。
不知是該說她與宋祈聲冤家路窄好,還是該說他宋祈聲神通廣大別有用心好,總之,一場同事間的普通聚會硬是讓他擠了進來,他還很有手段地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一絲的唐突,讓旁人看起來他完全就是沖著她許雲歌來的,導致別人看他們的眼神總帶著毫不掩飾的曖昧,看得她毛骨悚然,偏偏他還樂在其中。
只能說他的臉皮太厚。
許雲歌的性子不好親近,但與同事間的關系還是不錯的。這種不錯的結果就是,他們儼然把她和宋祈聲當作了一對,卯足了勁給他倆敬酒,尤其是在宋祈聲一次又一次][].[].[]欣然接受以後,他們更像是打了雞血似的,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殷勤。
許雲歌的父親嗜酒如命,一飲起酒來就發酒瘋,動不動就對家中妻小謾罵施暴,她從小深受其害,身上常常遍布著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所以她對于酒這種東西絕對深惡痛絕。
席間她皺著眉頭,擺明了不願意喝酒。畢竟同事一場,又是對她的性格有幾分了解的,她不情願,倒也沒有人逼迫她。聚會結束後,宋祈聲雖然不至于醉得不醒人事,自主行動卻頗為困難。幾個男同事要幫忙攙扶,他裝模作樣地靠在許雲歌身上,風度翩翩地「婉拒」了他們的好意,他們為難地用眼神詢問她的意見,她不想鬧得太難看,只得點頭示意他們離開。
等到人都散盡後,許雲歌側身一甩,把他甩在了牆上,他像塊牛皮糖似的無賴地又纏了上來。
「剛才風度維持得不錯,看來意識還很清醒,自己回去。」她再次甩他,這次卻怎麼也甩不掉。
「把我扶到停車場,我讓司機來接。」雖然醉了,他咬字還是很清晰。
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反正他喝了不少,應該是真的醉了,對她也就構不成大的威脅了。她想了想,最終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他弄到了停車場。
宋祈聲平時應酬聚會跟走馬觀花似的,酒這種東西自然是免不了的,整天就像是生活在酒缸里。也許是習慣了這種生活,這人人品不怎樣,酒品卻出奇的好,喝醉了不吵也不鬧,攙著他走,他很合作地邁著腳步,把他撂在椅子上,他就安靜地躺著,雙眼緊闔,如同熟睡一般。
他睡著的時候,眉間消散了那股子戾氣,比清醒的時候討喜多了。不過,對于這個酒氣沖天的人,許雲歌依舊沒有絲毫親近的。一頭獅子睡著了,仍然是一頭獅子,一只狼睡著了,仍然是一只狼,無論睡顏多麼無害,其殘暴的本質是不會改變的。
她踢了他一腳,道︰「自己想辦法回去。」
轉身欲走,他猝不及防地一把扯住她的手,手上一用力,她跌在了他的胸前。他身上的酒氣很濃,她厭惡地別過臉,掙扎著起身。
「別走,別走……」他一手攥住她的衣服,一手在她身上亂模,「你就這麼討厭我,我哪里招你不待見了,嗯?」
縱使是醉酒中,他的力氣依然很大,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徹底從他手中掙月兌出來,氣急敗壞地在他的臉上招呼了一巴掌。清脆的一聲回蕩在空曠的地下停車場,這一巴掌,真是干脆利落力道十足,她總算是解了幾分心頭之恨。新仇舊怨,她忍他已經很久了。
就知道對這種人不該流露出哪怕是一絲絲微不足道的善意,她再不打算多作停留,原本歪在車座上的人卻突然動作迅猛無比地鑽了出來,站在她面前,陰森森地問她︰「敢打我的人,你是第一個,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嗎?」。
「會有什麼下場?正巧我也想知道。」未待許雲歌作出反應,一個聲音橫插進來,朗聲接到。
「哼,宋顏回!」宋祈聲冷哼一聲,人前一副叔佷如兄弟的偽裝檣櫓灰飛煙滅。好事三番五次被他攪黃,就算是佛陀也該動火了。
「阿回,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何必非搶你叔叔的不可?傳出去你不嫌難听我還嫌掉面子呢!」宋祈聲的意識很清醒,四肢卻支撐不住地靠在車身上。
「那就請叔叔您高抬貴手,放過她一回。你也知道,雖說這女人多了去了,可我看上的就這麼一個,不似叔叔惹得一眾紅顏知己青睞有加,你就當是做好事,成全了我這當後輩的唄。」宋顏回走到許雲歌身後,話說得謙恭,目光卻如豹子般銳利。
「哈哈,好,真是好!」宋祈聲大笑著拍幾下手掌,仿佛面前是一場精彩紛呈的大戲。
「啪啪」的掌聲猶在回響,他猛然收住了手掌,一拳揮在宋顏回的臉上。宋祈聲這一下,可是下足了氣力,許雲歌清晰地听到了骨頭與肉踫撞的聲音,她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下,抬頭望著宋顏回,雙唇幾度翕合,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然後,再一聲骨頭與肉踫撞的聲音,宋顏回一拳揮在宋祈聲的臉上,冷冷道︰「爺爺從小教育我,被人欺負了就要狠狠地打回去,以十還一,這一拳,是還你的!」話音剛落,又是一拳招呼在他身上、小月復上、大腿上。
宋祈聲當然不會傻到干站在那里讓宋顏回打,兩個人很快就扭作了一團,不過由于宋祈聲喝了酒,反應與力道終究是不如宋顏回,漸漸地,宋顏回佔了上風。事情發展到了這里,許雲歌再逗留也沒有了意義,既然宋顏回吃不了虧,她就很放心地離開了。
他們喜歡打架,就讓他們打個夠好了。反正這對叔佷的關系本來就好不到哪里去,想來積怨是不淺的,她可完全不覺得他們的爭執與自己有什麼莫大的關聯。她頂多充當了導火索的角色罷了。
她沒有想到的是,在她離開後,他們打斗的場面被拍了下來,還上了報紙,最後連累她背了個「紅顏禍水」的無辜罪名。
不過,這一切與她無關,外界的言論對她而言,殺傷力不大。許雲歌還是許雲歌。
或許她知道,或許她不知道,正是她這種性格,讓人一旦牽掛上了,就再也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