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忘記了你 第七十八章 論江城的做小伏低

作者 ︰ 荀

與穆小柔達成協議後,江斯謠果然沒有再主動找江城尋釁挑事。一來畢竟兄妹一場,她不想對他做得太絕,二來則是她不敢把他惹得太急了,免得他對她做得太絕。她必須揣測他的底線在哪里,這是一場心理的較量。

江城也不想見到這個喪心病狂的妹妹。他對她做過的事情了若指掌,他知道她與宋祈聲聯手算計了許雲歌,更知道是她威脅了穆小柔那個傻子,讓她對他退避三舍。如果不是他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如果不是江子皓對這個妹妹愛護有加,他不會輕易就放過了她。

江政煥生辰,江城才不得不與江斯謠狹路相逢。因為一家人再如何貌合神離,做子女的怎麼著也得把表面工夫做到家,以免旁人笑話了去。

江政煥雖然身居高位仕途坦蕩,可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幾年就該退下來了,卻是老驥伏櫪野心不改,因而言行謹而慎之,生日宴自然是不敢在明面上拿來說事兒,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頓飯。

江城對江政煥沒太大的感覺,對著他不比生意上的應酬伙伴熟絡多少,江斯謠就更不用提了,在父母面前比在上司面前還要惶恐三分,一家四口各懷心事,餐桌上的氣氛枯燥沉悶,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也不知這江政煥在仕途得意之時會否感嘆一句自己為人父母做得太過失敗。

好不容易結束了晚飯,江政煥與楊紫華都離了席,佣人上來收拾殘羹剩菜,江斯謠才從如臨大敵的高度警惕狀態下解月兌出來,如蒙大赦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抬頭,卻發現坐在對面的江城一臉高深莫測地盯著她。

她是從小就怕他怕慣了,加上的確心虛,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看到後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極盡嘲諷,她又尷尬又羞憤又惱怒,沉不住氣地狠狠瞪了他一眼,頗有視死如歸的悲壯。

「斯謠,你怕我?」家里有兩個佣人,正往來著收拾剩菜,他毫不避諱地問她。

她白皙的臉上猶染著惱羞成怒的嫣紅,卻強作鎮定道︰「大哥,我既怕你,也不怕你。」

二十多年的積威下,要她一下子不怕他是不現實他,但被逼得急了,她的勇氣便會蓋過對他的忌憚,否則她哪來的膽子與他對著干。當然,更重要的是有楊紫華在背後給她撐腰。

「不管你怕不怕,我耐心有限,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再動我的人,誰都保不住你。」他把一個「誰」字咬得特別重,眼神凌厲,「你以為我是真治不了你還是覺得我比較心慈手軟長得像活雷鋒?如果不是看在你二哥的份上,你以為你今天還能安然無恙地坐在這兒?」

她臉上的潮紅已經完全褪去,嬌女敕的紅唇甚至有幾分煞白,桌下交握著的雙手沁出了一層薄汗,掌心處濕膩膩的。他警告過她太多次,但沒有哪次比這一次更讓她來得害怕,直覺告訴她,他是動了真格,她踩到了他的底線,他將再無法容忍她的胡作非為。

她自然清楚自己這個大哥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有時她很迷惑,大哥與二哥明明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性格卻是天差地別,一個雷厲風行手腕強硬,另一個卻是天真散漫一腔熱血。最不一樣的是,大哥對她冷漠得形同路人,二哥對她關懷備至。但是這樣熱忱善良的二哥卻死了,而眼前這個人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想到這里,她的心里又浮上了一股強烈的怨念,積壓多年的怨念戰勝了此刻對他的畏懼,連看他的眼神都變得格外不同。

她說︰「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大哥!」這一聲「大哥」叫得尤其刺耳,但江城已經習慣了。

「我最討厭你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只要是跟我有關的你都會先入為主地認為是我的錯,然後不分青紅皂白地找我興師問罪;我最討厭你從來就沒有把我當作是妹妹看待,在我和那個穆小柔之間我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我討厭你無論我說什麼你都听不進去,都不願意去相信,但只要是她說的你就堅信不移。我真的很討厭、很討厭你。」

出乎意料地,她沒有歇斯底里。但正是因為她太過平靜,說出的話字字泣血,句句都是對他無情的控訴,他本來就于她有愧,只是想著既然都無法彌補無法挽回了,那就這樣吧。

「斯謠,」他的聲音暗啞,被她說得有幾分動情,對這個妹妹竟然難得地升起一絲柔情,「我知道你從小喜歡宋顏,作為一個男人,我給你一個忠告,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你要讓他對你心疼,對你心軟,千萬不要讓他覺得你可憐,更不要讓他覺得你可悲。現在在我看來,你就很可悲。」

穆小柔最近精神萎頓,特別嗜睡。她忘了是誰跟她說過,失戀就像一場大病,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典型的患了失戀癥的病人。

她那消沉的樣子任誰都看得出有問題,不過全家人都有默契地噤了聲,連一向喜歡對她的內心世界窮追到底的白怡也一反常態地閉上了嘴巴,想來了陸長深下了不少嘴皮子功夫。除了陸長深,還有誰會有這樣寬廣無邊深沉包容的體貼?

都說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怕兒女,這話用在白怡身上一點兒沒錯,現在她就一對兒子不得不言听計從的二十四孝老媽。在陸長深軟硬兼施的勸說下,她只好在穆小柔面前三緘其口,在背地里卻把江城罵了個千百遍,就差沒縫個小人整天拿針扎了。所以可想而知,當有一天她打開門時看到一身材修長面容俊朗長得跟混蛋江城一模一樣的年輕人站在她面前時,她心中的驚異加驚駭了。

她是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立刻身手敏捷地把原本就開得不大的門縫再縮小三分之二,氣勢洶洶道︰「你怎麼敢來?」

早些年,江城還處在創業起始階段的時候是沒少給人陪笑,不至于做小伏低,稍稍把身段放低是不可避免的。近幾年來生意越做越大,現在都是別人討好他,哪有他輕易給人示弱的時候,因而漸漸恢復了少年時不苟言笑的本性,下屬見到他極少不是畏首縮尾的。

然而,這些並沒有什麼用,今天他要進這個門,他只好露出兩排雪白 亮的牙齒,勾勒出一個誠意十足的笑容,說︰「阿姨您好,我今天特意來拜訪您和穆叔叔。」說罷還不忘舉了舉兩手提著的見面禮。

白怡漫不經心地瞥一眼他手上大包小包的禮品,「哼」了一聲,說︰「不敢當!這小屋小舍的怎麼容得下您高貴的身軀?還是請回吧!」

早听說穆家當屬這當家的女主人最難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江城不免頭大。

「阿姨,不如咱們先進去,您要罵我就坐下來慢慢罵個夠豈不是更舒服?」

白怡對江城可謂是積怨甚深,好不容易逮住他低聲下氣地求她,如此千載難逢地機會她怎麼任其白白流失?于是三言兩語盡是譏誚,平日又是伶牙俐齒慣了的,江城再見多識廣也挨不過一個婦人的明嘲暗諷刻意為難啊,況且還需投鼠忌器呢,得罪了未來的丈母娘以後吃虧的還不得是他自己?

江城好說歹說白怡就是寧死不屈,興許是他們爭論得久了,把陸長深給引來了,他一見這架勢心中已是明了了個七八分。江城無奈地向他投去一記求助的目光,陸長深挺嚴肅的一個人,嘴角竟泛起了一絲微微的笑意。也怪不得他,這場面著實滑稽。

穆韓天正在客廳里哄孫女,見到跟在陸長深身後的江城,眼里閃過一絲訝異,但只是短暫地掃了他一眼,然後低頭繼續逗孫女。

這個場面是江城早就預料到了,沒怎麼受打擊,畢恭畢敬地說︰「叔叔阿姨,我妹妹不懂事,之前多有冒犯的地方,給你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今天我特地登門賠罪,實在很抱歉!」

沒有人叫他坐,江城不敢坐,他站著說話時頭向著對面的穆韓天微微低垂,說完話後抬頭環視了一下四周,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白怡目光毒辣,剛好又目不轉楮地盯著他,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用意,翻了個白眼道︰「不用看了,小柔不在!」

江城尷尬地干笑。

「坐吧。」穆韓天這才把孩子交給陸長深,正視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你說你家妹妹不懂事,我家女兒也不懂事,半斤八兩,大家都有不對的地方,既然你都開口了,以後就這麼算了……」

「怎麼能算了?」白怡可不干了,「他們有什麼損失?苦的是我們小柔!我們小柔清清白白的一個孩子,硬是被誣陷成剽竊,輸了官司不說,比賽的主辦方還要求她把當年的獎杯寄回去,丟臉都丟到國外去了,所有人都把她當成笑話來看,這怎麼能算了?」她越說越委屈,說到最後已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江城听穆小柔說過,白怡雖是繼母,對她卻是掏心掏肺的好,所以未見白怡之前他在心里已經對她存了幾分敬意,如今見她真情流露,處處為穆小柔鳴不平,而他並沒有這樣一個母親,感動之余又有幾分心酸。

白怡這個樣子穆韓天已是見怪不怪,若無其事地抽了張紙巾遞過去,轉頭對江城說︰「剛才的話還請不要放在心上,我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也是個闖禍精,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請你們高抬貴手,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不敢不敢。」江城連忙道。

陸長深把女兒抱回房間後,找個借口把白怡支去照顧女兒,只留下穆韓天與江城兩個人在客廳里。所以後來談話的雙方對談話內容諱莫如深絕口不提,穆小柔巴巴地跑來向陸長深打探,陸長深只是愛莫能助地兩手一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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