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王瑤殺雞招待徐氏,徐氏吃完午飯,就匆匆告別,走到村口時踫到早已在此等候的珊瑚。
珊瑚見了她道︰「姥姥,娘今天給您殺雞時是用小碗接血,前幾天殺小姨時卻是用大盆接血。」
說完便一陣風似的跑了。
徐氏聞言腦子一懵,半晌才明白過來,一路恍恍惚惚渾渾噩噩地回到家。
三天後,邵縣縣衙接到一件百年難得一遇的驚天大案,大街小巷,凡是知道的人都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你听說了嗎?」。
「听說了!可真是慘啊!」
「可不是,我佷兒那天去驗尸,听說王巧的尸身被剁得稀爛,都可以做臊子了,真是……嘖嘖,沒想到王瑤和陳成那麼狠哪!」
「你可別胡說!剁成臊子,那能這麼細?他們殺了人,不慌著將人運出去,還*有心情做臊子,你可真會想!不會是你自己想吃臊子吧?」
「哈哈,老二說得對,老王不會是你自己想吃吧?」那人擠眉弄眼地說道。
「我想吃?人肉是酸的!你真當我沒吃過肉?」
「老王,你不懂!狗蛋是說你難道不想跟王瑤那啥麼?听說那可是知府的外室,美得呢!」
「是啊是啊,听說陳成就上了這個王巧。真是的!我怎麼沒這麼的好運氣呢?陳成有什麼,還比不上我家是條件,我還有一個妾呢!可惜我那個妾長得不美,不過**夠大,在床上夠味!不知道王巧在床上功夫如何?」
「那還用說!知府的外室,能籠絡住知府的,你比知府老爺還會享受?」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怎麼知道我家的妾比不上王巧?難道你上過?」
「我日!就你家那個妾?她倒貼我都不要!」
「我說,你們別扯遠了。真是剁成臊子了,我佷兒那天剛好當差,去了陳家,將王巧挖出來,嘖嘖!我佷兒連膽汁都吐出來了,到現在都吃不下東西。」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真是心狠手辣!」
「也不知王巧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有這樣一個姐姐和姐夫。」
「我日!你當王巧是什麼好東西?她那錢不是知府的?給人家當外室,還不安分,那麼大一筆錢啊,夠我用多久?我可以買十間大屋,娶十個媳婦,生十個娃!」
「老二你別做夢了,誰不知道你是個打光棍,十個老婆,你忙的過來嗎?」。
「我說你別看不起人,我怎麼忙不過來,一晚上睡十個都成!」
「哈哈!老二你可真行!」
「不過就是可憐了老人和孩子,听說老徐家只有兩個女兒這一下豈不是一個都剩不了?」
「切!老王真是心軟,那她們不該死?一個偷人錢財,一個殺人害命,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不是說她們不該死,而是可憐老徐夫婦,你想啊,他們兩口以後怎麼過?」
「怎麼過?挨唄!誰讓他們沒有兒子!女兒難道能養老?死不死不是一樣!」
「他們真是,已經死了一個女兒了,還巴巴地將另一個女兒也拉去送死。嘖嘖,大義滅親啊!」
「屁個大義滅親,還不是為了錢!你想兩個女兒都死了,拿錢還不是他們的?這年頭哪還有什麼大義滅親。」
「听說陳成和王瑤還有一個女兒,可憐那孩子,無父無母!」
「那樣人家的孩子,我可不敢要,我兒子就算一輩子打光棍,也不要壞種!誰知道她會干出什麼事來?!」
「是啊是啊,可不能要!王瑤和陳成那麼可惡,能生出生麼好東西來?」
……
兩天後,邵縣縣衙門口貼著一張告示︰
「蘆花村村民王瑤陳成為錢財謀害王瑤之妹陳成之姨王巧,被王瑤之母徐氏告發,現已于陳家搜到銀票三十萬,挖出埋在東廂臥房的王巧,人證物證俱全,案情屬實。
本府判罪人陳誠、王瑤入獄,黥面,待秋後上報朝廷批準後斬首示眾。三十萬輛白銀收于縣衙,帶施主領回。
本縣百姓需引以為戒,恪守本分,如逾矩犯法,本府定秉公執法,不徇私情,嚴懲不貸。各位謹記,戒之戒之。」
徐氏看著告示老雷縱橫,好半天才回頭對老伴說︰「走吧,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巧丫頭死得慘,瑤丫頭殺了人就應該償命。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偏誰,老頭你說是不?」
王老頭苦著臉︰「回吧!」
「外公外婆,我能跟你們住一起嗎?」。
徐氏模著珊瑚的頭,既擔憂又惆悵︰「湖丫頭也是個可憐的,你要的願意,就跟我們住吧。」
徐氏夫婦將珊瑚接去撫養,心里內疚自責,經受不住連番打擊,半年後,兩位老人先後抑郁而終。
臨終前徐氏夫婦將珊瑚托付給珊瑚的叔叔陳高,不料陳高根本不願意撫養珊瑚這個拖油瓶,憑什麼他一點好處都沒有,白給他那死鬼哥哥養孩子?于是不顧親情,將珊瑚賣到鄰縣的窯子里,得了幾貫錢,高高興興地回來。
再然後,珊瑚被有戀童癖的縣丞看上,才十歲就被安排接客。
幸而她乖巧,在一個年老色衰心地善良的窯姐跟前伺候,苦苦哀求終于得到這位歷經風塵的女人認可,協助她逃跑。再然後就遇到了唐婉他們,僥幸得救。
唐婉听得唏噓不已,怪不得珊瑚不願意說,換了誰也不願意啊!
她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了?但她事先也不知道,不能怪她。嗯,大不了以後對她好些。她原先以為珊瑚隱藏了對她不利的信息,如今看來是她想錯了。
唐婉被珊瑚的遭遇驚著了,這世上真是什麼人都有。渣男渣女一大堆,手段無比下作,品行十分卑劣,行為更是齷蹉。財帛動人心,面對錢財,有些人的人性根本經不起考驗。
唐婉望著珊瑚,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她是怎麼承受住這些打擊的?
珊瑚在說到父母的死時,異常痛苦,估計她到現在都在自責,認為是她害死了父母,害死了姥姥姥爺。這真是讓人無奈的事情!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則誰也幫不了她。
整個過程中,珊瑚是最無辜最可憐的一個,唐婉同情徐氏夫婦,也欣賞徐氏夫婦,卻鄙視王巧,看不起陳成和王瑤這兩個人渣。
如果說王瑤自甘墮落做小三,順手牽羊謀取錢財,是個賤人,那王瑤見財起意謀財害命,陳成色欲燻心強暴殺人,絕對更是賤人。再加上禽獸不如的陳高,就算不願意養珊瑚把她趕走就行了,怎麼能把無依無靠的佷女賣去青樓呢?也就是珊瑚倒霉遇到這一家人。
一個人若是擁有錢財卻無保護錢財的能力和意識,是會招來殺身之禍的。眼前就是一出三十萬兩引發的血案!
唐婉將地上的珊瑚扶起來,語氣輕柔安撫她︰「珊瑚,你很好。你有正直之心,還聰明機靈,善良美麗,老天不會虧待你這樣的人。珊瑚,不要怪我,我沒想逼你,我只是不喜歡身邊有不確定的因素,並不是爭對你。」
珊瑚張口欲言。
唐婉沒給她機會︰「你放心,既然說明白了,我不會再為難你。從今以後你就在芙兒身邊好好待著,這件事情,再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了。」
珊瑚心里百味雜陳,有埋怨、有委屈、有感動,更多的卻是解月兌,這件事埋在她心里太久了,她從不敢跟別人提起。偏偏她時時想著,心里的憤怒愧疚怨恨壓力與日俱增,又無處排遣,她感覺她快要壓不住這些情緒了,這樣憋著早晚有一天要崩潰。
如今總算說了出來,她的那些負面情緒似乎隨著這通發泄消散了許多,連呼吸都順暢了!
姑娘說她很好,從沒有人這麼說過,人品正直、聰明機智、善良美麗,這是她嗎?珊瑚抑制不住地笑了,連眼淚都笑出來了。真好!……
從今以後,她再也不用擔心被人趕走,不會有人追究她的謊言和隱瞞,珊瑚哽咽著︰「姑娘,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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