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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吧。把尸體帶上，扔到井里！」
唐婉說道，與趙栩合力將符必存尸體拖到井邊，扔了下去。
突然唐婉感覺有個影子在井邊晃來晃去，陰風習習，唐婉只覺得渾身一冷︰鬼！女鬼！
一個人影慢慢顯露，那人穿著直領的青色褙子，柔和的素色襦裙，將全身包的嚴嚴實實的，整個人看起來淡雅恬靜，舒適得體，典雅大方，卻奇妙的有一絲艷麗的風姿。真是奇了，鬼都有這樣的氣質，這到底是什麼人，不！什麼鬼？
女人頭上帶著鳳冠，兩只金色的鳳簪在風中輕顫，光華閃動。幽暗中唐婉看清了一張蒼白的面龐︰中臉盤，鵝臉，額頭寬大飽滿，秀眉大眼，高鼻貝齒，嘴——唇豐潤，體態婀娜，清純而妖冶，端莊而研麗。真是個矛盾的個體！
唐婉很想學人說一句︰「死鬼！討厭啦！」沒事長得這麼漂亮干什麼，給誰看？除了她，還有誰能看見？咦？這是服飾怎麼看著像是宋朝的？
「你是誰？」唐婉看著女人。
「你看得到我？」女人很驚訝，剛才唐婉猛盯著她看，她以為只是巧合，人恰好順著那個方向看過來而已，雖然看的時間有點長，但她不認為唐婉能看見她。誰知唐婉真的看的見她！
「你看得見我？」女人激動了，刷的一下飄過來︰「太好了！死了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能看得見我的人，我還以為沒人能看到呢！」
「你是誰？」唐婉不管女人的激動，再次發問。
「我？我是朱璉。」女子神情有些恍惚，好似回憶了很久，話一出口，語氣中竟然帶著一絲蒼涼的意味。
「朱鏈？」唐婉搖頭︰「不認識！」
「唐小姐，你說什麼？」趙栩面色怪異地問，「你在跟人說話？跟誰說話？」這里除了他和趙陵再無旁人。可她為什麼說的像真的一樣。還道出了朱璉的名字。
「她說她是朱璉。」
「朱璉，朱皇後？」趙栩失聲叫道，他真是驚到了，趙栩往四周看了看︰「在哪呢？」剛才他還以為唐婉自言自語。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跟人對話！
朱皇後是誰。看樣子應該是欽宗或徽宗的皇後？欽宗還的徽宗？唐婉不知道。
這段歷史中唐婉只記得這兩個皇帝。兩個窩囊的男人。至于別人，據說過得不太好，想想知道。亡國的皇裔，落毛的鳳凰，還能有好？
「你是朱皇後？」唐婉問。
朱璉苦笑︰「是！可我寧願不是！」
「皇後嫂嫂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在這里。難道她是鬼，你看得到鬼？」趙栩面色復雜，他早知道唐婉不是常人，可沒想到她竟不尋常到這樣的地步。他確實有些怕了，不光怕鬼，更怕唐婉！
皇後嬸嬸，看來她是欽宗的皇後。唐婉對趙栩的問話不置可否，對著朱璉道︰「你為什麼不去投胎？」
唐婉很奇怪，她平常見的鬼魂幾乎都是在人剛死那一瞬間，過一會兒鬼魂就自動消散，力量大一些的，比如懷著強烈愛恨的鬼魂能多留一段時間。但對方若真是朱皇後，她人死得那麼早，怎麼還可以存留？不應該早就消散或者投胎了嗎？
「我也想啊！」朱皇後苦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投水而死，死後就被禁錮在這口井周圍，不死不散。我听人說鬼怕見光，還特意跑到陽光下，結果還是沒事！我也想投胎或者消散，可是沒辦法！」
「到底怎麼回事？」唐婉來了興趣。「若是不介意的話，你跟我說說你生前的事吧！」能夠听當事人說一段真是的歷史，她怎麼會放過這樣的的機會？
「介意什麼，都死了這麼久了，還在乎生前的事干什麼？」朱璉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我出生在汴京祥符，從小就學習女德女戒，才貌雙全，長大後嫁給趙桓，宣和七年陛下繼位，我被冊立為皇後，入主中宮，母儀天下。那時我是天下所有女子羨慕的對象，是最幸福的女人！」
「我努力造一個好皇後，我做到了！我夙興夜寐賢良淑德，大度溫柔不偏不倚！滿朝的文武百官，妃嬪宮娥，哪一個不敬重我？可是我是女子，能不能當皇後不在我，在陛下！陛下被擄，我被擄，陛下被辱，我被辱！女子以夫為天，我以夫為天，可是我的夫君卻不能為我撐起一片天。」
朱璉諷刺地笑了︰「你知道嗎？我死過很多回！」
「你很奇怪吧？人都只有一條命，怎麼能死很多回呢？我死過！我自殺，可惜，沒死成！二次，自殺！最後我終于死了！哈哈！」
朱璉神經質地笑了，面容恍惚，素白的臉在黑暗中越發蕭索黯然。
沒有人願意尋死，第一次自殺靠勇氣，若是沒死成，第二次大底不敢死。但是朱璉卻死了第二次。她寧願去死，也不願意活著！可見活著的時候受了多少苦楚折磨！
「那年陛下被金國人披上代表奴隸的簑衣，主辱臣死，我既是他的臣子又是他的妻子，應該捍衛他的尊嚴。所以我去死，可惜沒死成！後來金人荒yin無恥，竟然覬覦我的美貌，侮辱騷擾，動手動腳！那是金人，是地位低下的匪徒！我堂堂一國之母，怎麼能任人調戲？」
原來是這樣！
唐婉明白了，朱璉是正統的大家閨秀，自尊自愛，自重自強，有自己的信仰和堅持，寧可死也不違背原則苟且偷生。
易地而處，唐婉不會做出豬臉一樣的選擇，但她敬重這樣的人，朱璉的品格值得她尊敬。
「你死的時候多大？」唐婉問。
「二十六！」朱皇後聲音淒淒︰「我從沒有想那事那樣厭惡自己的容貌，如果我丑似無鹽，就不會受到這樣的羞辱，如果沒有遭到調戲，如果不是活不下去，我怎麼會尋死？如果不死，我怎麼會被禁錮在這一方小小的水井周圍一下就是21年？！」
「你後悔了？」
「後悔了！」
朱璉回答的毫不猶豫︰「早知道死了會一個人飄著，沒人跟我說話，沒人看的到我，不能投胎，不會消散，我寧願給人調戲，不就是一幅皮囊，不就是身為皇後的尊嚴嗎？皇後的尊嚴，我以死捍衛了，可是我真的有尊嚴嗎？！」
朱璉瘋了一般地大笑︰「陛下來這里後受盡屈辱，醉生夢死，他不能給于我保護，他都不曾殉國，我只是皇後，他都不去死我為什麼要去死！」
朱璉的語氣中充滿怨憤不甘，她的詰問，唐婉回答不了。
「殉國我不後悔，但是我後悔變成現在這幅模樣！人不人鬼不鬼，不老不死，孤獨寂寥。一個人看著滄海桑田世事變遷，我最後會怎樣？」
無數次，朱璉都會後悔那一次尋死！
她為什麼會變成鬼魂，為什麼沒有投胎，為什麼會留在這里無法投胎？
唐婉心有戚戚，當初她就是這樣的狀態，若不是被吸到唐婉身體內她也會成朱璉這樣吧？
「你沒有看到過其他的鬼？」唐婉問。
「沒有，沒有同伴！」朱皇後搖頭︰「只有我一個。」
朱璉也很奇怪她為什麼從來沒有遇見同類，難道這世上只有她一個鬼魂？她若是鬼魂，為什麼不怕見光？不是說，鬼魂不能見光，見光即死嗎？她不分白天晚上飄了這麼久，還要漂多久？……她好害怕！這麼多年，全世界只有她一只鬼魂，孤獨蒼涼地俯瞰世人，她會瘋的！
「為什麼，死了那麼多人只有你變成現在這樣？」唐婉問。
「不知道，大概因為我命苦，我是大宋歷史上最命苦的皇後！在我之前的皇後和在我之後的皇後，都是富貴鳳命，誰也不會比我苦！」
唐婉很想贊同，但當著她的面這樣似乎不太厚道！
朱璉也清楚唐婉心里的想法，笑著道︰「不要緊，你不用怕我受刺激，我現在比以前好，至少你能看見我，跟我說說話，以前他們都看不到听不到。」
唐婉苦笑︰「是啊，你要求不高。」可是她苦逼了好吧！只這麼一會兒，朱璉就說了這麼多話，似乎要將積攢多年的話都說出來，再多來幾次，她怎麼受得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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