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雲拉著她細白的手,拉著她在他身畔坐下,指尖撩起她垂落在肩頭的長發,那發絲如緞一般光滑微涼,呼吸之間還聞得到她身上那熟悉的幽香。
「你對我的要求,一直都是這樣少。可是我能夠給你的安穩生活卻一直都不夠多。」
白希雲幽幽嘆息。
齊妙忙搖頭︰「阿昭,如今能夠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
「這樣有什麼好滿足?」白希雲無奈的道︰「家不像家,家人不像家人,若大的侯府,我能讓你安心走動的卻只有沁園這麼大的方寸之地。」
「我才剛的話你還是沒有懂。」齊妙傾身靠在他身上,頭在他肩頭蹭了蹭︰「你的身子在漸漸康復,往後陪著我的時間可以越來越久,不用讓我提心吊膽,生怕哪一天起身後就再也見不到活生生的你,這就足矣讓我滿足。阿昭。我不求別的。只要我們都好好的,無論遇上什麼困難,我們都一起去面對,那麼多辛苦都不算苦了。至于住多大的屋,有多大的後園,吃穿用度,我都不是很在乎。」
白希雲笑望著她微笑的臉,她此刻渾身都沐浴在柔光中,暖的像是融化冰雪的陽光,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白希雲傾身,緩緩將一吻落在她的額頭,隨即是眼簾,臉頰,耳垂,脖頸,最後回到嫣紅雙唇,輾轉吸吮。
齊妙雙臂圈著他的脖頸,到唇分時候雙頰已是紅的嬌顏,氣喘嬌聲道︰「阿昭,天還沒黑呢。」
「怕什麼。」白希雲為她寬衣,吻在她香肩,「我算過日子,今日剛好。」
算日子?算的什麼日子?
齊妙不認拒絕,也禁不住沉淪在他溫暖的懷抱和溫柔的撫觸之間,容納他在她身上制造難耐的癢和酥麻的巔峰。
到一切平息,要了熱水來盥洗更衣之後,二人相擁于臥榻,齊妙才疲憊的想到他所算的日子不會是安全期之類的吧?
他的房事一直很節制,但是每一次都蝕骨銷魂,且挑選在安全期之外的日子,這人的一切都是這樣有計劃。
齊妙咕噥著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睡了。
白希雲從背後摟著她閉目養神。
而在二人溫馨火熱之時,錦繡園的老太君早已經氣的暈過去一次。
「他們怎麼敢如此!怎敢如此!」
「老太君您息怒啊。先吃一口茶壓壓火氣。」姚媽媽將青花福祿壽喜的茶碗端到老太君口邊。卻被老太君煩躁的一把推開。
茶湯蕩出了大半,幸而是為了讓老太君解渴用的是溫水,否則姚媽媽的手背都要月兌一層皮。
「你才剛去,那門上的婆子就是那麼說的?」
「是。」姚媽媽放下茶碗垂首低聲道︰「說是無論如何都听了主子的吩咐,不開門。老奴就不明白了,他們明明是安陸侯府的奴婢,一口一個听主子的吩咐,卻不肯听錦繡園的調度。許是咱們離著太遠,她平日老太君對他們又太過仁慈,一直與養的那起子掉怒一個個都自覺的了不起了。連誰是主子都分不清。」
「不是他們分不清,而是他們上頭有人授意。」老太君冷笑道︰「想不到齊氏竟有這樣大的本事。舍得用自個兒帶來的陪嫁來置辦下人,儼然將沁園當做個獨門獨戶的府邸來,跟上房公然叫囂。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我吃的鹽比她吃的米都多,跟我斗!」
「老太君說的極是。可是他們小毛孩子懂得什麼呢?那其實仗著自己會點醫術,又有幾分姿色,便在哪兒拽了起來,誰不知道她骨子里有多狐媚,發情的母貓似的,見了個男人就勾引。」
老太君是個極為護犢的人,她心底里明知是白永春先看上了齊家的女兒,說是為兒子娶親沖喜,其實何嘗不是迎娶個年輕的女子過門來為自己備用?
這事實許多人都知道。包括姚媽媽。
可是姚媽媽在老太君面前完全不敢說白永春半個不字。她也服侍了老太君大半輩子,還不了解自己主子的性子?
聰明不說,就是不講道理極為護犢。她的是非關中,只要是她在乎的人,做的多錯也都是對的,白永春扒灰齊氏不肯配合,那是齊氏沒眼光而不是白永春做公爹的不對。
正因為抓住這個心理,姚媽媽才不敢多言,只順著老太君的意思說。
果然,老太君聞言,雖然還是生氣,可怒氣已經緩和了一些,
「這樣由著他們囂張下去,整個侯府都改姓齊算了,也不知道那齊大勇是怎麼想的,明明是為了官路亨通才會賣女兒,為何還要給個女兒如此多的陪嫁,讓她在婆家作威作福?還有那個苗氏,不是個繼母嗎,他自己的女兒不顧著,偏偏給前頭那個的女兒預備銀子。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老太君。您不要太勞神了。如今侯爺傷了,夫人又發了脾氣發誓再也不讓侯爺回房去,這兩件都還沒解決呢。」見老太君略微喜歡了一些,姚媽媽便關切的勸解。
老太君卻是搖頭,道︰「你還是道行不夠。這些都只是表面罷了,侯爺那里有大夫照顧,張氏那里就算不回去,難道我自己的兒子有多大的本事我知不知道?不會去他更逍遙呢。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如今咱們是要像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將沁園的狠狠制服也就罷了,要不那齊氏總是欺負我兒子怎麼成。」
「您說的極是。」姚媽媽贊同的頷首,心內卻在月復誹,到底誰欺負了誰啊!
老太君抿著唇看向窗外,外頭是清掃整潔的院落,偶爾有灑掃的小丫頭子走過。
如此安逸的傍晚,她卻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傍晚。
那孩子呱呱墜地,全家人卻沒有迎娶新生命的喜悅。
他做祖母的,眼看著健健康康的孫子被換成了個先天體弱的病貓子,那張氏哭的肝腸寸斷,足有一年不與白永春說話。
她也是做母親的人,她理解那種痛苦,是以對張氏百般提點,因為在這件事上,的確是白永春做錯了。
她們恨不得那孩子死。
就算張氏後來有了白希暮。白希雲那個雜種,都不該留在他們家。
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你說,若是你,想釜底抽薪要怎麼辦?」
老太君看向姚媽媽。
姚媽媽想了想道︰「這一切的事最根本的禍端都在齊氏身上。」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殺了她,一了百了豈不是痛快。」
老太君笑著道︰「你說的雖然是個法子。可也不是真正一了百了的痛快法子。」
「奴婢腦子笨,您也不是不知道。」姚媽媽也笑。
老太君無奈搖頭,漸漸冷下了眼神。
「現在,唯一真正釜底抽薪的辦法,是讓白希雲死。」
姚媽媽唬的心頭巨震,臉色一下子白了。
「老太君,您……」
「當年的事雖然保密,可你常年俯視在我左右,听多了張氏的抱怨,難道還不懂?」
姚媽媽覺得自己真是不該在這時候接話,老太君說殺死誰,那就讓誰去死好了,她不想探及的秘密,這下子卻不得不听,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這道理她是懂得的。
這會子只能硬著頭皮道︰「老太君,您的意思是……」
「那個禍根在咱們家也養了這麼多年了,他是自娘胎里就中了毒,咱們遮掩了這麼多年,也算是對得起他們,現在就是他病死了,誰又能說個不對的地方?」
「您說的是。」
「白希雲一死,齊妙還不是任憑侯爺拿捏?還有,白希雲的死,至少能平息張氏的怒氣。而齊家那邊根本都不用擔心交代與否的問題,因為打從一開始,他們就沒顧忌女兒的死活。而萬家那邊,他們自來知道那孩子生來體弱,是早夭只相,死了也就死了,相信萬貴妃即便知道了,頂多大哭一場罷了。也不會如何的。」
老太君這樣說,就讓姚媽媽確認了這件驚天秘密。
她雖然不知道細節,可也能夠串聯出一些來,白希雲與二皇子生辰只差一日,張氏自小就看白希雲不順眼,白家全家人都每一個喜歡他的,而萬貴妃卻明明奇妙的認他做義子,還去給二皇子伴讀。
她記得當年,似乎是有個什麼消息,侯爺似是趁著張氏有孕之時勾搭了個兩家女子,酒後亂性強行佔有,而那女子卻是個望族的庶女。
雖然是庶女,可是那家卻是極為厲害的人物,逼的老太君不得不置只身登門求饒。
如今看來,這件事,與白希雲被換有抹不掉的關系。
搞不好那庶女就是萬家的,白希雲就是萬貴妃的兒子,那這麼一說,二皇子豈不是……
「老太君,您有什麼打算盡管吩咐便是。」姚媽媽不敢再細想了。
老太君笑道︰「這件事既然有了章程,就不急。」
「您不是要殺了那位?」
「是啊。」老太君笑眯著眼︰「有些時候,殺人是不需要自己動手的。只要將這消息稍微透露出去給個要緊的人,咱們就只等靜觀其變罷了。你說,萬貴妃若是看到他們來年各個想相互殘殺,心里會有多苦,會不會彌補咱們被迫骨肉分離的痛苦于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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