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汐與白希瀾的感受相同,只覺這會子已經不是一般的掉價,這還是在家里,若是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後會議論此事,只有張氏還不自知,覺得自己有道理罷了。
白希暮是卻因為張氏的話,忽然回憶起了齊妙身上那淡淡的幽香。那是好幾種花香柔和而成,淡淡的卻有十分好聞的馨香,卻不似香粉那樣俗氣,也不似香露那樣沖鼻子,就好像是她的體香一般。
這樣想著,白希暮就能感覺到滿心的寧靜和陶醉,看著張氏頭上白玉和淡粉芙蓉玉柔和而成的桃花簪子,他就很難不去想起齊妙宛若桃花仙子的溫柔笑容。
她被趕走了。
以後在這個府里,就更沒有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機會。
他雖然有幸,是白家第一個見到她容貌的人。卻也是與她最有緣無分的人。他明明是「迎娶」她進門的~新郎官,卻只是一個代替者。
他這一輩子對她的念想都只能是痴心妄想。
白希暮難過的閉上眼楮。早知他們的感情不會有結果,他還一味的讓自己沉淪下去。現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張氏一抬頭就看到了哭喪著臉的白希暮。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他的脖頸︰「你這個不孝子,這會子了不去讀書,將來難道想坐等著吃空家里嗎?才剛你還敢幫著他們說話,你個沒用的東西!」
「母親……」
「別說話,看到你這個沒精打采的樣子我就心煩!」張氏最氣的就是剛才兒女們的不支持,偏偏她心里想著他們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白希雲並不是白家人,還要為了白希雲去求情有多憋屈。
張氏的聲音有些大。屋內的老太君听的正清楚。
「怎麼,這麼懂得三從四德的人,在我的門外也敢如此大呼小叫的,我看你眼里是完全沒有我這個做婆婆的了!」老太君這會子在自己的地盤上,又已經緩過氣來,想到這些年來自己對張氏的關照,就覺得都已經變成肉包子打了狗,往後在不可能對張氏有好臉了,面的這個賤人蹬鼻子上臉,老太君的話說的就更加肆無忌憚︰「你眼里沒有婆婆就罷了,連你丈夫都沒有,現在連你自己養的孩子也沒有,真不知道你這個婦人整日里心里都在想什麼!」
張氏今日算得上是旗開得勝,算得上是白永春滿足了她一直以來的想法,又收獲了那麼多的東西,正是得意的時候。偏偏老太君要在她面前逞威風。
罷了,才剛已經掃過了她的體面,老太君也是要臉面的,往後要與二皇子相認,還要老太君多幫忙。
思及此,張氏就謙卑起來,恭敬的垂首進了屋里,給端坐在首位的老太君行了禮︰「才剛是兒媳一時氣頭上,說話口不擇言,還請老太君見諒,兒媳也是著實被齊氏那個臭賤人給氣瘋了,並不是要針對著您。」
老太君也不讓張氏起來,就讓她一直在那里行禮,隨手拿起白瓷青花鯉魚戲蓮的蓋碗來撥弄著碗里的茶葉,冷笑著道︰「我若是稍微有一丁點的錯不成,也早就被你們尋上來了。你才剛在侯爺,在所有下人面前對我這樣的威風,三從四德的道理都是張口就來,怎麼這會兒成了道歉的鵪鶉?讓我覺得沒意思。以後這若大的後宅里頭沒有了齊氏,你又如此的成功,不如咱們娘倆湊合斗斗解解悶?」
老太君這明擺著是在羞辱她。張氏其實很想大吼一聲斗就斗誰怕你。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在老太君的面前,她的兩下子的確是不夠看的。老太君可是手中沾染著鮮血的人,內宅里模爬滾打上了位且是最後的勝利者。她這點野孤禪,如何對付到了了老太君這個滑頭?
思及此,張氏繁忙恭敬的道︰「娘真是說笑了,您也說了,我就是您的親生姑娘一樣,哪里有做娘的和女兒真生氣的?我已經知道錯了。」話音一頓,又笑著道︰「才剛去是沁園搜查,白子衿和齊氏沒有帶走的東西有好多,有一些珍貴的藥材回頭媳婦就命人給您送過來。」
老太君的心里這才平衡了一些。張氏撈到了好處,雖然沁園也是自己家,抄自己的家不太吉利,可是沁園的東西能拿來給自己用,也算是象征了自己的勝利。
思及此,老太君就點了頭,道︰「不光是這些,還有什麼藥丸,藥膳的配房,如果有也拿來。」
「是,媳婦回頭一定好生的找一找。」張氏口中答話,心里想的卻是︰我若是有還自己留著呢,能給你?
婆媳二人各懷心思,面對面心口不一了一會兒,外頭就穿來了一陣腳步聲。
一個婢女站在廊下,給老太君行禮道︰「回老太君,二皇子來了,說是要找世子爺,沒找到人就匆匆走了。」
「走了?」張氏恍惚了一下,怎麼就走了。還沒說上話呢,就是不能說話,能看看人也很好啊。
婢女卻不直到張氏是在自言自語,忙回話道︰「是,人是從沁園側門進來的,正看到了咱們正在打掃,就抓了僕婢問話,問完了話愣了一會就走了。」
張氏得意的笑了。不管是誰,膽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肆虐的,她也絕對不會讓對方好過。白希雲和齊妙不是很狂妄嗎,現在不依舊是被趕出去了?
張氏雖然這樣想著,老太君卻並不如此。
「壞了。」
「什麼事壞了?」張氏不懂老太君為何如此神經兮兮的自己嚇唬自己。
「二皇子與白希雲可是關系密切的,你說,如果他來找人,卻發現白希雲的老巢都被你給抄了,他會怎麼辦?」老太君看不慣張氏那種白痴的姿態,若不是不想現在與張氏再發生爭執,她真想一巴掌抽死這無知的蠢婦。
張氏一愣,便按著老太君說的話去分析。
如果二皇子來找白希雲,沒找到,又看到他被抄家了,在隨便找個人問一問,知道白希雲是被白永春開祠堂除了祖宗牒的,那二皇子還不急瘋了?
一想到自己的兒子,對白希雲卻那般的關心,張氏就覺得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以悶棍。
見張氏面色變了,老太君就道︰「若是這孩子能息事寧人不插手還好,若是插手可就不堪設想了。」
「也沒什麼,大不了我下次罵醒他。」張氏擠出一個笑。
老太君立即覺得跟張氏說話等同于雞同鴨講。這蠢材真是太笨了!
「你該不會沒想到,二皇子會將此事告訴萬貴妃吧?」老太君似笑非笑的看著張氏。
張氏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許久才道︰「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應該不會與萬貴妃說吧?」
「他當白希雲是他最好的兄弟,兄弟一家子被趕出去,以後沒有了活路,你說二皇子那樣忠厚性情的人,會不會與他最親近的母妃去說?」
「這……」
「那你說,如果萬貴妃,知道你們好端端的將白希雲趕走了。且連東西都不許帶是淨身出戶那麼走的,萬貴妃會如何?」
張氏頓時覺得一頭冷水潑灑襲來。
渾身都冷透了,包括腳心,都感覺到寒意森森如同藤蔓爬上了她的身子,蔓延至于全身。
「這,老太君,那孩子應該不會吧,這外臣家的事情也不是……」
「你就別欺騙自己了,你不是也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嗎,二皇子與白希雲情同手足,兩個人好的恨不能穿一條褲子。你這個人,就是不知道為自己留後路好與孩子見面,偏偏要助著侯爺的性子,今日侯爺沖動了,他是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咱們都做了什麼可是你還不知道嗎?你自己也不張張腦子,一時間的頭腦發熱,就將事情給辦完了,還敢說我什麼三從四德從不從的,我從個屁啊!我說話你們都當耳旁風,將來若是真的惹來了什麼禍事,你們這些蠢材可別怪我這個做母親都沒有提醒你們!」
老太君罵的雖然不大聲,卻是字字都鏗鏘有力,直將張氏臉上罵的一陣紅一陣白,因為對萬貴妃一旦知道這件事會如何處理而心虛,她根本就沒有功夫去生老太君說話這麼不客氣的氣。
張氏再也沒有了得了齊妙東西耀武揚威的心態,擰著手指頭坐在老太君屋子里的下手位置想心事。
外頭的白希暮等人雖然沒有听見屋內的交談聲,但感覺得到氣氛比方才還要滯澀。
白希暮便道︰「要不我出去找一找吧,現在好到了二哥住在何處,咱們回頭在湊銀子送過去。」
「也好。」白希汐和白希瀾也點頭。看著屋里再沒有什麼用他們的地方,他們便各自散去了。
白希暮這廂先去了沁園,從沁園的側門出發,一直沿著街市上走,一面走就一面打听白希雲一行人路過時候的模樣,最後得知白希雲的馬車是帶著所有人往郊區去了。
看著面前的陽關大路,白希暮一下子便猜到了他們的落腳處。一定是二皇子的莊子,也就是上一次他們出去接住的地方。
白希暮就翻身上馬快馬加鞭的往莊子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