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春真覺得老太君這會子胡攪蠻纏不知所謂。都什麼時候了,還能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又發脾氣又砸東西的。只是白永春這時候黔驢技窮,遇到了慌亂的事又習慣的依靠老太君,自然不會在去觸老太君的逆鱗,只能小意迎合說軟話。
「娘別生氣。仔細動怒壞了身子,兒子可是會心疼的。你要是看著張氏不對,打她幾下踹她兩腳就是了,做什麼這樣作踐自己身子呢。」白永春撒嬌的抱著老太君的腿,跪在坐榻一旁搖晃著撒嬌的道︰「您就別氣兒子了。」
如果白永春今年才十八,或許抱著娘的大腿撒嬌也還能看的過去,畢竟白永春年輕時候生的也還不錯。可是如今都這個年歲了,他還這樣摟著娘的大腿撒嬌,看起來就覺得惡心。
張氏被氣的牙根癢癢,恨恨的別開眼。
老太君也覺得自己再繼續與白永春斗氣,。萬一鬧的打了生分了,豈不是得不償失白白的便宜了別人?是以她推開白永春的手,緩緩站起身來,站在了張氏的面前。
張氏連忙也起身,恭敬的道︰「老太君,您有何吩……」
「啪!」
一巴掌將張氏的臉打的偏了過去。
張氏不可置信的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憤怒的瞪著老太君,「老太君你這是做什麼!」
老太君又揚起巴掌,「啪」的一下給張氏來了個對稱。這下子她另外一邊臉上也落下紅彤彤的指痕。隨即也不回答,抬起腿來照著張氏的小腿就踹了兩腳,直將張氏踹的踉踉蹌蹌,勉強扶著一旁的姚媽媽才能穩住身形。委屈的尖聲吼道︰「老太君這是做什麼呢!我們不過是來求老太君給想個辦法,畢竟這也是侯府里的大事,不是我們夫妻兩個自己的事,老太君若是說自己想不出辦法,那我們也就不多問了,何必要這樣動粗呢!」
張氏的娘家雖然落魄了,張父早些年做了西北外放的官員,一下子的祖宅雖然還在京都,可也在官場上並無什麼地位。要知道在京都這種掉下一塊牌匾都能砸中兩位侯爺的地盤上,張家沒有京官,子孫也沒有秀才,而且還是靠著姻親的幫襯生意才能漸漸過上好日子的家庭並不尊貴。可是張氏好歹也是家里的嫡女,從小到大雖不說是被當做眼珠子吧,但也沒有被人這樣又是扇巴掌又是踹小腿的。
張氏立馬就哭了起來。
老太君坐回原位,冷淡的道︰「這可是侯爺說的,要老身不生氣,可以出打你幾巴掌踹你兩腳,怎麼,你三從四德學的好,出嫁從夫又孝順,你丈夫讓我踹你,你敢不依?」
張氏被老太君噎的一句話說不出,就如同啞巴吃了黃連,哽咽著道︰「不敢。」心里卻已經在想著想回娘家了。
白永春見張氏沒有跟自己母親炸毛,心里滿意了不少,諂笑著道︰「娘,您也踹了張氏了,也出了氣了,能給兒子想轍了吧?咱們家里就數娘見多識廣,您好歹也拿個章程出來,兒子到底應該怎麼辦啊。」
老太君恨鐵不成鋼的揪著白永春的耳朵。
白永春被拽的提了起來,連忙求饒︰「娘,您饒命啊,您教教兒子吧。」
松了手,老太君狠狠地嘆了口氣,道︰「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這種事情還要我教導你?我說要你不要開祠堂,你不听,現在知道怕了有個什麼用?好在咱們家現在也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人家萬家家大業大的也不會與咱們計較,否則你以為你還有好日子過?」
「是是是,娘教訓的是。」白永春只好點頭哈腰。
老太君心里的郁悶都消了許多,這會子在跟兒子說話,也就和藹了一點,心里算計著,口中道︰「百善孝為先,咱們皇上自然是以孝悌治天下的,如今既然事已至此,也就沒有別的解決法子,咱們就只能一口咬死了白希雲兩口子不孝了。而且這件事,必須要比白希雲的動作快,趕在他的前頭,將陳情的折子遞進去,讓皇上知道咱們才是受害者,作為父母和祖母,咱們也是忍痛驅逐逆子的。」
白永春听了老太君的話,心里有了一點底,點頭道︰「娘說的是。皇上是通情達理的人,看了白希雲他們做的錯事自然可以理解。到時候我在順帶一提,將世子的爵位改城給咱們家老三,我看子墨是個知書達理能夠孝順的,又身強體壯,將來由他來承襲侯爵之位,才是大妥。」
「你說的是。」老太君也點頭。
誰知道老太君話音方落,門就被推開,手中端著一蓋盅補品的白希暮快步進了屋,將托盤放下後,端正的跪下道︰「祖母,孫兒覺得此事不妥。」
「兔崽子,誰讓你闖進來的!你才剛在外頭偷听到什麼了!下人們也都是死人不成,三少爺來了都不知道通傳嗎!」
白永春大發雷霆,門外的婢女們都嚇的一聲不敢吭。
白希暮道︰「父親息怒,是兒子讓他們不要出聲的,兒子听到了不少,如今的情況,咱們家再多做什麼都是不妥當的,因為誰也不知道二皇子在在宮里跟皇上說了什麼。這會兒主動上報這種事情,只能在皇上的眼前心里增添咱們負面的影響,皇上日理萬機,哪里有心情理順咱們這種人家的家務事啊。所以父親,這折子千萬不能上,不能在觸怒皇上了!」
老太君拉著白希暮起來,笑著拍拍他的手道︰「傻孩子,你想的太復雜了,皇上對勛貴家的家務事是不在意的,不過正因為不在意,咱們才會沒事啊,你就放心的等著做世子吧。」
「祖母,這麼做真的不妥。就算不考慮剛才我說的那些,一旦這件事請傳播開來,京都城里還有誰不知道咱們家的事?咱們家已經是在風口浪尖了。畢竟父親的事情不是秘密,如今再鬧出個要換世子,背後的唾沫噴出來都能將咱們淹死啊,咱們白家好歹還要繼續在京都城的勛貴圈子里立足,遇到事情不平息輿論也就罷了,哪里還有道理給自己增加輿論的?!」
「你懂個屁!」白永春狠狠地一巴掌抽打在白希暮的額頭上,直打的白希暮腦袋嗡嗡作響︰「你朝堂的大門都沒進過,還敢在這里跟老子講這些,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會想不到這些?老太君說的都是道理,你听著就是了,還沒跟你算在外頭偷听的賬呢,你跑這里來插什麼嘴。」
白希暮好容易才爬起來重新跪端正了,忍著腦子里嗡嗡做響的混沌,道︰「孫兒說的也是為了家里好,更是肺腑之言,還請父親和老太君好生想一想。我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老太君看不得孫子挨揍,哪里有老子抬手就打兒子的,忙拉著白希暮讓他起來。
白希暮站起身,道︰「老太君,您就听孫子一眼,如今這件事最好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現在不論說什麼都是越描越黑啊。」
見白希暮這樣為了家里著想,老太君自然是喜歡的,只是她並不認同他的想法,便道︰「好了,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自然有我們這些大人來做主,你呀,就只等著做世子吧。」
世子?
白希暮抿了抿唇,也只有這一句話能讓他的心里震動一下。二哥是娘生的,他也是娘生的,都是嫡子,只是因為年紀小,他就只能是三少爺,而二哥卻是世子爺。這樣大的差距,多年來也不是沒有過抱怨的,更不是不想做世子的。可是。在白希雲被強行攆走之後,他哪里能繼續心安理得的做什麼世子?
他的心到底還是不安的。
「老太君,不要再提做什麼世子的話了。我也不想做什麼世子,更不想父親因為這件事情而徹底惹怒了天家。今日的事情,父親和母親做的都不地道,好端端的突然攆走人家,還不許人家帶走家當,連一條布絲兒都不給帶走,這叫什麼道理?二嫂的嫁妝也是在老太君和母親的手里扣著,照例說那嫁妝都是該給二嫂和二哥以後子女的,既然你們不允許他們留在家里,硬要人家走,好歹也將給他們子女的東西給帶走,嫁妝也要還給二嫂吧?如今你們也不說還給人家,現在只說要讓我做世子,這樣得來的爵位叫我如何能夠心安理得的接受?!」
白希暮的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然而並未得到家人的贊同。
白永春揚起巴掌就要打,卻被張氏搶先了一步,一把推搡在白希暮的肩膀︰「我們做的不地道?難道我們不是為了這個家里好?你人品高潔,你不貪圖爵位,感情是叫你爹娘枉做小人了?還敢說齊妙的嫁妝?你以為齊家的嫁妝很豐厚嗎?那苗氏可是個後娘,一對破花瓶都敢放成一箱當做一台嫁妝了!我們家迎娶媳婦的聘禮可要多得多,難道我不能放進庫房里補上迎娶時候的虧空?就你偉大,就你做事地道,你倒是別吃家里一粒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