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櫃說的哪里話。」白希雲雙手扶了周掌櫃雙臂不讓他再拜下去,笑著道︰「多年來百草堂多虧了周掌櫃的經營,否則我一個不懂歧黃之術不認藥材好壞的甩手東家怎能做的如此瀟灑?若無周掌櫃,也無百草堂的今日,更何況我雖救令郎一命,卻得周掌櫃多年照拂,這著實已是莫大的幫助,兩者早該相互抵消,再不應談起才是。」
白希雲說的十分誠懇,可周掌櫃卻連連搖頭,道︰「救命之恩,本該涌泉相報,何況這些年來東家還給了小人以及家人一份安生的營生,讓小人避的開仇家,能在這京都城中安身立命。救命之恩加之安身立命之的庇護之恩,又豈是能夠抵消的?就算叫周家人幾輩子結草餃環也不為過,就請東家不要再與小人客氣了。」
二人相互客氣,又相互推辭,將一旁的齊妙看的禁不住感慨。
若是說到為人的~善良與忠誠,其實十個現代人都抵不過一個古代人。她來到古代,見到的極品雖然不少,可是普遍遇到的百姓卻都是以忠義為容的。
一諾千金、拾金不昧、夜不閉戶等等詞語在這里不只是一個單薄的詞匯而已。在淳樸的百姓人家大多數都是做得到的。見多了卑鄙的奇葩,如今再見如此重恩義的周掌櫃,在看看一旁含笑跟隨者的管鈞焱,齊妙便覺得這世上到底還是好人多,並不該因為遇到白家的那幾個人而對人性都失去了希望。
像管鈞焱,一個少年俠客,武藝高強,這個年歲可不正是闖蕩江湖的好時候?可他為了兄弟的安全卻願意放棄闖蕩江湖揚名立萬的好機會,甘心陪伴在白希雲身邊,只因為他們是結義弟兄,而他的弟兄需要保護。
要知道,人最寶貴的青春,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他卻願意為了白希雲如此付出,這著實要比什麼都來的珍貴。
周掌櫃與白希雲又客氣了一番,白希雲便道︰「周掌櫃,今日該交代的事情也與你交代清楚了,從今往後這產業雖是夫人的了,望您還能依舊按著從前那般行事,若有人詢問起來,也依舊照著咱們約定的來說。」
「是,東家請放心,我懂您的意思。」
周掌櫃客氣的應著,直將人送出到了牌坊之外才轉回頭去。
白希雲仔細的扶著齊妙的手讓她上了馬車,這才自己上車,將她擁在懷中,讓她枕著自己的肩頭,笑著道︰「累了嗎?」。
「不覺得累。」齊妙手摟著他的腰部,舒服的依靠著他,笑道︰「你不要這麼緊張我,我雖然有了身孕,卻也不至于就那麼金貴了啊,又不是紙糊泥塑的,還能風吹一吹就壞了?」
「你呀,在我跟前就不必那麼逞強,我還不知道你的辛苦?」白希雲摟著她肩頭,落吻在她鬢角,「若是累了,咱們便休息片刻在去逛集市。」
「不累,我不是一直都在歇著麼。說真的,周掌櫃對你真是忠心耿耿。」
「是啊。周掌櫃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初我不過是給了他一些錢兩救了他的ど子罷了。周掌櫃曾經欠賭債無法償還,險些就被人搶走了兒子,人都說那個債主是黑白兩道都混,當時正在倒賣一些漂亮俊秀的男孩子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一直都覺得周掌櫃其實是被那些人故意設計入圈套,就是為了他家ど子生的俊俏。」
齊妙點點頭。想來在古代,豢養孌童之類的人也不少。人命在這個時代分三六九等,賤命最不值錢。
「哎。」
齊妙輕嘆了一聲。
白希雲緊忙低頭去看︰「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我何等幸運,竟然能遇到你。」她雖然莫名其妙的穿越而來,至少沒有睜眼就入奴籍或者是賤籍。若真那樣,她要到哪里去尋一個對自己這般溫柔體貼的丈夫去。
白希雲摟著齊妙的肩頭,大手順著她柔順微涼的長發,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傻瓜,幸運的是我啊。」
幸運的是我,能夠死去活來前生今世都遇到了你。
齊妙抬頭看向白希雲,她的角度,可看到他漂亮的面部輪廓和高挺的鼻梁,以及微薄的唇形。
都說薄唇的男子薄情,可齊妙卻並不這樣覺得,像白希雲這樣深情又專情的,她是何等福氣,竟能夠在古代遇到。
白希雲垂頭,正看對上齊妙溫柔的眼神。
雖然她像是觸電一般迅速的垂下長睫,可白希雲依舊是捕捉到了她眼神中濃濃的情誼。
饒是前生今世朝夕相處,他仍舊經常會沉醉在她一顰一笑不經意綻放美好和溫柔之中。她于他來說,像是治療身體的藥,又像是引他上癮的毒,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割舍掉的牽絆,也是紅塵之中讓他沉淪也甘願的誘因。
白希雲輕嘆一聲,隨即露齒而笑。
他俊俏的臉上極少有如此溫暖的笑,仿若破開陰雲的陽光照亮了原本黑雲壓城下的遼闊草原,讓人瞧著便生出滿心的希望。
齊妙依偎在他肩頭,唇角噙著笑,「要不咱們不去買什麼東西了。回頭讓管事來采辦便是了。」
「怎麼了?不舒坦了嗎?」。白希雲坐直身子緊張的望著她。
齊妙笑著搖頭,再度靠著他的肩頭︰「不是的,我只是想和你單獨這樣呆著而已。」
白希雲一愣,隨即便了然笑了,越笑越是覺得溫暖,伸臂緊緊摟著她的肩膀道︰「你若喜歡,咱們可以整天都膩味在一起,只要你不厭。」
「哪里會厭呢,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才會厭。」
白希雲輕笑。
雖齊妙對購置首飾衣裳等物都不太上心,可白希雲到底心疼她出門時被張氏那般欺負,竟是什麼都不許帶走,仍舊是拉著她強迫性的去選料子打首飾,見有水頭極足的成套的翡翠頭面,便說什麼都要為她購置下來。
如此一路閑逛,後頭跟班的是小廝趕著的馬車上很快就堆滿了。
白希雲又帶著齊妙去了聚賢閣的後院里小坐了片刻,讓大掌櫃來給齊妙請安。
駱詠去了西北的牧場,聚賢閣的生意就都交給了大掌櫃,這位掌櫃年過四旬,生的身材筆挺,容貌平凡,但一副精明模樣,見了白希雲和齊妙客氣的行了禮。
白希雲便開門見山的道︰「這位是夫人,往後若夫人又吩咐,就如同我的話一樣。」
在男子為尊,女子為男子附庸的當下,白希雲竟開口就說出這種話來,著實是讓大掌櫃十分驚愕。
京都城中關于這位夫人的傳言很多,大多都是在傳她出神入化的醫術竟能讓皇上首肯她為萬貴妃診脈,更多的是在說安陸侯府的世子竟敢為了她跟安陸侯決裂,連世子的身份都不要了。
如今得見真人,大掌櫃心里只冒出一句話——「怪不得」。
生的如此容貌氣度,又有醫術在手,怪不得白希雲能將一顆心連同身家性命都堆在她面前還怕她嫌棄呢。
外人都不知道白希雲是聚賢閣的母後老板,但大掌櫃是知道的。駱詠不在,大掌櫃自然一切都要與白希雲來匯報。將要緊的事情都說了之後,大掌櫃猶豫的道︰
「東家,今日安陸侯府上的三公子與一群人來了。」
「哦?」白希雲放下茶盞,挑眉道︰「發生了何事?」
「也沒有什麼打緊的,只是白三公子似乎與那些同來的公子們發生了一些不愉快,還吵鬧了起來,後來那些人都先離去了,只留下三公子一人在喝悶酒。因想著白三公子的身份,這才特地與東家說一聲。」
白希雲聞言輕輕頷首,若有所思的摩挲著茶碗的白瓷蓋子。
齊妙想了想道︰「白三公子現在何處?」
大掌櫃恭敬的回道︰「回夫人,三公子現在在二樓的雅間。」
齊妙便對白希雲道︰「不如你去看看吧。當日咱們出來,他好歹也為咱們盡力說了話。」
偌大的白家也並非全是壞的,齊妙不想因為與老太君等人的恩怨就遷怒道所有人身上,到底白希雲的心中,那些人就算不是血親,也是在他的心里佔了一席地位的。
白希雲是不想去的。
他承認自己小氣,忘不掉前世白希暮對齊妙做過的事。
可是就連前世自己必死無疑的命運今生都改變了,且今生因為他身體逐漸好轉,許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白希暮也遠沒有前生那般罪大惡極,這樣的情況下,不去瞧瞧的話在齊妙這里也說不過去,倒是顯得他太冷血了。
「罷了,咱們便去看看。」白希雲方才其實沒忽略齊妙說的是讓他去看,可是將她一個人放在這里他不放心,而且他也知道齊妙對白希暮沒有別的心思,有他和管鈞焱在也不會有什麼事兒,索性表現的大方一些。
齊妙便點點頭,道︰「那好吧,去看看若是沒什麼事兒咱們就回去了。我還想親手給你預備晚膳。」
白希雲笑著點了頭。
一行人便離開了後院,趕著馬車在聚賢閣大門前停車,一行人佯作是來用飯的進了大門,由機靈的小二引著直接上了二樓,在路過白希暮所坐的包間時,恰逢小二進去續茶,開門關門之際,白希暮與白希雲正好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