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嫁去長寧伯家的二姐顧曉愫次子洗三,邀了眾姐妹一起去。
毓儀最近打扮女兒上癮,只覺得梳起少女發髻的女兒明艷照人姿容不凡,巴不得她天天出去招搖過市,爽快地應了帖子送女兒出門。
顧辭今天這一身極少見,暖陽般的杏橘色錦袍,米粒珍珠和銀線繡成九鳳齊鳴的圖案,袖領襟邊和下擺縫一圈雕祥雲紋的白玉扣,腰間同款白玉珠腰帶,頭上一條綴滿茉莉花大小的玉簪花羊脂玉飾帶,編入望月髻里,錯落有致地點綴在發間腦後,耳環是同款四朵大小不一的玉簪花,玉佩禁步手鐲都是瑩潤的羊脂玉,外面一身紫得發黑的海獺毛斗篷。如果是其他人,恐怕沒勇氣穿這樣的顏色和佩戴這麼多玉飾,可顧辭皮膚粉女敕欲滴仿若透明,玉飾都沒她的臉頰白皙,五官精致秀眉如畫,完全能壓住暖橘色的亮眼,眸光盈盈一掃,小小年紀已顯傾城之色。
顧辭到的時候,其他姐妹們已經坐著喝茶了。不是她耍大牌,而是她的儀仗實在佔地頗廣,不最後一個來,恐怕影響其他人進出長寧伯府的路口。
斗篷一月兌,剛起身迎接她的長寧伯家女眷和顧家姐妹們都是一滯,有眼熱得發紅的,有自慚形穢的,也有如顧悅一樣不帶酸意的欣賞,「阿鸞今天又更漂亮了。」
顧悌一瞬間的失態後也反應過來,「是呢,阿鸞妹妹身上這顏色真少見。」
今天已婚的大姐和三姐都沒來,護國公府的姑娘以顧悅和顧悌為首。
長寧伯家某媳婦酸溜溜地說,「那可不,這是今年南邊新來的貢緞吧,叫流光霞,一共就十匹,都是橘黃、明藍、薄荷綠、珍珠桃這等難得的顏色。」
顧辭沒搭理此人,笑盈盈地跟顧悅顧悌點頭示意,然後向二姐身邊坐著的長寧伯世子夫人頜首致歉,「實在抱歉,我來晚了。」
世子夫人趕緊請她去上座,氣氛重新活躍起來,不過世子夫人的妯娌鳳陽公主今天居然沒在,讓顧辭有些意外。
洗三還是比較簡單的,顧辭給的和姐姐們一樣,普通的銀鐲子。
又是那個不知名媳婦在嘟噥,「也沒見郡主多大方啊。」
顧辭皺皺眉頭,看向世子夫人——居然裝沒听見。她轉頭正面看那個女人,臉稍長,眉挑高,眼底刻薄,嘴角微掛。身邊站著一位杏色衣裙的小家碧玉,面目清秀,也是頭簪白娟花,可惜小白花被顧辭的玉花比成渣渣。
「不知這位怎麼稱呼?」顧辭有禮貌地發問。
世子夫人這會出現了,「這是弟媳八夫人。」
「原來如此。」顧辭輕蔑一笑。
就是那個把致爽齋的地皮拱手相送的陳氏嘛,八夫人和小白花一齊變了臉色,漲紅著臉退到後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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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辭本想送完禮坐坐就走,外面報廣恩王和九皇子來了。世子夫人吩咐女乃娘把小寶寶抱去前院給兩位皇子看,接著一位內侍站在門外轉達廣恩王的意思,孩子小就別見風了,他們兄弟倆來看一眼,好給杜賢妃學幾句,不會久待。世子夫人只好請屋里的女眷到別處暫坐,年紀大的送去偏廳,小姑娘們就去外面花廳,不遠處就是府里後花園,幾棵楓樹葉子紅得甚是漂亮。
長寧伯家幾個姑娘引著眾人往外走,本來她們與顧辭也算點頭之交,應該多陪陪第一次來長寧伯府的顧辭,不過可能最近顧辭的打扮仇恨值飆升,今天幾人都淡淡的。顧辭不以為意,如果世子夫人或鳳陽在的話她會寒暄幾句,這會只與顧悅和顧悌說話多。
眾嬌客到了花廳,此時天氣還不算太冷,屋角的火盆已經點上了,幾張圓桌擺著糖果點心。落座的時候,卻見長寧伯家的幾個小姑娘和年輕媳婦引著顧家一群姑娘散開分坐,最年長的嫡出三姑娘請顧辭同桌,身後八夫人和小白花也跟過來。
顧辭看顧悌和顧悅已經被人拉住說話,遂轉身說,「我看楓葉不錯,出去轉轉。」
身邊一個捧茶盤的丫鬟一個趔趄,幾杯茶水傾瀉而出,甘棠眼明手快,把茶盤往邊上一揮,本來沖著顧辭去的茶水全灑小白花的裙子上了。
甘棠微微笑,對著失手的丫鬟說,「這位姐姐可是天涼凍得手腳不太靈便?幸虧沒污了郡主的衣衫,下次小心些吧。」
丫鬟跪地想求饒,小白花含淚想道委屈,八夫人瞪眼想發難,三姑娘張口想解釋。顧辭一句都不願听,轉身就走,留下戲台子讓她們演。顧悌見狀禮貌地打招呼,追隨顧辭而去。顧悅起身語笑盈盈地和這群人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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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樹看著只有一牆之隔,也不近,得繞垂花門旁邊的一個月洞門進去。顧辭一邊慢慢走一邊打量長寧伯府內院的布局,身後顧悌帶著丫鬟蔚藍追上來。
「五姐怎麼來了?」
「這畢竟是別人府里,四姐也不放心。」
「不用管我,去和她們應酬吧。」
顧悅和顧悌的交往圈子和她不同,她可以當個跋扈郡主仗勢打主人家的臉,她們就得恪守做客的規矩。若不是怕這會出去踫上兩位皇子,剛才長寧伯家玩這種‘讓你不得不更衣’的計謀,顧辭真想直接甩手離去。不過,就算給兩位正值婚齡的姐姐抬一下轎子,讓她們刷刷‘識大體顧大局’的經驗值吧。
兩人到了楓樹下,顧辭百無聊賴的撿了幾片葉子。
「阿鸞妹妹也別生氣,不遭人妒是庸才嘛。」
「只是妒嗎?」。
「你這般家世品貌,少有人能不妒吧?」
「話不是這麼說,我的一切都是父母所賜。若一味羨慕別人有的東西,豈不是說明對自己的父母心有不滿?」
「嗯,這話也很有道理。」可你還是很讓人嫉妒啊,顧悌口頭附和暗中嘆氣。
「五姐回去陪四姐吧,我自己認路的。」
顧悌也沒堅持,也撿了楓葉帶著丫鬟離開。
兩姐妹剛分開一會,天上居然飄起毛毛細雨。顧辭主僕三人正想沿著月洞門外的回廊向花廳走去,一直在角落里看院子的兩個小丫鬟上來,紅衣請她去附近的敞軒稍坐,綠衣給她們拿傘去。顧辭點頭謝過,隨著紅衣往敞軒走去,示意阿鉞跟上拐過彎不見蹤影的綠衣。顧辭假裝賞景走得慢,一邊凝神細听一邊開腦洞,前面敞軒是有個男人呢,還是準備下個藥?或是凶案現場栽贓給她?總不能是某個隱世高手看中她骨骼清奇偷偷引去收她為徒吧?似乎果真有男子聲音。
她才十歲好不好,這招能管什麼用?
為了確定一下,她再靠近幾步。
不止一個男的。
顧辭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示意甘棠把紅衣打暈放倒,然後繞回廊下的樹叢去听听敞軒的男子說什麼。
阿鉞這時回來了,「郡主,綠衣小丫鬟進了一個叫‘蝶翠’的院子。」
「沒再出來?」
「她沒進屋子,在門房和一個婆子嗑瓜子。」
甘棠也打探清楚返回,「郡主,里面是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子和一個小廝,小廝叫那人‘七爺’。他們確實是在等人,男子一直說‘怎麼還沒來,時間快不夠了’。」
「蝶翠那個院子牆高麼?」
「不高,其實是籬笆和藤蔓繞起來的,就是門房比較大。」
「能不能把兩個男的打暈扔進里屋去?」
甘棠猶豫,「我們倆可以,可是郡主你一個人……」
顧辭遺憾地道,「那小廝就便宜這個丫鬟了吧。」
甘棠鎮定地在敞軒門口輕聲叫一聲‘郎君請跟我來’,兩個男子一出門,干淨利落的被劈暈。
阿鉞拖走那個公子,甘棠還交代一句,「別忘記把這個公子的荷包放到院子隱秘處。」
甘棠把紅衣和小廝依次拎進敞軒里,門窗打開,把兩人的腰帶扯下來,回頭看了顧辭一眼,「郡主在外面等會吧,馬上就好。」
顧辭失望地退出去。一會甘棠出來,她八卦地問,「你可是把他們月兌光了?」
甘棠噎了一下,「哪能呢,奴婢不過是,是把他們的褲子扯了。」
顧辭崇拜的看著她,阿鉞也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回來了,主僕三人順著回廊往敞軒的反方向走。回廊可比來時走直線要繞遠,而且下人們似乎被清理得很干淨,連問路的機會都沒。顧辭怕迷路,讓甘棠前去探探。甘棠沒多久就返回了,示意兩人輕聲跟她過去。回廊拐過去居然連著假山,有說話的聲音,讓顧辭的八卦之心燃起熊熊大火。
一男一女。
三人的耳力不用很靠近假山也能听到,就施施然坐在回廊盡頭的扶欄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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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說,這也是父皇的意思,我,我想……」
「……我祝殿下得償所願,告辭!」
這聲音不是五姐麼!那個是九皇子?有段時間不接觸了,顧辭不太確定,但叫殿下的還能是誰?總不能是廣恩王那個銼貨吧?
這八卦好勁爆!
顧辭滿意地給了甘棠一個贊許的眼色。
「等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日後不方便相見……」
「那就永不相見!」
「別!別!母妃答應我了,你若願意等,我會給你所有能給的東西!」
「你能給什麼?!讓我做一個側妃?然後對我說除了名分,什麼都能給我?!我可是顧家嫡女!」
「阿善,我不會負你的。只是逼不得已娶阿鸞而已,你不能為我忍忍麼?你與阿鸞一向親厚,阿鸞性子又溫和良善,你不會受委屈的!」
顧辭大驚失色!皇上跟杜賢妃說讓她嫁給九皇子?而九皇子喜歡五姐,想納其為妾?
「不委屈?你覺得賢妃娘娘這些年一點委屈都沒有?!」
「事成之後,若阿鸞……我就可以娶你為妻了!」
顧辭心里破口大罵,我勒個去,想要護國公府幫忙篡位,然後再把她踢開或者弄死,讓心愛的小老婆扶正?!不對,就是腦子被驢踢了,她也不可能嫁九皇子!這個前提本身就不存在!
「袁念!你想做武帝,還得看阿鸞和顧家長房願不願意做陳家!」
「阿善,你別這樣,你也是護國公府的姑娘,我再想想辦法……」
顧悌心里怒火沖天酸澀不已,她本不想像歷史上的顧悌一樣嫁給九皇子,只是想和未來皇帝結個善緣也不錯。誰知道真實的他只是個熱情陽光細致入微的鄰家弟弟,兩人書信往來這麼久,感受到他真誠無偽的關心問候,各種精巧有趣又貼心的小禮物,听從她的勸誡,仰慕她的才華,稱她是‘天下第一知心人’。她就這麼清醒的看著自己越陷越深,沉溺于其中不可自拔。她相信皇帝最終選擇他為繼任者是有道理的,他的認真細心足以讓他成為一個明君,史書對他的正面評價也不差,‘仁厚愛民,擇才而取’。如果她不是那個自己作死的顧悌,又能與他心心相印,她是不是可以期待做他的賢後和一世一雙人的愛侶?退一萬步,他沒做成皇帝,那也會是個賢王,年紀不夠參加奪嫡,性格也不招人討厭,她有什麼理由拒絕這樣一個真心實意身份高貴的男子?可他畢竟是個皇子,怎麼可能沒有野心?在權勢的誘惑面前,他再純真仁善,也會輕易棄她而去,選擇更有利的女子,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忠于某一個女人的想法!
這該死的古代!
悲憤氣急的顧悌匆匆從假山那頭沖了出去,蔚藍跟在她身後,九皇子呆滯的看著她離去的方向想追,隱在假山里的一個內侍出來攔住了他,帶他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被灑一頭狗血的顧辭看向兩個丫鬟,「咱們走哪邊?」
甘棠指指顧悌的方向,三人一齊追過去。
不多時,兩波人在離花廳不遠處相遇,顧辭笑眯眯問顧悌,「五姐也是剛到?」
顧悌神色茫然,「是啊,沒想到下雨,就躲了會。」
顧辭不以為意,她已經想開了,哪怕皇上想她嫁九皇子,也得等她五年時間,毀門親事完全沒難度!最差的情況不過是學真儀姨母一樣不嫁人,反正有家人和太子哥哥在,她有沒有名義上的男人無所謂。進了花廳,顧辭不管某些打量的目光,禮貌的提出告辭,顧悅看顧悌精神不振,也帶著其他姐妹一同離去。
世子夫人聞訊匆匆趕到送她們到垂花門,顧辭見她深秋之際還能急出一頭汗,暗猜是不是終于發現內院里有兩個男人了?心中樂得直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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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顧辭就沖去娘親那找安慰了。毓儀听完勃然大怒,派人火速把宮里的顧堯和顧翱叫回來,正巧顧翮和顧翂也有事說,再把武沉秋喊來,一家人齊聚清頤堂,下人全部退到院子外面,采星等人守門。毓儀先把顧辭今天在長寧伯府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幾個男人紛紛變了臉色。
武沉秋去長寧伯府的次數比較多,「蝶翠苑應該是八夫人的院子,可惜不知道那個男子是誰。」
顧辭很詫異,「就為了致爽齋的地皮,她至于記恨到現在?我還多給錢了。」
顧翱淡笑得凌厲,「陳淑妃兩個兒子沒死前,景田伯家的人在京城可是橫著走的。」
顧翮眼神銳利得嚇人,「一會我就去查長寧伯家的事。」
顧堯的臉色黑如鍋底,聲音還是很平靜,「皇上讓九皇子娶阿鸞這事定然不可能,應該是賢妃和長寧伯家自作主張。」
毓儀傲氣地說,「這事我會弄清楚的,敢打我女兒的主意,本宮倒想看看,誰給了她這個膽子!」
「賢妃也是兩子,自然膽子大起來,敢把阿鸞當陳嬌?哼!」顧翱道。
武沉秋輕聲安撫,「我覺得賢妃是不滿意阿善,想哄九皇子接近阿鸞,而且今天那個男子應該不是沖著阿鸞去的,畢竟阿鸞年歲尚幼,怎麼也攀扯不上……」
顧翂冷靜地開口,「他們何來的底氣?」
顧翮立刻領會意思,「他們會對太子出手?」
顧堯淡定道,「太子在北關還會出事的話,咱們和羯夷也不用打了。」
「可他這人愛到處亂跑!」顧辭很擔憂地說。
顧堯略為驚訝,「阿鸞知道太子行蹤?」
「不知道,可他寫信會寫吃了什麼,看著像在西邊……」
顧辭是真的乖乖每三天寫一封,最近得的回信上,袁懿寫吃了羊羹,這不就是羊肉泡饃麼,顯然是往西去了。
毓儀也急了,「這孩子簡直胡鬧!」
顧堯正色問她,「你可確定?」
顧辭把信的內容說了一遍,眾人神色復雜,一時靜默下來。
顧辭急了,「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啊?會不會真出事了?」
顧翱趕緊安慰她,「不會的,太子和我南巡的時候,也是神出鬼沒,讓人很難掌握他的行蹤。我們派人去,反而會暴露。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一定誰也不說!」
顧堯笑著嘆口氣,「以後我們問你,你再告訴我們就好。現下太子應是無事,就看過些天有沒有什麼消息傳來。」
然後顧翮說起這些天二房的顧三找了顧二一趟,石賬房去了東市的古方齋三趟,顧三媳婦在二姐生孩子這個月里,往長寧伯府去了五六次,方族長夫人的貼身嬤嬤今天也去了長寧伯府,不過只是送禮就走了。
顧辭更詫異了,「有方家什麼事?」
然後顧翮再BLABLA說了一番方家的倒霉和進京鑽營之事。
顧辭思考一下發問,「耶耶,方家元氣大傷為什麼來京城找門路?」
「太夫人是方家身份最顯赫的人,許是想借勢。」
「可是太夫人沒錢啊。」
眾人皆一愣,武沉秋倒是先反應過來,「阿鸞的意思是,太夫人沒本錢給方家?」
「是呀,想東山再起,不得先找錢麼?方家為什麼會覺得在京城一定能弄到錢?」
顧辭奇怪的就是這個,哪家勛貴都不缺商人追捧,方家怎麼就覺得投靠到京城,肯定有人家會接受?如果說想憑護國公府的勢去籌銀子,在外面還能充大尾巴狼嚇唬一些小錢莊,在京城,別說借顧老太爺的臉,就算顧堯也不敢打包票銀樓錢莊一定買賬。方太夫人手頭定然沒有太多現銀,護國公府的出息撐死了三、四萬兩,依這幾年子孫們的嫁娶情況,加上每年花銷,即使剩下的銀子都給方太夫人,也不夠一萬兩的。
一萬兩在京城開個鋪子,也就買個一層的小門臉,還連裝修錢都剩不下好不!
毓儀畢竟是多年的當家主母,「看來方家在京城是有依仗的。不然巴著太夫人和護國公府的名頭,在外面才更能賺到錢。」
顧翂一針見血,「定有把柄在手。」
顧堯欣慰的看著幾個孩子,「方家的事還是政澤和舒遲去查吧,需要人手就找外院的蕭二管家,競翔,你好好琢磨‘官紳一體稅’,暫時別分心。昊蒼那我會寫信去囑咐的。」舒遲是馬祭酒送顧翂的字,太適合他慢吞吞的性子了。
顧辭撲閃著一雙大眼楮看著她爹,「耶耶,我呢?」
眾人皆笑,毓儀摟著女兒,「阿鸞就負責吃喝玩樂,被娘親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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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伯家的事捂得嚴實,不過臘月就听說和景田伯家再次聯姻,庶出的陳七郎和表妹杜九娘定親,陳七就是顧辭畫給眾人看的那個被阿鉞扔進蝶翠苑的男子,杜九是八夫人陳氏的親生女兒。
顧辭與杜九娘相交不深,但想著是自己害得一個大家閨秀配上這樣一個猥瑣男,心里有些過意不去。知心哥哥顧翮給她開導了一番。因為杜賢妃把二姐顧曉愫的公公五老爺當親哥,所以他們這一房的院子最大,只有五老爺夫妻和丁姨娘的姐姐,還有八爺和二姐夫十一爺三家人住,從敞軒、楓林到假山都歸他們。既然那天一路上人影都沒,陳七能安然無恙呆在內院,想來八夫人功不可沒。蝶翠苑里只住了八夫人母女倆。如果不是姑佷通奸,那就只能是小兒女幽會了。陳七真不是沖著顧辭來的,只是想隨便找個顧家姑娘抬身價,他本就是庶子,勾上嫡女就賺,庶女也不虧。給顧辭潑茶是杜三姑娘的意思,嫉妒她的衣服,所以八夫人身邊的小白花,陳七的姐姐去更衣時,錦凳上沾的顏料徹底把她的新衣毀了。紅衣和綠衣兩個丫鬟,可能是察覺了八夫人意圖的某個妯娌派來的人,故意讓年紀最小最不好惹的顧辭去頂缸。八夫人得罪的人太多,目前不好判斷是哪個。
顧辭不可思議地問,「她們怎麼這麼大膽,也不怕毀了家里其他姑娘的名節?!」
穿越小說里不是很愛強調一家子姐妹的名聲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麼?為了自己女兒,八夫人也不該如此殺敵一千自傷八百啊。
顧翮似笑非笑,「阿鸞,就算你名聲再差,想娶你的人還是能繞曲涴池一圈,明白麼?」
「兩家聯姻只為利益不管人品?!」
「利益足夠大,名聲是其次的。再說了,一個婦人成了親,過幾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久了別人自然會淡忘。大不了和不知前事的人,或是身份低得多的人家來往就可以。女人在外交際,看的是男人。」
顧辭只覺得自己的三觀在刷新翻頁。
顧翮捏捏她手感依舊好的臉蛋,「你忘了唐佳佳的例子?」
是吶,這個時代好像不介意妹紙彪悍一些。再說男人除了妻子不缺女人,得什麼樣的岳家支持,比娶什麼樣的妻子更重要。反過來,妻子過得不好,能說服娘家,和離也沒問題。明秀日報不是有一則消息說,替補喬老太爺進工部的魯尚書和西城禁衛軍的金少尉是同母異父的兄弟麼,就是母親再嫁的結果,而且兩人比同姓不同母的兄弟們關系親近得多。顧辭糾結了,這種情況算是對女子比較好?轉念一想,不用守寡可以再嫁,至少比名聲受損就只能出家或自殺的時代好!
「明白了……」
「當然,名聲好還是有好處的,挑選範圍更大更高。」
「七哥,你以後找七嫂,名聲是其次,但人品一定要好。」
「這個用不著你操心。」
「還有,要心意相通才可以。」
「好啦,你就記著,有哥哥們在,以後想做什麼都行,就算養幾個小面首也沒關系。」
「面首?」顧辭感覺膝蓋很疼,她才十歲好不好!
「呃……哥還有事先去忙了!」
顧翮眨眼就閃不見了,留下節操碎成渣渣的顧辭自己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