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大批銀子暫存軍堡,物證和人證連同袁懿的折子一起打包送回京,並且太子請求皇帝再派點人來運銀子,三千萬兩實在太多了!
活著的人,不管老幼,統統由破虜的一千騎兵押送,穿過河套地區去陽關前線,男的當苦役,女的做軍妓。袁懿由衷地祝願他們能遇上稍後即將被打殘的噶朗部和突彌卑部,然後可以作為誘餌發揮最後的余熱,讓騎兵們順利收割殘兵敗將。所以他很誠懇地告訴破虜,請一定不要顧及俘虜的死活!
剩下的五千鎮北軍、兩千輜重兵和三千護軍,以及收編的順堡護院們,都在順堡內外埋伏好,安心等著羯夷兩部的蒞臨指導,只余一千輜重兵看守軍堡和銀子。
不得不說,草原太大傳訊很不方便,噶突兩部真的心很寬,稀稀拉拉地奔著順堡來了,活像以前來做生意一樣。
這麼好的條件,怎麼可能錯過,這一仗打得很痛快。
羯夷假裝來做生意沒能騙開門,開始猛攻順堡北門,此時顧翀分來的那隊騎兵從羯夷身後直插而入,順堡外的鎮北軍左右合圍,把羯夷大軍切成左右兩塊,中間還有一部分‘拼死殺入’順堡,被各種陷阱和牆頭屋頂的箭弩射成刺蝟。
還是有少數羯夷人仗著技好馬壯突圍出去,一部分向北關逃,一部分準備越過涴江,往河套地區的茫茫草原跑。袁懿開心地搖旗下令追擊北關的殘兵,河套地區那批就便宜破虜吧!
再次攜帶血染風采的涴江水,連同袁懿和顧翀的捷報一起送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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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期到達京中的消息是‘太子伙同鎮北軍屠了順堡商人’,隨之而來的小順商們個個嚇破膽的鵪鶉樣似乎很能證實謠言的可信度,但這些小順商入京後知道那天帶隊的是太子本人,不管誰問俱緘口不言,而且很快各自散去回歸老家。當然,也有些被不懷好意的人控制起來,錄了‘口供’以備彈劾之需。
顧辭自然不會錯過這些消息,她氣憤地想為袁懿正名,和東宮屬官、太後和毓儀,甚至蕭律和顧翂皆商量了一遍,沒獲得任何支持,都讓她稍安勿躁靜觀後效。
隔了七八日,證物和人證由破軍帶入京面呈皇帝,三千萬兩白銀狠狠地抽腫了彈劾太子和鎮北軍那群御史們的嘴臉,顧辭開心地上折罵人,‘我哥和夫君辛苦御敵,你們這些安享富貴榮華的御史本該辨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卻不干正事只搏名聲,惡意中傷一國儲君,不查而謗,以口舌弄權,為私欲構陷,行秦檜之實。風骨何在?清名何在?正道何在?’。
皇帝從容地把太子妃一手漂亮小楷寫就的奏折讓上疏彈劾的幾個御史傳閱,當下御史們趴地哭訴,‘臣職責所在,本風聞奏事而已’,顧翂作為唯一在京的護國公府男人,出列奏對,「謠言奏事,置天子之威于市井婦人之列,視百官如稗芥。概因不肖之徒欲借端生事,假公濟私,挾詐報復,旦有不察,必至傾害善良,擾亂國政,為害甚巨。若關天下之重,朋黨徇私之情,皆國家可參可言之大事。有志之臣民,概可以言之,何在區區風聞之言!」
兄妹聯手,掀下這些御史的頂戴,讓他們回爐重造,而且皇帝采納顧翂的意見,下旨遏制御史造謠之風,要求他們對自己的言論負責︰‘于出位妄言及風聞失實者,皆立加懲處。嗣後果有確見,關系政治及大奸隱弊,仍免其言責,悉听指實陳奏外,不以風聞入罪。’
接下來就沒顧家的事了,皇帝下旨抄了順商祖籍的族人,按文書賬冊的記錄開始清算幫忙銷贓的江南商家,賜了蔣昭儀白綾,其所出的十一公主讓平陽生母梁淑媛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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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擊殘部的鎮北軍在北關附近與顧翀合兵,把這些羯夷人清了個干淨,然後顧翀開始準備把胡勒羌部干掉,至于一直還算友好的鄂倫春溫部,看情況要不要順手收拾了。不過袁懿听從顧辭的說法,覺得把他們‘漢化’了也不錯,那邊這麼冷,也就他們能活得滋潤,還能采雪蓮、挖人參、打黑熊什麼的,可以留著開展商貿嘛!
破虜帶著一千騎兵,遠遠地看著手縛身後腳上系繩的俘虜和軍妓們被數百噶朗部殘兵砍殺蹂躪,連幾歲的小孩子都不能幸免于難,心里卻生不起半分同情。等那批羯夷人發泄完兵敗的怒氣,破虜揮手示意發起攻擊,閃電般沖向他們,切菜似的把腿軟得還來不及上馬,或武器都沒拿穩的羯夷人殺了個精光。砍下他們的首級,牽著還活著的俘虜,繼續往雁門關走。
這些哭號慘叫的順商家人,享受了那麼多出賣軍情軍資得來的好處,此時嘗到被他們出賣的人所遭受過的痛苦,不知心里會不會有悔意。
得知噶朗部和突彌卑部都被剿干淨的好消息,太子帶著三千輜重兵、一千撫順護軍和五千鎮北軍,押送幾百車銀子,慢悠悠地走陸路回京。
一路走一路召來沿途部分護軍共襄盛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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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邊的戰事就沒這麼順利了。
一開始在汝南郡王的主持下,玉門關贏了幾場漂亮的伏擊,不過後來匈奴不上當了,只屯重兵打游擊,不再想著一舉入關。顧翮到了之後,把汝南郡王替換回京,好讓他參加女兒的婚禮。然後陽關和雁門關用新武器與匈奴對決了幾次,燒得他們很爽,砍下許多人頭,但匈奴再次學乖,只在開闊地帶扎營,靖西軍一有異動就馬上上馬,退到射程以外。
膠著的戰事沒有讓靖西軍泄氣,相反,這是他們首次打得匈奴毫無還手之力,不敢妄進,所以士氣很高。北關大捷傳來,更是讓靖西軍將領們目瞪口呆,看著顧堯的樣子猶如衛青再世。等破虜帶著一千騎兵到來,由明都訓練出來的軍容軍姿讓靖西軍深受刺激。
麻辣個雞的,站得沒人家直,胸都沒人家挺,難怪追不上匈奴!
破虜把太子在北關和撫順的所作所為事無巨細匯報給顧堯,九康堂也傳來顧翂在朝里舌戰御史的英姿,顧堯森森地嘆氣了……
都是群不省心的熊孩子!還是乖囡听話,給他送來好幾張小孫兒的畫像!
鎮北軍的加入讓靖西軍大大開了一次眼界,他們隨同顧堯前往叫陣,匈奴不出意外地拔營欲跑,還有幾個特別賤的貨色拖後調戲靖西軍。顧堯一抬手,本來安靜無聲的一千騎兵同時加速前沖,瞬間卷過滯後的挑釁者,還差點模到大軍的尾巴,最前面幾騎順勢射出幾根帶柄的燃燒彈,燒死、炸死、踩踏死不少士卒馬匹,把正在安逸撤退的匈奴三王帳燒了好大個洞。顧堯再一揮手,親隨吹起回營號,一千騎唰的聚集調轉馬頭回馳,在目瞪口呆的靖西軍旁邊整齊列隊。
從此,靖西軍的將領和兵士自發日日跟著鎮北軍的人操練,比起顧堯剛來時練得認真多了。
這麼有效果,顧堯動了讓破虜帶兵去陽關的念頭,不過想到陽關易守難攻,騎兵在那里的用處沒有在雁門關這種地勢較為開闊之處大。只好等著什麼時候徹底解決眼下這個匈奴三王的主力,再去陽關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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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玉門關城牆頭叼著根草發呆的顧翮感覺有些無聊,想著來邊關一趟,不能什麼都沒干就回去吧,便拒絕和汝南郡王一起回京,貓在這里當了個編外參謀。守城的是一位老將,姓關,壞得流油的大兵痞子一個。從前朝之前他家就駐守玉門關,為守住這個面向平坦草原,挨著康藏高嶺的關隘,填了許多親人的性命進去。換了皇帝換了將軍,都沒能影響老關家的地位。
池其羽也在這里,消沉成熟很多,看見他時眼楮一亮,只是一直忍著沒問起妹妹。有時候顧翮也納悶,雖說阿瞻從小听著妹妹的名字長大,但只見了幾次,怎麼就念念不忘了?妹妹是漂亮得讓人過目難忘,可不熟悉,哪里來的感情?
他可不會那麼蠢,自己開口提起妹妹!
他現在還是專心地考慮怎麼讓匈奴二王子快點到碗里來的嚴肅問題吧!
這時,九康堂的一位大夫給他送來寶貝妹妹的信,里面不但有他兒子的畫像,還洋洋灑灑叮囑了一大篇。可惜岫詠生的不是女兒,若有個阿鸞這樣漂亮的小寶貝,家里人不定愛成什麼樣。不過兒子也好,這個是兒子,下面再生,全是女兒也沒關系!
忽然他看到一段話︰「……師父說,草原會有大火,風大時根本撲不滅,……,匈奴不會救火,……,鏟草揚土可滅,……有城牆,在外多挖幾條壕溝應該沒事。」然後還附錄了她讓工巧閣新做的孔明燈,只能燒一小段時間就會掉落,若風向合適,她在東宮放的孔明燈可以順利在玉涴河熄火掉下去,然後下面掛的蓮花燈就順流而下,反正火熄了掉下去最多砸到人,不會引起火災。
這樣她不用出門也能放燈!
顧翮覺得妹妹簡直是個天才!
然後提筆開始給自己老爹寫信,才寫幾行又停筆把紙燒了,去老關屋里,兩人嘀嘀咕咕好半天,才意猶未盡地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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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府里除了五房那三個上不得台面的小女圭女圭,目前只有顧悌一個孫輩還在家里蹲。過年前,其他人的嫁娶順利結束,要麼離京,要麼搬出去,包括顧悌的親哥顧忻和庶弟顧文恆。顧忻帶著媳婦上任去,襄原城下一個六品知縣,方太夫人知道後,還私下給了他一些人手。不過顧忻客客氣氣地把這些方家老人送去田莊上養老,自己向外祖父借了幾個人,與一個原籍也在襄原城的落榜秀才一同上路。他實在是不想和方家再扯上任何關系了!
顧文恆接上姨娘住到強勢媳婦陪嫁的宅子里去,地點挺偏,在西市南角附近,兩人正準備弄個點心店,所以不介意住那。孤單的顧悌不方便出門,自己經常拿著針線活發呆,只有听到太子惡行被揭露,御史紛紛上折彈劾時,才精神一振地密切關注此事。
難道這就是已經改變的歷史要扭轉回正軌的拐點?
可惜這事沸沸揚揚吵鬧半個月後,只成就了本該在顧翀徹底打垮羯夷才名聲鵲起的顧翂——他還是成功地改變了御史無責任風聞奏事的歷史。從此以後,大虞會大力發展錦衣衛,以彌補御史偵察力的匱乏。而安然無恙攜勝歸來的太子正在返京路上。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離世宗逝世還有三年,太後和太子活得好好的,還多了一個從無記載的太子妃!
兩年前就該成親的她居然還在家里繡嫁衣!
這日子什麼時候才到頭?!
她很早就確定顧辭是多出來的那個人,說明她正是改變歷史的關鍵,但怎麼消除這個影響,她束手無策。沒錢沒人,四夫人知道她四處鑽營想賺錢後,說她以待嫁之身汲汲營營,會背上‘王妃與民爭利’的名聲,沒看太子妃都要獻出自己產業麼,還禁了她一個月的足。想找人合作,有實力和太子競爭的皇子或其外家現在基本被削成白板,跟歷史上太子死後的大清洗一樣。沒有受到影響的奚川王和八皇子根本就是小透明,母族妻族都沒用。九皇子是王家血脈的事一被揭露,幾乎再沒可能登上帝位,沒人願意正眼看他,哪怕八皇子的可能性都比他大!
歷史上的方家雖已無清名可言,但還是漸漸恢復元氣,在代宗後期,成為名震江南的大商賈,也有不少人為官。王家雖未得平反,卻在代宗確定‘除謀逆叛國之外,只誅首惡三族,不夷旁系’的原則後,也不再惡名昭彰,畢竟王猛在昌京的英勇還有人記得。所以顧悌原來對于九皇子信心十足,直到她听到五夫人和顧瑩的對罵才知道,在成王敗寇的勛貴之家可能沒感覺,但南方士林徹頭徹尾以王、方兩家為恥,許多人家把族譜上王方兩家的祖宗名字都涂掉了,更不用說出婦、休妻、退親、割袍,尤其王家的地位與秦檜同一個級別,方家又私販軍械給羯夷,是造成今年羯夷大舉進攻的罪魁禍首。
九皇子與她,一個是王家血脈,一個是方家後人,能有什麼好名聲?
他們這對夫妻,日後只可能是下任皇帝掛出來刷兄弟友愛度的道具——朕連國蠹國賊生下的兄弟都包容了,誰還敢說朕不NICE?!
顧悌的情緒再一次被絕望淹沒,倒在軟榻的引枕上呆滯望天。
門外丫鬟蔚藍看她如此,輕嘆一聲掩門退了出去。五姑娘時常如此不開心,四夫人和她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勸,九皇子的來信和禮物也沒能讓她開顏,真是讓人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