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空沒有經歷過愛南巡、愛燒錢、愛風月的大清半禿瓢皇帝洗禮,所以天子出巡這樣難得一見的稀罕事比奧運更能拉動國內經濟。而且顧辭記得康熙還是乾隆跑去找雨荷或盈盈時,監國太子不能自己對國事拿主意,得每日把折子內容寫個節略八百里加急遞過去,甚至特別急的折子不一定有資格打開看,連能不能出皇宮去迎接老爹都得打報告听指示,總之就是一個‘凡事皆請示’的態度。
這個想法正中太子下懷,憑啥你玩得開心,我和媳婦累得半死?
玉璽高高供起,重要的折子轉交行轅所在,不重要的讓詹事府看一遍歸納總結一下發過去,讓皇帝一邊玩一邊批奏折,愈發顯得勤政愛民。
喬閣老徹底沒了事做,其他不得隨行的官員發現不用擔心現在要不要跟太子站位,紛紛集中精力與考成法做斗爭,爭取明年大朝會的時候`.``,面子上好看些。
頗為清閑的太子夫妻開始琢磨怎麼從南巡里繼續挖些錢出來,都已經把習七放出去了,黑鍋他也背牢了,不能浪費!
顧辭提了許多‘奧運套路’,比如發行限量版紀念幣或主題瓷器什麼的,甚至連顧堯佩劍的仿制品都可以好好賣一賣,再讓才子們寫詩作畫,擇優集成《南幸文選》拿去賣。還有,皇帝住過的地方以後怎能讓人隨便住?得官府發句話收點維護費吧?想繼續使用‘皇家特供’的名號,得交些錢吧?不然別人仿冒官府也不理會的哦!
至于如何安慰背鍋俠習屏知,看他願意去建新城做一方牧守,還是留在某港口管收稅和外事活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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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經濟欣欣向榮之際,匈奴那邊又傳來不和諧的聲音,不過好在他們不敢隨便惹靖西軍,而是在西域打轉,往西北吞並畏兀兒和哈薩克,這會又沖著葉爾羌去了。葉爾羌與月即別常年征戰,現下背月復受敵,過來向大虞朝求助。
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放過,袁懿險些想破了‘先請示’的規矩,直接下令支持畏兀兒和哈薩克復國,分化匈奴,以免他們成為顧辭口中的‘蒙古鐵騎’。若是有善戰的首領,想辦法殺了,絕不能讓‘黃金家族’出現一人!
好在他還是忍住了,認真上折給皇帝說明情況,若再讓匈奴拿下葉爾羌,匈奴國土就和現在大虞差不多一樣了。而且河套地區和新北關那片地方恐怕也會受其侵害,不如‘御敵于國門之外’,方可讓百姓安居樂業。然後不管皇帝回復如何,他私下去信給明都,一定要防止匈奴人擴大地盤,集成一部。
為了應對再次擴張北上的匈奴,顧翀請旨建興慶城,羅兢在撫順城立刻跟進,如無意外,他這個正六品的知縣過去就是正五品知州,再帶上一群吏考上來的能吏,興慶城很快會富庶起來,至少也會是個乙級城。同時老關也提請在黃江與高聳入雲的祁連山脈交界處建衛所,命名為西寧,一來可為河套地區馬場輸送供給,二來那是離涴江最窄之處,便于與興慶城互相策應。衛所建起有了人氣,自然又是一個邊城,哪怕匈奴不來,與和善的西域人做交易也不是不可以。
皇帝拿著袁懿折子看了許久,把顧翀、老關、池睿等人的奏折也翻了一遍,召來顧堯和蕭律聊了一會,終于批了一個‘準’字。隨折附上一首詩,‘王師出有名,今朝翰海行。戰伐因聲罪,驅馳為息兵。三階願治平,塞上牛羊耕。寰中皆赤子,域外盡蒼生。’
顧辭第一次看見皇帝的詩,很稀奇地問袁懿,「原來皇上喜歡寫詩啊!是不是覺得不應該打仗?」
「皇上的詩可不少。」袁懿不以為然地念起另一首,‘月掩椒房嘆別離,傷懷始覺夜蟲悲。露冷瑤階曾寂寞,魚沉滄海信難期。舊詩詠盡難回首,斷弦聲在未央宮’,「據說這是某年母後忌日寫的。」
顧辭暗暗月復誹,該不會是後妃們懷孕了,一時覺得對不起蕭瀠才做的樣子吧?
袁懿好像知道她的想法,悄悄在她耳邊說,「就是老八、老九出生前寫的,估計為了安我和祖母的心吧。」
「……哥哥,你有沒有寫過詩?」
「這種事純屬浪費時間,有空還不如和你好好親熱親熱!」
顧辭想到他的日常除了撲在公務上,真的就只在她身上花時間,完全的工作狂本性,和世宗皇帝這樣講究生活情趣,張弛有度的名士風流是截然不同的類型。
他是不是更像太宗?
不曉得天賦重任的阿聖以後像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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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行慢悠悠地在水上一路晃過去,頒金節到了粵海城。蘇家只買了粵海城到穎都城的隨駕票,這會才看見米家和習七信中的‘福船’。多年未曾出門走動的蘇老爺子直接拍板,全部家當押到東宮船隊里,以後把自己當太子門人!即便之前心存異議的蘇家人,也不再反駁這個決定。或許米家覺得福船即便武裝好,和外夷打起來也不過五五之數,但福船絕對可以在北部灣橫著走,下南洋都不成問題!這時候不接下橄欖枝,東宮自己搞定船隊,別說喝口湯,油腥沫子都沒了!
此時的米老爺子正在和習七大眼瞪小眼,太子這借錢的條件簡直是空手套白狼啊……
可他也不能不應,拒絕了顯得有私心,以後和東宮再沒談的余地了,不拒絕,這一口又咬得太狠了點。
「習大人,您給小老兒一句準話,這事是太子的意思?還是……」
「皇上日理萬機,怎會關注小事。」
「……到底是哪位手筆?」
習七決定以後留在荔南城,把市舶司的事接下來,天津港肯定給任家,風津城應該是夏家,瑯琊安東自不必說,粵海城有蘇家和賴家,只有荔南城的機會最適合,這時米家這個盟友很關鍵,自然不能再看著老頭子摳門犯蠢。
「東宮產業不知繁幾,除了進獻的七家鋪子,……米老切莫再走眼。」
這麼簡單的事還需要說麼?太子腫麼看也不是個熟知經濟庶務之人,東宮屬官大多有功名在身,哪個會在‘商’字上花太多心思?太子妃可是稚齡開始打理龐大的祖產,術數能力甚至連積年老帳房都比不過,最好的例子就是她從來沒用過算盤!
米老爺子感覺嘴巴有點苦,眨巴幾下渾濁的眼珠子,嘬干壺中茶,拍板拿了五百萬兩出來,為了彌補之前的錯誤,特意在習七的幫助下上折子給太子,提議建水手學堂‘舟師堂’,米家賦閑老水手們願意出任講師,並獻出全部海圖。
顧辭覺得此事看皇帝意思,他們沒必要發聲,工巧閣和皇家鋼鐵廠的合作很順利,雖然還沒進行到試制階段,但新鋼種已能順利通過許多前期測試,有望打造出真正的鋼鐵龍骨!有了龍骨,其他部件對工巧閣來說不是難題。一艘從骨架、舷板、甲板甚至桅桿都是金屬的小型福船,以現在的兵器和火力完全無法抗衡,絕對會是海上一霸!
可惜,保守估計成品還得有三四年才能下水……
那會再辦個海軍學校更有針對性,現在還不如教水手們讀書寫字來得好。
這個意思轉達到習七這,他請教過蕭大管事,開始細細規劃起來。
荔南城並無太多太子妃的產業,不過應米老爺子的邀請,九康堂已經開張,闢了一個小門面專門賣書,果然關于實施急救、防止疫癥的各種圖文並茂小冊子俱有出售,米家很快讓水手們配備上。另外水手們反映從京城緞綾閣買回來的背包非常實用,以及工巧閣的水杯、擔架、輪椅等物也不錯,習七決定請這些產業入駐荔南城,並且申請資金把當地的蒙學、女學和義塾辦起來,以後就是現成的舟師堂基礎。只要不讓地方出錢,地方官自然樂意之至,非常配合。米老爺子知道這次不用出錢,也大方讓所有手下不論年紀都可入學。
顧辭拿到報告非常開心,「這個習七好像一下子頓悟了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蕭大管事授意的,這才是做事的好習慣嘛!」
「若他仍不開竅,估計只能派他去琉球了。」
袁懿一點不意外,習七是個聰明人,辦事過于圓滑反而失了本意,現在知道怎麼利用手頭資源辦事而不是想著另闢‘捷’徑,才是正好。
「對啦,讓他多培養通譯人才,從口語到書面,字典和著作翻譯都要。」
顧辭的英語很好,但目前不知道日不落帝國崛起沒,除了提供二十六個字母,沒有她用武之地。
明年,東宮船隊就可以組建完畢,揚帆出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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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似乎沒打算在過年前回來,從粵海城北上依舊是慢悠悠地節奏,估計過了定康城就到臘月了,如果不走陸路,破冰可是個花錢的活。袁懿上折自請去朔方城親迎,總覺得在船上晃悠幾個月的軍士們戰力嚴重下降,以防萬一的好。
皇帝當然不許,讓他守在宮里,清理好南闕門到午門的路就好。袁懿只能讓朔方城的護軍和塢鎮的人注意安防。
「哥哥,要不我帶著女護衛們去?」顧辭毛遂自薦一把。
「……」本來舍不得老婆的袁懿居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那年我出遠門,我記得某人曾經答應過,如果按時回來,就再帶我去一次朔方城的哦!」生完娃也沒得健忘癥的某辣媽開始翻舊賬。
「好啦,你去吧。帶好全部的女護衛,包括莊子上的。還有姑父的親兵,姑母的護衛也別忘了……」
心花怒放的太子妃早跑出去收拾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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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八當天皇帝在朔方城下了船,浩浩蕩蕩的隊伍從塢鎮通過進了行宮,腳底虛浮還在晃悠的眾人很是意外地看到笑盈盈的顧辭在大門外迎接他們。
太後、毓儀、顧堯和蕭律等人自然是喜出望外,皇帝也詫異地問,「你怎麼來了。」
「您不讓哥哥來,就只好我一個人來咯!」
「朕也沒說你可以來。」
「您也沒說不可以嘛!」
顧辭體貼地安排他們用了清淡的飲食和臘八粥。行宮是當地大戶為其母新蓋的五進宅子,古樸大方修葺一新,很適合下榻休息。
顧辭帶來的護衛自動接手了行宮的安防,從船上下來的護衛們還得好好適應幾天。她一邊帶著藝青挨個給眾人診脈,連蕭律都沒落下,一邊說兩個孩子和顧家一群皮猴的趣事,等藝青看完診,早早讓他們洗個熱水澡睡下。***********************次日朔方城的御席很熱鬧,畢竟是最後一站,累了一路的人覺得快解月兌了,盼了好幾個月的人覺得不虛此行,賓主盡歡。顧辭沒參加,和七嫂一起窩在角落自己吃,不停地有人來給她匯報情況——總之就是沒有意外情況。「別擔心,政澤和汝南郡王也有安排。」覃岫詠安慰她。現在沒哪個皇子能與太子爭鋒,誰家能死忠到這份上了,拿全家人性命去跟著沒前途的皇子拼?「我知道,只是有點不放心哥哥那邊……」如果皇帝死了,太子獲利最大,也難怪顧辭不避嫌疑一定要過來。其實她在不在說明不了什麼,不過求一個自己心安而已。「……你不是很相信殿下的麼?」「兩個小東西鬧起人來可厲害了!哥哥怕是會被他們煩死。」鏘鏘已經會說短句子了,脾氣雖然好,但是很有韌勁,想要的東西拿不到,會一直跟你磨,直到你給或說服她。後者基本上很難,只有搬出袁懿來,‘是爹爹的’,‘爹爹不許’,她才可能罷休。阿聖剛會說話不久,除了‘八戒’以外,頂多說些疊字,生氣的時候不愛理人,所以要時時刻刻注意他的情緒。好像除了她這個當娘的,別人問他原因,他都不理會。真是甜蜜又幸福的負擔啊。覃岫詠噗嗤笑出聲來,姑嫂倆開始說起孩子打發時間。***********************顧辭離開第一天的晚上,太子正在和兩個鬧著找娘的小魔星糾纏,鏘鏘快哭了,「爹爹最厲害,要娘親!」阿聖在旁邊二重奏,「要要!娘娘!」「你們娘過幾天才回來……」「求爹爹!嗚哇!」「爹爹,嗚嗚嗚嗚!」對著嬰兒床上一起哭泣的兒女,袁懿抿著嘴把年邁的八戒扔上去,阿聖抱住八戒不哭了,困頓地倒下,即將合眼。八戒自從發現家里多了兩個小嬰兒,把他們當自己孩子一樣天天守在嬰兒床下。孩子一歲後,顧辭同意兩個小寶貝抱著八戒睡了,和寵物一起可以提高免疫力。大方的鏘鏘經常把八戒讓給哥哥,自己抱著顧辭用舊衣做的八戒玩偶就滿足了。這會鏘鏘還是瞪著一雙和顧辭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的桃花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爹爹,求你了……」實在硬不起心腸的太子一把抄起女兒去寢殿,讓她巡視一圈,確定顧辭真的沒在,然後放軟聲音,「要麼,你抱著你娘給的布女圭女圭去和阿聖睡覺,你再哭,我也不管了。要麼,爹帶你睡,但不許哭!」鏘鏘揉揉紅腫的眼楮,自己抹干淚,想了一會點點頭,摟著袁懿脖子埋頭閉眼。可算松了口氣的太子讓充當女乃娘的甘梅下去,抱著女兒一起睡。雖然少了媳婦不習慣,但小女兒還是很暖和的,袁懿一夜好眠。第二天起來,阿聖醒來不見妹妹,去找娘親,知道昨晚爹抱著妹妹睡,不干了,強烈要求以後也要跟爹‘睡睡’。
高冷的太子讓兒子在八戒和他之間選一個,阿聖委委屈屈選了八戒,額角黑線炸裂的太子決定過完年扔這小子去崇文館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