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次年四月,顧文愷攜流鬼國使者返航,並告之海參崴和伯力尚有黑水靺鞨的部族蠢蠢欲動,目前試圖統一遼東,復興渤海國,若再西進,會與鄂部直接對上。六月末,顧翃帶來了天竺、錫蘭、三佛齊、柔佛和爪哇等國的使者團,另外還有一艘載滿金銀器物的大型綴船跟隨在後。時隔多年,大食人再次來了東方。
天竺使者里有北部的波羅王朝和南部的朱羅王朝,一個以韋馱教信徒為主,與大食的天方教抗爭得厲害,一個是佛教的堅定維護者,喜歡悶聲發大財,有時候也和波羅、錫蘭干幾架。
真是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使團啊……
這些外交關系讓皇帝頭疼去,皇後只關心收獲。船隊首航圓滿結束,滿載而歸,不過其他小船不是毫發無傷。買了蘇家一條舊船的船主許是在柳陵城與陳朝打過交道,回程時不听從許之全和明庭的號令~,偷偷靠岸交易,不知出何差錯,將將駛近海岸時被陳朝水軍鑿沉,為了救這些人,明庭指揮福船撞沉了陳朝兩條船,扔下三艘救生艇,把自己人和陳朝兵救上來,其中還有個大將陳吾瑯,一起押械回京。米家一條裝瓷器的船卻是在錫蘭多逗留了幾日,沒及時跟上船隊去金奈,遇到大風浪加退潮,觸礁擱淺,瓷器全碎。
這可是大虞保險史上第一起理賠案例呢!
皇後涼涼責令武尚書主抓,為後事所鑒。口供物證俱全,事實清楚,小船貨主買了八百兩保險,雖然是最便宜一檔,但可從市舶司獲賠一萬兩,然後市舶司再根據刑部調查結果追索船主責任,索要貨損五萬,不然可去衙門遞狀紙,申請查抄他家產業,產業賠不完還得按欠債不還的條例執行‘以役代銀’。悔不當初的船主賣地售屋,湊齊銀子,免于去福寧城養犛牛。
至于米家船,不舍得買保險,沒他們什麼事。
至此大家都知道保險的好處了,開始認真研讀保險條例,才發現船主、貨主、船員都可以買保險,皇家船隊是皇後強制全部買齊,一旦出事,連船員家里人都能得到一筆補償款。原本削尖腦袋想鑽進市舶司盯著這筆錢使勁的人,一時都沉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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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神宗帶著老婆去西山狩獵賞月,夜遇地動,‘弗懼而還’。皇後涼涼顯然更很開心,一路梨窩深深,回臥室里歪纏了老公許久。
「哥哥,我想要個……」
「想都別想!」
「小的就好嘛。」
「不行!」
吃干抹淨的皇帝又開始不好說話了。這也不怪他,實在是今夜看到的火槍和火炮威力太猛,火槍直接洞穿一頭牛的軀體還在體內炸開,火炮直接轟塌半個山頭,小丫頭之前說的炸朱門還真是個小意思。不光他臉色發白,連平時不動聲色的岳父和師父也目瞪口呆,其他人根本就是木雞了。便是這威力還只得了她一個‘射程湊合,準頭不行’的評價,不過後來畫的圖應該能解決這個問題。他把圖紙謄抄給田老頭時,看他一臉欣喜若狂如獲至寶的樣子,真真是冰火兩重天。
渾身酥軟的皇後開始施展愈發純熟的撒嬌神功,又揉又蹭,「哥哥,我不要子彈還不成麼,做個紀念嘛。」
袁懿心中軟軟的發熱,她幾乎從沒主動開口討要過東西,難得一次,大不了做個精致漂亮的槍殼送她,反正危險的是子彈,沒這些就只是個玩具而已。
「那你要答應,絕對不許偷偷弄子彈。」
「哥哥用這個也要小心,初期產品炸膛很常見的。」
「不許避而不答,」袁懿氣笑了,咬咬她微腫的紅唇,「不答應就沒得商量!」
氣急敗壞的顧辭軟綿綿地吼道,「我保證不踫子彈啦!」隨即惡狠狠地撲倒他,再次蹂躪與被蹂躪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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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節,皇後芳辰,神宗頒布了史稱‘開海令’的一道重要詔書︰
首先,允許沿海七城天津、風津、金陵、瑯琊、安東、荔南、粵海各設一個口岸自由對外貿易;確定外銷和進口的商品稅率——細貨十五稅一,粗貨二十稅一;嚴禁出口的商品種類——礦產、軍械、馬匹、貨幣、糧食等;明確口岸管理人員構成,抽查貨物、審核貨單、賣保險的是市舶司提舉,每月收繳、統計稅款保費入國庫的是度支司主事;理賠定損的是巡按御史、審計司和當地管刑名的同知,工造局船級社為顧問。此條明確了關稅的征與收分別是稅部和戶部的事,口岸每月報表同時給知府、稅部和戶部,盡量避免貪污腐敗滋生。一旦發現問題,口岸全員連坐,都去新邊城發展新生活吧!
其次,收復六詔、驃國、高麗、琉球和安南,封王派官,移民駐軍。向陳朝、伊比利亞、紅毛夷發出退兵照會,如果負隅頑抗,就等著被打殘吧!
再次,向流鬼、東瀛、三佛齊、柔佛、爪哇等國發出通商照會,取消朝貢,互派使團依港建邸,保護華商。
再者,與錫蘭、朱羅王朝、波羅王朝、大食、真臘、高棉、暹羅等國互通國書,商議互貿。
最後,與波秋歌簽訂互貿同盟協議,他們半年內退出濟州島、澎湖、崇明島和先島,可直接停駐于大虞七口岸,並且是歐洲唯一代理商,十年為期。
既然要發出警告,那自然得派兵去送國書,從工造局開始試制火器時就組建的火炮軍正式出現在世人面前,此軍目前一千五百人,五百炮兵各配一名負責運載的輜重兵和一名負責裝卸的輔兵,各軍分配一百炮兵,皇宮一百,連同其輜重兵和輔兵一起分了出去。
目前的火槍還只是縮小版的火炮而已,後坐力和危險性都很大,在顧辭的堅持下,穩定性得不到保障,堅決不許發給軍士們用。她按記憶畫了幾種手槍和獵槍的樣式,但她不懂內部結構,還是旁听了幾次工匠們的討論會,才後知後覺地提出了‘扣動扳機,用彈片將燧石打在擊砧上,擦出火星點燃火藥,將子彈發射出去’這個簡易過程,讓匠人們少走了一些彎路。經過工造局、火器營和一些煙花爆竹工匠的論證,選定了‘六輪燧發槍’為重點研究方向,開始攻關,現今還在痛苦地和試驗數據奮斗。而皇家醫館在蕭闌的主持下,開始悄悄研究槍傷處理。
火炮運出京城時,正好是安東海軍軍艦首次在京城南渡口亮相。體型比商用船小許多,外形的差別僅在于桅桿三組,令人稀奇的是,船上有煙囪在冒煙,即便不升帆,船一樣行動自如,不少老水手注意到船底尾部有異常,似乎是排水而行。可惜這次普通人不許上船,只有帝後和內閣、尚書們上去了。皇後仍然拿著木板紙寫寫畫畫,好像內容不多,蕭九和田老頭同時松了口氣。
眾人回到甲板,皇帝靠近東舷,手指遠處,兩艘木質三角帆快船迅速駛向那里,然後一艘船停住,水兵都上了另一艘返回原位,獨留小黑點般的大小的無人小船飄飄蕩蕩。岸上的百官、使臣、百姓翹首以盼,不知道這是在干嘛。
只見三個制服不同的水兵下了甲板,片刻之後,船上大副一個口令,「各就各位——預備——放!」
‘砰’的一聲巨響,船身微晃出一圈水波,一顆黑黝黝的東西從東側二層船舷飛向遠處小船,準確擊中,發出一串轟隆隆的爆炸聲和碎裂聲,小船變成碎木板飄蕩在尚未平靜的水面上。鴉雀無聲的人群許久之後才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叫好。使臣們神色各異,如舒明那陀、武寧這樣打算留在上京學習中原文化的鐵桿粉絲為自己抱了正確的大腿而喜不自勝,有類似佛郎機人的慶幸,還有如大食人的緊張和憂慮。
總之,這是一次效果很好的閱兵,讓大虞國書變得分量十足。
經過小調整的三艘軍船增加了底層十來個密封艙,以防破底進水而沉船,于重陽節後從安東起航,先往東瀛去蝦夷、苦兀、流鬼,繞高麗下琉球面對紅毛夷,接著上澎湖收島,再佔崇明島,好拿下陳朝和西貢。然後在龍牙門駐扎下來,一艘船保護官吏商人們前往驃國大光,一艘繼續去往柔佛、爪哇、高棉、暹羅、真臘遞交互商的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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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載大虞炮乃‘鑄鐵為之,身長數尺,中藏鐵彈並火藥數斗,飛激二里,膺其鋒者為齏粉’,東方帝國從此進入火器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