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道教堂。
聚集著來自多方的關注,成為了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要害之處。
這一日,安寧道教主外出與夜相見,詳談了許多事宜。
作為夜的追隨者,安寧道教主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更是清楚眼前的男人有著怎樣的勢力與力量,姑且不論他那已經算是帝國中無敵的老爸,單靠他自己也是足以與目前權勢滔天的萊恩陛下進行周旋的。
正因為忌憚這對父子的實力,萊恩陛下才不敢輕舉妄動。
以奧內斯特大臣在帝國根深蒂固的勢力,輔之以他兒子麾下那些強大的武力。
通過強力和利益將帝國中所能掌控的部分都緊緊地攥在了手中。
尤其是當這對父子進行談心交流之後更是合作得天衣無縫。
時間就這般緩緩地度過了一個月。
但是,奧內斯特大臣卻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將自己手中的權力轉移到自己的兒子所能觸踫到的範圍,對于他兒子侵佔他權力的行為,大臣無疑是保持了默許的態度。
因為,這個權傾天下的大臣已經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虛弱感。
奧內斯特大臣很清楚自己的傷勢是從哪里而來的,老皇帝在生前對于自己的能力就十分忌憚,一直在默默地打壓著自己,而自己那時也確實有些天真,不經意中了前皇帝的暗算,留下了暗傷。雖然也通過同樣的手段,害死了因為連續使用至高帝具而變得虛弱的皇帝,他到底還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為了治療這種傷勢,奧內斯特當初費盡了千辛萬苦之力,甚至原本英氣的臉也開始漲滿橫肉,變得有些丑陋起來,身體也是因為藥物的原因而膨脹起來,而身體機能為了應對那種可怕的毒素也開始運作起來,導致了自己不得不時時進食補充營養,于是能力也開始了強烈的退化,武力也大幅下降,甚至跌下了大將軍級別的分水嶺。
不過,他到底眼界還在,加上刻意隱藏自己,以及身體形貌的大變,找到了一個機會調到了外地,在老皇帝一命嗚呼之前就離開了帝都發展自己的勢力。甚至還刻意地培養自己的大兒子夜,使之也擁有了足以與大將軍匹敵的強大武力。
更是將手中的資源充分地交予夜來支配,搭建起拂曉組織的雛形。
夜雖然表面上對于自己的父親還是不尊敬,但是他實際上卻對于自己的父親異常地敬重與畏懼,他知道他父親的能量究竟有多大,所以即使是在了解到這位帝國曾經最強大的男人已經失去了力量之時,他依然沒有勇氣面對這位父親。直到那個人給了他一直渴望的父愛,這份冰山般的關系才開始融解起來。
可惜,即使是這份遲來的父愛也不能再持久了。奧內斯特大臣一直將情感埋藏在自己的心理,裝出一副冷漠無情的樣子,但是只有真正接近他的人,才能明白那個胖胖的身軀之中有著怎樣的火熱與關切。能夠明白這個的,最早的大概也只是那個天真的小皇帝艾諾爾了吧。
正是因為如此,奧內斯特甚至放棄了自己的復仇計劃,只是因為那個小皇帝毫無保留的信任,讓他感動,讓他獨自支撐起這將傾帝國的棟梁。那份天真,卻正是唯一能夠打動那個看似鐵石心腸的男人的利器。
正是因為日夜的操勞,奧內斯特大臣甚至忘記了維護自己的身體,卻也忘記了自己早已不再是曾經那年輕力壯的男子了。無情的歲月改變了他帥氣的臉龐,更削去了他的力量。身體機能的迅速退化讓暗傷終于開始發作起來。
正在與兒子談些什麼的奧內斯特突然臉色一變,身體抽搐起來。
「噗!」咳出一口濃痰來,痰中還帶著肉眼可見的血絲。
奧內斯特大臣的臉色有些蒼白,仿佛失去了血色一般。
「父親大人!」夜連忙過去攙扶住奧內斯特,卻發現父親早已不再像過去那樣的強大,臉上明顯的皺紋顯示出無情的歲月對于這個雄才大略人的削弱。
再怎麼強大的人,也是阻擋不了時間的侵蝕。
哪怕當世無敵,數百年後也不過是一捧黃土。
「夜啊,」奧內斯特的聲音有些虛弱,顫巍巍地說道,「為父已經不行了啊,當年的暗傷完全爆發了啊。」
「父親大人,你不會死的!」夜的眼淚在眼角中打著轉,淚眼朦朧中,他嘶啞地吼叫著。剛剛得到那份溫情的他,怎麼舍得放開這種美酒般讓人沉淪的情感。
「乖孩子,不要難過。」顫抖著的手臂伸向夜的臉龐,輕輕地抬起對方的臉,與自己目光交匯,奧內斯特大臣說道,「誰都會有死的時候嘛,不過為父還真是慚愧呢,沒能給你補償曾經缺失的父愛啊……」
夜無聲地凝視著自己的父親,眼神中包含著傷逝的感情。
正因為缺失過,才更能感到父愛的珍貴與偉岸,才更能懂得去珍惜與重視。
「你長大了呢,夜。」奧內斯特大臣欣慰地笑了笑,「為父也要走了呢,你要堅強啊,夜。你的能力確實已經足以成為王了,但是,答應為父,不要當王吧,那只是將你束縛在一個囚籠之中,失去了羽翼的鳥兒只會在沉淪中走向滅亡……能為為父來違背你當初的約定嗎?」。
感受著父親那最後的關切,夜點了點頭。
同樣是逝者的願望,奧內斯特大臣比起他曾經的女朋友淇自然要重要更多。
因為,他所真正執有的愛戀,並不在那個紅發的女孩上,當初最多的也只是歉疚而已,而隨著時間的消磨,那份難言之隱也慢慢地消失在了他生命的長河之中。現在,他已經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那個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卻總被自己當做男孩的女孩,已經在無言中成為了自己的摯愛。
而奧內斯特大臣又成為了他最重要的親情寄托與依靠之處。
但是,這個看似永遠不倒的身體卻在這一刻轟然倒塌了,夜陷入了恍惚之中。
看著兒子迷茫的眼神,奧內斯特慈祥地緩緩吐出了幾句話語︰「我這身體,可能已經支撐不到與洛亞最後的相見了,但我希望,你也能將我的意志傳達給他。你們都是我的孩子,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男孩,我相信你們都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嗯。」夜點點頭,轉頭招呼門外的手下,「快去把洛亞叫過來!」
「不要把自己壓榨的太緊了啊,夜,你完全沒必要負擔這麼多的,為父最後的願望,也只是你們能夠開開心心地過完一輩子啊。」
夜深深地無言,千萬話語都堆在心頭,說不出口來。
曾經的叛逆,在這一刻完全地銷毀了,表面的成熟已經開始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來自身心完全的成熟與蛻變。
看著父親閉上了眼楮,夜狠狠地閉上了眼楮,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流淌而下。
說不出的情感,化為了此刻最為深摯的無言與寂靜。
「父親大人!」洛亞闖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奔跑過來,卻只是看見了奧內斯特大臣那安詳閉上雙眼的斷了生機的身體。
「怎……怎麼會……」洛亞結結巴巴地說著,身體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蓬勃的情感成為了憤怒的哀嚎,「怎麼會這樣啊!」
夜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弟弟,更是深刻地體味著自己這從小聰慧弟弟的痛苦。
渴望著愛,又因為周圍生活的多變與危險而不敢去愛。以孤獨的外殼偽裝著收斂自己那經不起半點欺騙的脆弱的內心。雖然可笑,卻正是洛亞來守護自己的方法。經過了赤瞳的引導,他開始逐漸恢復了正常,加上奧內斯特大臣那近乎無微不至的突然降臨的父愛,更是將他感情的閥門完全打開了。但是這一刻,那個洛亞的太陽卻失去了自己的光澤。
冷漠地抬起頭來,洛亞的眼中閃爍著難以熄滅的怒火。
「是誰害死了父親大人?」即使是問向自己最親愛的哥哥,洛亞的語氣也沒有半點的客氣。哪怕是面對自己曾經最仰慕的存在,洛亞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有些吃驚于弟弟的表現,夜倒是也很快地適應了下來。平靜地敘說著事實,聲音中卻又飽含著不平靜︰「這個帝國里的掌權者。」
「我要殺死他們。」洛亞冷漠得像是沒有一點感情,凜冽的殺氣像是冬日里刺骨的寒風,沒有一點溫暖。澎湃的殺氣已經沒有任何稚女敕的感覺來,經歷了許許多多事件後的洛亞開始了自我的覺醒,已經不再天真,也開始變得日益強大了起來。
如果有人阻住了自己的道路,傷害了自己的所愛,就用手中的劍去毀滅他們。
不管是誰。
洛亞這般堅信著,尤其是在得到這把包含著父親對他情感的至強之劍時,他更是這般堅定地認為著。這其中自然也有劍魂的影響。
以破碎的光明[蔚藍]和破空之刃[鳳羽]熔煉而成的超越了帝具與界限的帝王之具拂曉之夜〔星辰〕,誕生了屬于它所特有的靈性。以莫拉耶斯的無敵于末日天使的純淨,賦予了少年更加堅韌且無畏的性格,替之冷淡為霸氣,造就了一個注定成為無冕之王的男人。
恍然間感到了弟弟的成長,夜也有些訝異,但是還是有些欣慰。
弟弟也成為可以被人所依靠的對象了呢。
但是,夜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心中已經開始萌生出了厭戰的種子,曾經的種種願望,在此刻看來都是無比可笑的。曾經以父親為最大的假想敵之事更是無比的荒謬,現在才認識到這件早該明白的事情。父親到底是父親,不會坑害自己的兒子。
但是,逝去的父親夜帶走了兒子的雄心壯志,夜也開始有些心灰意冷起來。
當夢想成為了虛無,執著的追夢者又該何去何從。
……
世界的齒輪開始了緩慢又必然沿著一定軌跡的轉動。
所有的因果,所有的愛恨,在最後的時刻融合成為最終的結局。
也許是悲劇,也許是喜劇,但是,沒有人能夠預知到命運的真正走向。
即使是擁有著神之咒杖〔預言〕的安寧道教主,也無法真正地看透這早已注定的結局。
「教主,幫我察看一下我的未來吧。」夜看著這個名義上是自己下屬的人,實際上卻已經將對方當成了自己的兄弟。兩個人互相鼓勵著各自創造出了一番事業。神權和王權的結合將會讓這個帝國成為他們掌中之物。
「要用秘技嗎?」。安寧道看著自己這個面容憔悴的戰友,輕聲問道。
「嗯,我覺得不能在留下去了,現在正是動用那個技能的時刻。」夜點點頭。
秘技,預知未來,只能動用一次的強大能力,清晰地看清真正的未來。
來自于神之咒杖〔預言〕的秘技,無與倫比的精確性,讓人們都不由得將這稱之為所謂的神跡。通過得到無言王座〔末日審判〕那象征世俗王權力量的加持,神權所能展現的力量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這個秘技也就得到了使用的可能。
低聲吟誦者冗長繁復的咒語,金色的六芒星自教主的腳底升起,將夜也籠罩在這個範圍中。金色的光輝刺破了教堂中所有的陰森與黑暗,就像是自黑夜中升騰起的為人們所渴盼依舊的光明。
曙光會刺破黑夜的塵封,就像是拂曉的利劍終將劃破天際的阻擋一般。
以王具為契機,兩個人竟然赫然開始了突破人之界限的一次嘗試。
以神的視角觀察著未來的某個局面,獲得真正全知全能的感受。
就像是佇立在永恆的光輝之中一般,兩人的身上甚至開始放射出更加耀目而絢爛的光芒。
金色與銀白色的光輝交相輝映著,就像是彼此交融一般,色彩漸趨著同一,光芒所籠罩的半徑更是急劇的擴大著,延伸至教堂之外,延伸至帝都之中,甚至延伸至全國的境內,甚至籠罩了整個世界。
萬物的繁榮與生衍在兩人的眼中不斷地閃現著。
他們甚至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時空長河的出現,感受到了穿梭未來的阻力與驚懼感。
所有眼前的景物都在飛速地轉變著,周圍的一切開始近乎重歸于混沌。
一切直接定格在夜所最想看到的那件事的結局之上。
王座上,坐著一個淺綠色頭發的女人,依稀可以看出艾諾爾曾經的樣貌。
她看似柔弱,渾身卻散發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毫無疑問,這個女人才是帝國最後的掌控者。
似乎已經有所預料,但是夜的眼楮還是突然瞪大了。
那個女人的右手中握著一把劍,左手輕輕地撫模著它,眼神中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溫柔。
那把劍,是洛亞的劍!
怎麼會落到那個女人手中,洛亞究竟怎麼了!
夜強自支撐起自己的精神,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甚至強行想要讓時間倒流,看到之前的事情。想要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倒行逆施,夜完全違背了這個世界的規則,這種貪婪讓他立刻受到了猛烈的打擊,猛噴出的血液看著讓人心疼。即使臉色難看,但是夜還是看到了。
洛亞佇立在一個黑發女孩的身旁。
那個女孩長得酷似洛亞的女朋友赤瞳,但是眼楮卻完全是黑色的。
那是誰?洛亞竟然沒有跟赤瞳在一起?
夜心中正自疑問,卻突然發現,洛亞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就像是一尊冰封的雕塑一般。
只能看到那個女孩在欣喜地向著洛亞說些什麼,但是因為只能看到未來的片段圖像,夜並不能搞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那個女孩對于洛亞所含有的情誼卻是毋庸置疑的。
「咳咳!」心神猛地一震,夜栽倒在地上,強行地逆轉時空讓他的身體受到了不少的傷害,被強行破開了這種全知全能的狀態,與他一同遭殃的還有與他一同發動秘技的安寧道教主。
教主也沒料到自己一直非常靠譜的老友竟然在這種時候大膽地回溯時空,結果被對方一起牽連受了無妄之災。失去了王權庇護的神權就開始顯露出它的脆弱來,安寧道教主也只來得及捕捉到幾個片段,就已經感到了力量的消竭。
「咳咳!」教主也栽倒在地上,只來得及拼上性命地調動著所有的意念力強行捕捉神祇的預言神文。
光輝逐漸散去,顯露出兩人倒在地上的身影。
剛剛的一切對于他們來說傷害著實不輕。
精神上感到了像是烈火灼燒般的刺痛,身體更是無比地酸痛,動一下就感到異常地痛楚。
雪白的牆壁上,也出現了鮮紅的字跡。
像是用鮮血染紅的一般,看上去攝人魂魄,使人驚懼,更是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其中蘊含的殺氣與無比強大的力量。
就算說這是神明的刻字,也會讓人非常輕易地相信。
這確實不應該是人力所能創造出來的字跡。
上面赫然寫道︰
「鎮壓叛亂的最末,死神開始可怕的崛起;」
「冰與火的交融,激蕩出帝國最強的將軍;」
「那份最熾的火焰與最冷的寒冰,將會把一切的阻路者毀滅殆盡;」
「毀滅的盡頭,是光與暗的覺醒;」
「貫徹著最初夢想的強者,將會執著那把至強之劍,」
「以世間最強的力量,斬斷所有的枷鎖與禁錮;」
「莫拉耶斯與泰蘭德千年的恩怨,會在最後的一刻得到最後的審判;」
「攜著世界兩極力量的末日天使,以生命為契機,點燃一個新的時代。」
……
這份預言,將會在慢慢展開的畫卷中顯露出端倪。
一切似乎早已命中注定,卻又好像無所限定。
搖曳著的命運在最後一刻,逐漸走向了早就定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