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柔和的晚風夾雜著潮濕的氣息,輕舞著我們的衣衫與發絲,我的目光才從應風的背影里月兌離出來。
當我看到眼前的一幕,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氣息瞬間停頓住。身子如同再一次落入冰凍的江水里,那江水是紅色,是血液染紅的顏色,我只覺滿眼的猩紅,無孔不入的鑽進我的口鼻,從耳朵侵入腦子。整個人不受控制的下沉,沉進無底的血洞之中,狹矮幽深,越來越紅,越來越濃稠的水液,紅到發黑,視線全無,稠到凝固緊緊將我束縛,轉瞬就冰封住。
我在氣息殆盡崩潰離析的邊緣,卻沒有掙扎,而是安靜的等待,任由身體不斷的下沉,穿過生與死的分隔線,去往永恆的安樂……
一陣恍惚我還能感到身體的存在,我空散的目光再次聚焦靈動,應風的臉近在眼前,雙手挑著我的面紗,一臉的緊張、驚訝、不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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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胸中憋悶的一口氣噴勃而出,我反彈的向後退卻一步,大口的喘息,面紗幽幽垂落,隨著我的呼吸貼近分離,分離又貼近。應風手足無措的舉著僵硬的手。
「對,對不起……」應風機械的放下雙手,一臉自責。
漫天的紅霞如血,傾倒進整條江里,水天一色,如同狂魔的血盆大口,要吞噬掉天地萬物。我緊繃的神經,即將拉斷。轉身驚慌的逃離,不敢回頭,不敢去想!
我一路向前狂奔,不停的跑,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終于我覺得全身無力再也跑不動了,一下子灘坐到地上,一動都不想動!放眼四下,不知身在何處,身後是破敗的院牆,身旁是滿地雜草叢生。無力的伸手揪下一朵無名小花,七個均勻純白的花瓣,黃色花蕊。我都希望它是一朵七色花,嗤之一笑悠然垂手,怎麼生出這種三歲小孩的念頭來了。
晚風徐徐,略感微涼,那驚心動魄的畫面,又跳出腦海,讓人不寒而栗。同時跳出腦海的還有莫離渾身是傷倒在我的腳邊,只有他,讓我無論是想到,听到,還是感覺到都會立即心安,無比心安,沒有負擔的,不求回報的,永遠都是默默無聲,卻又從來未曾移開過關注的視線。當初那樣的奮不顧身,義無反顧,卻不求我一絲一毫的回應,唯願我好,別無他求!只覺得心里有個叫想念的情感,在肆意的瘋長,欲求相見為歡!
「暮邪……」隨風飄來隱隱的呼喊,那是應風的聲音︰「暮邪……」
「暮邪……」
「我在這……」我中氣不足的喊道,聲音卻小的可憐。
「暮邪……」應風的聲音似乎近了些許,已經能清楚的听到。
我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看到應風出現在院牆的拐角。
「我在這……」我吃勁的喊了聲。
應風轉頭看到我,立即跑了過來,輕吁一口氣,好似提著的心放下了一般。
「沒事吧?」應風蹲來,上下將我掃視了一遍。
我搖搖頭,想起身,天色已經有些發暗,也不知道自己跑出了多遠!「這是哪里?」
「邊東村!」應風說著伸手拉我站起來,我剛直起身子,就覺得腿一軟,整個人就撲到了他的懷里。
依舊是熟悉的竹香,溫暖的胸膛,我提醒著自己不要沉迷,不能沉迷,會惹他討厭的。悠然退出他的懷抱,臉頰微微發燙,垂眸不敢看他。
「我背你!」應風說的極其簡單,就像說今天幾號一樣。繼而轉過身去,半蹲下。
「啊?」我受寵若驚,遲疑不決!
「上來!」應風催促,沒想到他也有語調強硬的時候。
我這才怯生生的勾住了應風的肩頭,攀上了他略顯骨感的後背。應風將我顛了顛,調整好舒適度,這才踏步前行。
趴在應風的背上,我的心里如小鹿亂撞,把心中驚嚇的恐懼都暫時遺忘,只留滿心的歡喜,羞怯,緊張和滿足。
「跟我很像的那個人,他在哪?」
應風停頓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他在另一個世界,他現在應該很幸福……」前半句我還憧憬夏原的音容笑貌,後半句卻滿懷傷感。
「我跟他很像嗎?」。過了半晌,應風才緩緩道。
「其實並不像!」我想說的是性格。
「那他是什麼樣子?」應風今天有些不一樣,居然跟我聊起了天。
我心里有些意外,抬頭望向遙遠的天邊,過了二十的月亮已經顯現出無法彌補的殘缺,就像我在追尋跟的圓滿,它總是不會如人所願。
「他開朗樂觀,臉上總掛著淺淺的笑,如陽春三月的太陽,溫暖和煦!偶爾也會著急,但不會發脾氣!喜歡唱歌,而且唱得特別好……特別好……」我哽咽,又想起二月八日,我的生日,也是他向我求婚的日子!就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一時間沉默蔓延進夜色,是那樣的相得益彰!好似這樣的夜,語言是那樣的多余,只會破壞夜的靜溢與完美。我吸了吸鼻子,不讓眼淚流出來,告訴自己要堅強,機會已經出現,需要的是怎樣把握住。
「放我下來……」我輕輕道。「我能走!」
應風遲疑了一下還是將我放了下來。
「讓你想起了傷心事……」應風歉意道。
我搖搖頭,跟上應風的步伐。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告訴他︰「等幫憐姐把生產跟銷售都扶走上正軌,我就會離開……」
應風突然停下,轉向我。我也停住站定。
「我不介意你的臉,真的!你,別走……」應風的眼里閃著細碎星茫,語氣懇切。
我下意識的模了模已經的臉,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听他親口說不介意,我真的好開心。如果不是命運捉模,這也許就是我要的那份完美。
「相信我!」應風雙手抓住我的肩頭,手中傳遞著殷切的期望。「暮邪……相信我!」
「我……我……可……可是……」我的猶豫聲突然被打斷。
應風雙手貼著我的頸背交叉,緊緊將我擁進懷抱,我一直期盼著的擁抱,就這樣突如其來的降臨了,幸福的眩暈沖撞著我的大腦,我輕輕的閉眼,雙臂早已將他的腰身圍繞。
「留下來……好不好?」應風在我耳畔呵著溫風,喃喃道,有一種摧枯拉朽的魔力。
「嗯……」我無法抗拒一般應下了!
應風的雙手松動了,這麼快就要結束擁抱了嗎?我不甘心又不得不分離我相扣的手指,放開他的身體。應風的眼里好似閃過一絲糾葛,一閃而過,不留痕跡,夜色朦朧我只當自己眼花看錯。
應風輕握著我的手,加快了腳步,天色不早了,是該加緊回去了,不然兩頭都該擔心了,想到這我緊緊的追隨上應風的步伐。滿意的感受著來自手中的溫度。
回到鎮上應風將我送到客棧,轉身就走,讓我懷疑起剛剛的擁抱是不是一種錯覺,為何他的眼神又如同之前一般,冷冷淡淡。
為什麼你要這樣若即若離的折磨我,給了我一顆糖,在我往嘴里放的瞬間又把它奪走!讓我剛沸騰的心又不得不面對一點點冷卻的感受。
「回來了!」子星看我進門,整理床鋪的動作停頓了下,問︰「怎麼這麼晚,吃飯了沒?」
「怕你擔心,就沒在外面吃!」也怕江憐見不到人著急,所以沒敢停留。
「你呀!」子星關切的責備道,自然嫻熟的搭上我的手臂︰「走吧!」
「暮邪你臉色很難看!」子星盯著躺在她身邊的我問。
「我去江邊了……」
「你不是怕水嗎?怎麼會去江邊?」子星不解。
「應風帶我去的,他不知道我會害怕!」
「他不是在江邊救的你嗎?這點常識他都不知道?」子星忿忿道,
「大概一時忘了!」我解釋著,卻招來子星的不滿和怨猶。「好了,我們不說他了,你們什麼時候走?」
「嗯……我放心不下你!」子星一只手搭到我身上,身子挪動了一下更緊靠著我。
「我困了……」我把頭靠近子星,真的是又困又累,逛街,驚嚇,奔跑,又走回來!
「睡吧!什麼時候你才能不那麼辛苦……」子星喃喃的說道。
滿天霞光再現,水天皆是血腥之色,我又被無情的不可抗拒的拉入水底,掙扎,絕望,痛苦,不甘。我感到自己月兌離出了身體,甚至感覺不到跟身體的聯系,我知道這是死亡在召喚。
突然一個黑影直直的穿入水中,一瞬間水褪去了血色,變回原本的清澈。只見莫離在遙遠的地方四下游離尋找著,所游過之處留下長長的紅色,慢慢揮散與水中,只有身體剛過處的保持著艷麗。他嘆出水面深深地換了口氣,再次入水時,直奔著我而來,沒有猶豫沒有猜疑,如離弦的箭,從身體的腋下將之拖住,迅速向水面進發,留下更加濃烈的深紅,妖艷的在水中綻放!
我只感到心劇烈的疼痛,撼動的余震在心間如湖面的漣漪一圈圈的回蕩!我搖搖直上追趕上與他們拉下的距離,不可以離身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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