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是黃昏。蘇元等人依然靜默離變電站約150m處的一棵樹下,遠遠的窺視著變電站,窺視著那面被插在雪堆上的紅旗。
「蘭清,不行了,你幫我看一會,我要睡覺……」
軟倒在地上的蘇元從半小時前就一直在嚷嚷一些奇怪的話,眼楮在此之間就沒睜開過,身體蠕動著,還把旁邊紅了臉的萊拉當成了抱枕,被呂蘭清綁在樹上的萊拉就連逃走也辦不到。
「我知道你很想睡……」
蘇元的身後傳來了地獄的聲音。
「我也知道你很缺乏睡眠,特別是到這里以後……」
呂蘭清雙手鎖住蘇元的脖子,左手把住,右手猛的向後一拉。
「但是,能不能請你放開你的手呢?」
「痛!痛!」
蘇元從夢中驚醒,他剛剛做了一個好夢,夢中他躺在鈕依斯特特供獨寢的大床上,被柔軟與溫暖包裹。結果醒來發現,那柔軟與溫暖的正體竟是……
咳咳,最近點娘查的嚴,反正蘇元自己覺得很贊。
「還困嗎?」。
呂蘭清沒好氣的問道。
「勉強吧,如果只是在這里遠遠的看著的話。」
蘇元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哼,是你非要到這來的,說過的話要負起責任。」
「……」
蘇元無言以對。
在蘇元半夢半醒時,天還是藍的,當他清醒過來時,天已經有些泛黃了。
他眼楮的余光發現,那些人還在那里。
「他們還沒有走嗎?」。
呂蘭清用眼白瞪了蘇元一眼,然後接著忙她的事情。
「要是走了我早把你叫起來了。」
「你在練習那個嗎?」。
「當然。」
呂蘭清突然轉身,向蘇元揮出一記沖拳。短促而有力的拳風撲面而來,讓蘇元不由閉上了眼楮。
「比起劍,這才是我最拿手的武器,只是父親常教導我在外不要顯露鋒芒,于是我才抽出一些時間練習了西洋劍術。」
「真的好厲害。」
蘇元感嘆道。更讓蘇元感嘆的是,呂蘭清居然不知不覺中已經把他當成了可以真正信任的人。
「笨蛋,命都在你身上了,這種程度的秘密就告訴你好了。」
「……你看出來了?」
「都寫在臉上了。真是,一點防備也沒有。」
呂蘭清假裝抱怨道,這就是所謂的「嗔怒」吧,其實她一點也沒有不開心。
「蘭清,你說他們為什麼非要守在一個地方?守株待兔,這樣等上一個星期獵物也不會自己找上門的。」
呂蘭清「噗」的一下笑了。
「要說你啊,就是一個半吊子。知道嗎?人在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的時候,會出現明顯的懈怠,尤其是當人知道他等待的東西來臨的確切時間時,直到等待即將結束時這種懈怠才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興奮。」
「……」
蘇元眼楮都要看直了,呂蘭清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在他失去意識前最後的記憶中,那些蘇聯紅軍正百無聊賴的在鐵路留出來的空地上閑逛,而現在他們一個個站的筆直,行列整齊,簡直就是被專門訓練出的「標兵」一樣的存在,
遠處傳來了車輪碾過鐵軌的轆轆聲,接著,一個列車頭出現在蘇元視線的盡頭。
列車的全貌很快便展現在蘇元的眼前,漆成棕色的車身,兩肩積滿了久未清理的積雪,車頭上印著代表新蘇維埃的錘子鐮刀標志。沒有客廂,只有像魚缸一樣的貨廂,一節接一節,幾乎望不到盡頭。在其中的一節上,蘇元看到了被繩子綁在平廂上的底盤,這樣的底盤在前線只要稍作加工就可以成為高效的戰爭機器,而加工所需的其他零件就在後面,甚至還有整個被搬上平廂的完成品,比如一些小型的裝甲車。
蘇元立刻就陷入了幻想中,如果他干掉這列貨車——
如果他干掉這列貨車,再把它一把火全燒掉,蘇聯人在前線就少了一大批物資,自己這邊的推進速度就能快很多,他也能早點回去。
真的是太吸引人了。
失神的蘇元被呂蘭清打了一下頭。
「喂,想什麼呢。」
「在想如果我們干掉這列貨車會怎麼樣,沒有其他護衛應該會很輕松。」
「可以考慮,但別忘了我們的任務。」
蘇元微笑,看來呂蘭清並不是那樣執拗的人,雖然他早就知道了,可還是安心了許多,畢竟多了一條後路。
「我或許知道它在這里停車要做什麼了……」
列車的頭部在正對著變電站的位置停下,從車上走下了一個體毛濃重,像熊一樣的男人,對著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少女互相敬禮。
「變電站那里被做了手腳,輸出的電壓被調低了接近三分之一,如果不把這個問題解決列車是無法正常行駛的——我就知道。」
由男人領頭,帶著一票工人模樣的人進了變壓間,之後好長時間都沒有出來。
「你知道的還真多。」
「是我的精靈告訴我的。」
精靈?姑且就先當是某種生物吧,呂蘭清這樣想道,貌似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听到這個名詞了。
在旁觀了許久蘇聯人的行動後,蘇元突然搖頭嘆息。
「托爾還真是不嫌麻煩,可是我嫌麻煩啊……」
「……?」
呂蘭清不明所以。
「哦,沒什麼,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蘇元眨了眨眼,「如果是那個托爾的話,只需要一分鐘……」
話音未落,只見幾個人頭突然從火車上方冒了出來,其中動作快的已經把背上的槍械架在了火車上。
「小心!!!」
第一個發覺到敵襲的少女只來得及說出這兩個字,然後就眼睜睜的看著她身旁的那個小伙子被子彈擊中了側月復。
鐵路兩旁空曠的雪地上,幾十名蘇聯紅軍成了美國佣兵活生生的槍靶子,只是一輪射擊新蘇聯的士兵就已倒下了三成,面對同時佔據天時與地利的敵人毫無還手之力。急紅了眼的少女一邊苦苦支撐著物理防御力場,一邊尋找著出口,能讓她和她的士兵們逃出生天的出口。
于是,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聚集到了變電站上,這是在附近唯一可能的掩體。一些經驗豐富的老兵已經把手中的煙霧丟了出去。
「這里是安全的,大家跟我來!」
也不知怎麼的,槍聲在煙霧彌漫開的那一刻起就停止了,看起來似乎是不想浪費子彈,但少女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事了,她帶著剩下的士兵狼狽的逃入了變電站。狹小的房間內一下子竟涌進了二十多個人,連帶還沒回過勁來的工人們。
少女听著受傷的士兵們的哀嚎聲,不忍的低下了頭。
「還有作戰能力的,出去。傷員,留下。」
少女又抬起了頭,用平靜的眼神望著她的士兵們。有幾個一看就是老兵的男人經不住壓力,「唉」的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敵人是有預謀的,車上裝著的都是前線最急需的物資,所以我們絕對不能退縮。」
少女拔出了佩劍,邁出房間,用劍指著房間內大聲喊道:
「我們是偉大的蘇聯紅軍!保衛著這個偉大的國家還有它的人民!那些物資都是人民的辛勞,難道我們能讓人民的辛勞在發揮它們的作用前被敵人付之一炬嗎?」。
一個,一個,又有幾個人從傷員中站了起來,無言的走出了房間。
「伊凡諾夫,你怎麼才來?正好,你留下來照看他們。出來的人跟我走。」
煙霧還沒有散去,少女要趁著這個時間做一些必須做的事情,比如檢查一下死者,看看他們是否還活著。變電站外的世界就如戰斗開始前那般寂靜,她的敵人停火了,只有幾具蘇聯士兵的尸體向眾人訴說著真實。
「有炸彈!!!」
听到背後突然有人大叫,少女馬上沖了回去。
「伊凡諾夫,怎麼回事?」
「沒什麼,工人們發現了兩個遙控炸彈。」
與大叫給人的印象截然不同,副手竟然只是在用和鄰居閑聊的語氣向少女解釋著。
「長官,炸彈,這,這里有炸彈啊!量足夠炸,把這個小房間炸上天了!」
少女決定不管她的副手,來到了那個發出大叫的傷員面前。傷員的手指著被安裝在門後的一個巴掌大小,帶著一根天線的黑色物體,語無倫次。
「還有這個!」
另一個傷員接著把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黑色物體指給少女看,它被安裝在了一塊大顯示屏的背面,不仔細看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怎麼辦?」
少女的語氣依舊那樣沉穩,她深知以她的能力無法處理這樣的事件,所以選擇詢問士兵們。
「快把這兩個東西拆下來扔出去!」
「不行啊,一不小心就會爆炸的!」
「現在不拆誰知道那兩個東西什麼時候會爆炸?」
沒想到,她的士兵們遠比她想象的要沖動的多,眾人的情緒馬上就上升到了高點。
少女做了個手勢,讓眾人停止談論,接著把目光投向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