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思凡同意這門親事,葉仇氏更開心,以前給提過多少門親,兒子心高氣傲的,就是不肯點頭,人窮志短,哪來那麼多講究,不知天高地厚的,難得他樂得接受這一回,也是,都睡過胡玉兒一晚,他哪里還有不樂意的道理,要不然就不會等不及,早早做下那樣的事。
不過,這樣不清不楚可不行,顏面要緊,不只是自家孩子的,人家姑娘的更重要,「過幾天,選個好日子,你們就拜堂成親吧,說不定,這一沖喜,我的眼楮不用吃藥,就自己能好呢。」對未來的生活,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小日子,葉仇氏充滿信心,過一兩年,再給她添個胖孫子,這輩子,就可以無欲無求。
「拜堂?成親?做夫妻?」胡玉兒還記得,胡海狸也這樣跟她提過,至于什麼一個女人,只能嫁一個丈夫,這樣的規矩,人間的,三界無不同此理,作為玉狐狸的她可沒听說過。「是呀,你們都在一個床上睡過,哪里還有佔去你的清白,卻不娶你,不讓你們盡快拜堂成親結成正式夫妻的道理。」也對,和胡海狸同床共枕近千年,他要與她成親,那麼,昨晚和書生睡的,哪怕只有一夜,和他也做夫妻,順理成章,就應該欣然接受,這是胡玉兒的看法。這都哪跟哪呀。胡玉兒擔心的卻是,葉家母子如果知道她是只狐狸,並非同類,還會不會接受她,對她這樣好。
「玉兒,你除去胡海狸這個哥哥,家里還有什麼人呀?」要娶人家的女兒,可能還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哪里有不通知一聲,不征得同意,不意思意思下下聘禮的呢,盡管是窮苦人家,也要有所表示,不能失禮。相信自家女兒與別的男人睡到一起,她的家人沒有不應允,並且很快完婚的道理。「我家里只有一個胡哥哥,沒有別人。昨晚,我與我哥哥失散了。」想到胡海狸受重傷,生死未卜,胡玉兒心里就揪得難受,可是她不敢回去紫金山看個究竟,至少現在不敢。
葉仇氏抱過自己的枕頭,放在雙膝上,從枕頭里模出銀兩,一錠又一錠,仔細數,然後交給葉思凡,「凡兒,你帶玉兒出去,各自準備一套大紅喜服,再讓人家看看最近幾天哪天是黃道吉日,宜婚娶,準備些喜貼,雇幾個廚子,提前通知親戚街坊四鄰。順便打听打听玉兒哥哥的下落。希望他在妹妹結婚前趕得到。」趕不到也好,生米不只煮成熟飯,還吃到肚子里,看他當哥哥的胡海狸怎樣反對。再對他敬若上賓,他也就只有不再計較,接受妹妹已嫁為人婦的事實。窮苦人家多心酸事,這也是無奈之舉,誰家不想體體面面風風光光娶媳婦,可是光想又有什麼辦法呢,沒有錢,風光不起來,還顯得寒酸,卑劣些。
妹妹?胡玉兒可從來沒听胡海狸這樣喊過自己,他只叫她「玉兒」。胡海狸當然不會稱呼玉狐狸妹妹,他還要她可以變成人以後當他的妻子,與他終生廝守呢。葉家人可不知道這些。葉思凡另有一番考慮,怎樣尋找胡海狸,就在街上四處問有沒有人听說過、見過嗎?似乎只能這個樣子。
這回必須帶胡玉兒一塊出去,喜服也有她的份,最好讓她挑她喜歡些的,葉思凡不能再把她留在家里。一出院門,胡玉兒就鉗住葉思凡的手,以前胡海狸就是這樣牽她的狐狸爪子走路的,只要出門,就是不出門,也如影隨形,長年粘貼在一起,他可主動得多。葉思凡臉紅紅的,並不拒絕,沒過門的妻子,拉他的手,拉就拉吧,更表明他們的關系,她是他的,別人誰也別胡思亂想。
來到街上,葉思凡這才肯定,實際情況遠比預料的糟糕得多。只要見到胡玉兒的,每個行人幾乎都駐足舉目定楮觀瞧,有的跟隨他們走,甚至靠上前,圍攏在前後左右,人群還有漸漸增多之勢。「哇,仙女下凡耶。」「下凡的仙女也沒有這樣好看吧,天上人間地下還有這等尤物?!」「今兒算開了眼啦。」「這書生好福氣呀!」人們有的竊竊私語,有的毫不顧忌,大聲談論。男人火辣辣貪婪的眼神,女人嫉妒的目光,一齊射向胡玉兒,簡單要把人秒殺。
胡玉兒還從來沒有在人類當中走動過,這樣被關注,再回憶起那些官兵與獵戶類似的表情,她自然很害怕,直往葉思凡身後躲,變為拽住他的衣袖,由他牽引著走路,「思凡,我怕。」葉思凡也怕呀,如此被圍觀,別再出什麼事情,他一個文弱書生,可怎樣保護自己的女人呢,真後悔算計不周,不應該帶胡玉兒上街,還不如多花個錢,把裁縫請到家里去,為她量體裁身的好。
終于發現一個布衣店,葉思凡趕緊拉胡玉兒閃身進去。店老板與伙計都忘記手上的活,眼楮盯住胡玉兒不放,不是千萬別錯過,而是根本不由自主,眼珠兒就是錯不開。「老板,我們訂做兩套喜服,要快,過幾天就成親。要便宜的。」「哎——好。」店老板親自上手干活,量尺寸,讓他們挑選便宜布料,破天荒為他們打八折,還是主動的,他心里卻在琢磨︰一朵最美不過的鮮花,插在真正的爛牛糞上,這書生人樣子還不錯,就是家境太差,這麼好看的姑娘,大家閨秀一般,怎麼會跟這種人呢?唉,可惜。
不只訂做喜服,葉思凡還為胡玉兒選了粗布披風,把她緊緊包裹,還弄來塊同色系的布,搭在她頭上,遮蓋她的臉,實在不能讓她露面,太過招搖,省得引起什麼禍端,「玉兒這樣才可以讓人放心。」放心就好,胡玉兒更怕出事,紫金山上,官兵,與獵戶的圍捕,她現在還記憶猶新。先送胡玉兒安全回家去,其余的事,書生自己出來辦。他們並不知道,京城內出現一個絕色大美女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傳遍大街小巷,只是後來消失在一家布衣店內,失去她的蹤跡。
來到人少的地方,胡玉兒因為不喜歡粗布東西,不滿地責問︰「我這樣是不是很難看?為什麼不買漂亮些的,還有喜服,只要別人認不出來是我就行唄。」「這樣最保險。乖啦。我給你買好吃的東西。不過,不要張揚來吃喲。」反正路上行人已不多,臨近自家的村子,葉思凡給胡玉兒買一串糖葫蘆,囊中羞澀,沒辦法。過幾天成親,舉辦婚禮,還有母親的病,都需要錢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