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動手,不要動手。」這些朝中大臣的家眷,底氣比較足的,呢喃半天,跟皇宮城樓上的人對話,「我們是現在身居禁宮大內、眾多朝臣中間,一些大人的家眷,我們此次前來,不為別的事情,只是老爺(我們爹)一天不回家,就算是還沒有下朝吧,衍王的軍隊又圍困皇宮,我們很是擔心,這才集中到一起,敢過來看看,還恐怕宮中食糧短缺,再餓到他們,我們只想請我們老爺(爹)回家去吃個晚飯,也好不與宮中的大人們爭口飯吃,絕無惡意。」
哪里是絕無惡意,只吃過晚飯那麼簡單,吃過飯,還放回皇宮來嗎?這個,這些人可不好做主,朝臣自己有主張吧,只有他們說的話才能算數,還有,蕭衍還會不會這樣容易放他們進進出出,都是未知數,有太多不確定因素,讓人們預見不到未來。但是,他們很希望,如果能夠叫出自家的「主心骨」,只要還有一線機會能辦得到,就讓他們好好在家里藏著,不再上朝,淌這混水,哪兒也不去。
「還有勞列位大人賞這個光,稟告給我們家老爺(我爹)一聲,能讓他們跟我們回家去一趟,吃晚飯,不忘大人們成全我們的恩德。」這種恩德,怎麼會不忘,大家互不認識,事過之後,誰還能記得誰。不過,這種時候,就得這樣乞求人家。
宮牆城樓上的人當然不上這個當,他們個個見多識廣,心機多端,更何況是在這種非常時期,「衍王已經把皇宮包圍,你們這些人又是怎樣被放進來的?是許給他什麼好處,還是經過他吩咐,或者批準,來瓦解我們的軍心?」除這兩種之外,還有別的可能性嗎?。
無論是賄賂過蕭衍,「許給他什麼好處」;還是他吩咐或者批準,來瓦解皇宮內的軍心,人們都承擔不起這樣重大的責任。既要把自己摘干淨,表明心向皇上和朝廷的忠,不可以偏袒蕭衍這個「叛逆」說話,還不能得罪他呀,要知道距離他的駐營更近,他的將士更容易得知所有消息,相信他們肯定派專人注意著這邊的動靜呢,「大人此言差矣,我等絕對承受不起,我家老爺一天沒有回家,衍王的大軍又如你們所說包圍皇宮,我們還听說戰陣中死傷不計其數,刀斂無眼,我們這些為人父母、為人妻、為人子女的,怎不憂心如焚,坐立不安,生怕自家人出現個好歹,就要過來看一看,希望能一起回家吃個晚飯,有什麼過分的?。衍王本也不同意我們進到兩軍交戰的戰場中來,是我們好說歹說生好不容易硬生生求下來的,怎麼就跟他有什麼來往與勾結呢,就算要來往與勾結,也輪不到我們這些婦孺呀。」
就算這些家眷的話句句在理,事實也的確如此,也不能容許他們戰場探親哪,有他們參與的話,還不越來越亂,「告訴你們,趕緊的,乖乖的,從哪里來,回到哪里去,‘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就不要求你們家屬參與些什麼跟叛軍、跟衍王的對敵斗爭,少給我們惹事就好。」這些人聰明不到能夠讓人放心大膽托負他們麼事的程度。
不過,他們要是能幫得上忙,最好還是幫幫忙,大事干不成,小事兒總可以吧,比如傳個信兒,遞個話,給地方上什麼的,當然也不過于指望,他們的速度,肯定比被派出去的傳令官要慢得多,還幾乎根本不可能做到,但是,多一個人,多一條路,多一分保障吧,「你們真想早點結束這場戰爭,讓衍王的叛軍得到他們應有的下場,不能說服衍王主動解散軍隊,他自己負荊請罪,才有一線生機的話,你們也好與家人團聚,那就以最快速度傳令給地方上,就說是皇上的旨意,讓他們馬不停蹄,立即趕到京城來勤王,捉拿衍王。皇上已經派出過幾撥人,下過好幾道令,再緊著傳催幾次,估計他們能來得更快些。」
「至于你們,勸你們從哪兒來,趕緊回哪兒去。」和蕭衍雖然敵對,不是一伙的,兩邊的人的說辭基本上卻是一樣的,本來嘛,這里已經變為戰場,可不是聊家常的地方,就是擱在平時也不是,皇宮門前,豈容任何人不嚴肅,「在擊退衍王的軍隊之前,大臣們應該是不可能走出皇宮,回家去的。皇宮方面的供給,大家盡管放心,你們的家人在這兒住得好,吃得也好。」不好也得說好,向護城河對岸這些人訴苦有用嗎,只能更擾亂他們的心,也就擾亂皇宮的軍心。
宮人不容這些朝臣的家眷說話,把他們自己的意思,也估模蕭寶卷的意思,一口氣傳達到完。晚飯,肯定是不能回去吃的,大家都明白過事理來,那麼,能不能奢望見個面呢,「還請大人行行好,讓我們看我們家大人一眼,也可以放心,只要他的人還好好活著,我們就回去,也就可以安心在家過日子,等待勝利的好消息。」
這個要見面,那個也要見面,整個晚上什麼都別干,只接待家屬吧,這就是擾亂軍心,與戰事沒有任何好處,根本不可能答應他們的要求,「你們還是馬上回家去吧,回去好好持家,也是對呆在宮中的大人們最大的慰藉。這兒是戰場,就是平時,皇宮重地,也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還請大人行個方便,讓我們見見我們家老爺吧。」人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來到護城河邊,才不會輕易放棄。「讓我看我爹一眼就好,我娘因為我爹沒回家,听人說戰事又十分緊張,死不少人,嚇得倒在床上,一病不起,我見到爹平安無事,跟我娘學學舌,好好勸勸她,我娘才會放些心。」「我們知道,文臣不會出戰,可我們家老爺是武將,戰亂時,戰場殺敵是武將的天職,戰死殺場,是武將的光榮,可是,我們只希望看見我家老爺現在還活著,即便已經戰死,也允許我們盡快收收尸,讓已死的死者,與我們這些生者,都能得到安慰;讓繼續打仗的,也更安心于在戰場上拼命,不用還照顧死去的人,和想到自己死以後和他們一個結果,無法及早入土為安,心寒或者心有不甘。」理由,人們來之前,就想好,足夠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