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珺瑤抱著睡得香甜的元姐兒在房里走來走去,一顆心總是安穩不下來。路嬤嬤勸過她好幾次讓她早些休息,她卻不听,總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
「二女乃女乃,夫人有事找您,在大女乃女乃的院子里!」路嬤嬤听了小丫頭的通傳後連忙告訴王珺瑤。
「母親去了大嫂的院子?」王珺瑤擔心慕紫出了什麼事,連忙將元姐兒抱給女乃娘,一路小跑著到了慕紫的院子。
等她看到坐在慕紫床邊的男子時,不禁張大眼楮,有些不敢置信道,「大哥?」
「二弟妹!」薛錦程溫和的打了個招呼,仿佛這次見面再正常不過。
柳氏讓王珺瑤坐下,仔細的跟她說了武安侯決定送薛錦宏去南疆的事情,王珺瑤听後沉默了許久。
沒有人能夠體會王珺瑤此時的心情。女兒剛剛出生不足百日,丈夫卻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對于未來,王珺瑤突然充滿恐慌。
「母親,我想去南疆!我要跟二爺一起!」王珺瑤對柳氏堅定道。
「這……」柳氏看了看薛錦程。
「二弟妹可想清楚了?一旦決定了,此後,世上便再沒有武安侯府二女乃女乃!」薛錦程確認道。
「是!請母親、大哥大嫂成全!」王珺瑤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對著柳氏深深的行了一禮。
「這,程哥兒……」雖然早就料到王珺瑤會如此選擇,但真的听了她的決定後,柳氏還是有些不安。
「好!我可以送二弟妹去南疆,跟二弟匯合!」薛錦程點了點頭,又看著王珺瑤道,「只是,我們需快馬加鞭,還要走許多山路,元姐兒,恐怕不能跟著!」
說起來,這個小佷女,他也還沒見過。
「這……元姐兒還那麼小,你…」柳氏不忍的看著王珺瑤,卻又不知該如何勸說。
「元姐兒,便托付給母親和大嫂了!」王珺瑤閉了閉眼楮,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柳氏連忙拉她起來,只覺得心疼的不行。
「傻孩子!宏哥兒若是負了你,我定饒不了他!」柳氏將王珺瑤抱在懷里,很恨道。
「如此,二弟妹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咱們趁夜離開!」薛錦程看著王珺瑤的目光中帶了幾分欣賞。
「這麼急?明兒就是元姐兒的百日了……」柳氏急急道。
「母親,如今各府都已知道我死了,定會派人來侯府附近盯著,再不走,想離開便是難上加難,我們須得小心行事。」薛錦程冷靜的分析道。
柳氏無言,片刻後點了點頭,卻又擔心他,「你的腿?」
「兒子只是只是腿腳不便利,其他的,卻沒有丟下!」薛錦程倒是爽朗一笑,悄悄的看了看慕紫,卻發現她眼楮都不咋的盯著自己的腿看。
薛錦程莫名的有些緊張。
此時慕紫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且听薛錦程說了這麼多‘內幕消息‘,觀察他的言行舉止,慕紫心里已經明白眼前這個男子並不是她過去的夫君。
只是,他們之間一定有某種關系!一模一樣的名字,一模一樣的長相,然而卻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慕紫不會將恨意轉移到眼前的男子身上,但是決定對其敬而遠之。
王珺瑤回了院子,徑直進了元姐兒的房間,隔間正在休息的女乃娘听到動靜立即起身,王珺瑤沖她擺了擺手,女乃娘便退下了。
元姐兒正睡的香甜,吮著自己的大拇指,一只胳膊露在錦被外面,如藕節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親一口。
王珺瑤只覺得自己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哪里說起。就這麼呆呆的坐在元姐兒床前定定的看著她,直到路嬤嬤听到消息過來勸慰。
「小姐,時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小小姐明兒就百日了……」路嬤嬤聲音低低的,就怕吵醒元姐兒。
「是啊,明天才百日呢!我卻今晚就要離開了!」王珺瑤幽幽的道,聲音飄忽,听在耳中只覺得不真實。
路嬤嬤乍一听沒明白,「小姐說什麼?離開?」
「嬤嬤,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元姐兒就拜托嬤嬤了!以後,嬤嬤便跟在大嫂身邊吧,替我照顧元姐兒!」王珺瑤聲音淡淡的,夾雜著一聲嘆息。
「小姐,您、您說什麼胡話呢?您要去哪兒?」路嬤嬤聞言大驚,連忙握住王珺瑤的手。
王珺瑤三兩句話將事情說了個清楚,而後囑咐路嬤嬤,「嬤嬤不必擔憂,切記勿讓人看出端倪,大哥稍後會派人來,裝作我的樣子,嬤嬤只需協助她遮掩幾日便可。」
路嬤嬤還來不及說什麼,便有暗衛來詢問王珺瑤是否收拾好了。
屋內的東西王珺瑤一個都沒踫,只是帶一疊銀票,換了一身夜行衣,走到房門口,回過頭,看了元姐兒最後一眼,決然的跟著暗衛離開了。
原本睡得香甜的元姐兒突然大哭起來,似是對母親的離開有所感覺一般,迷迷瞪瞪的睜開黑亮的眼楮,朝著門口的方向偏了偏頭。
王珺瑤腳步一頓,心髒抽痛的幾乎要站不住,卻沒有回頭,腳步有些踉蹌的離開了院子。
路嬤嬤趕忙將元姐兒抱在懷里哄了哄,滿眼含淚的看著王珺瑤離開。
她跟在王珺瑤身邊十幾年了,自王珺瑤出生便從不曾離開過她半步,如今分離,卻是連送都不能送。
王珺瑤跟在暗衛身後,到了侯府後門,便見柳氏和慕紫沉默的站在樹影下。
王珺瑤快步上前,對著柳氏跪下磕了三個頭,「兒媳不孝,不能侍奉在母親身邊!元姐兒,便托付給母親和大嫂了!」
柳氏連忙拉起她,流著淚搖了搖頭。
慕紫手中拿著一個錦盒,便是之前去安樂侯府挑選的那對紅珊瑚手鏈,她取出其中的一串,輕輕放在王珺瑤手中,「原本是打算明日做為百日禮送給元姐兒的,提前幾個時辰也無妨,你們母女一人一只罷!做個念想!」
「謝謝大嫂!」王珺瑤接過紅珊瑚手鏈,對著慕紫鞠了一躬。
「元姐兒,我定會看顧好!你放心!」慕紫這話說的真心實意。或許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王珺瑤此刻的感受。
身為一個母親,卻不能陪著孩子長大,注定會錯過她第一次喊「娘」,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跑跳……
天各一方,相見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