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多年練就的不動聲色的臉幾乎繃不住,怒極反笑,薛家竟會生出這麼個蠢貨!這是在說他沒本事收回兵符嗎?還要依靠薛家?慕紫是安樂侯府獨苗,京中之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難道她薛貴妃是今天才知道?
薛貴妃見皇帝笑了,只以為自己討了皇帝歡心,心里正洋洋得意著,不想皇帝冷冷的推開她,負手而立,聲音低沉卻威嚴嚇人,「朕以前怎麼不知道,愛妃對前朝之事那麼感興趣呢?」
薛貴妃頓時呆住,先前臉上的笑容來不及收回,僵在那里,滑稽可笑。
皇帝看了心中更是厭惡,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這里,甩了甩袖子便要離開。
薛貴妃突然反應過來,連忙跪下,鼻涕眼淚一起流下來,形象全無,「臣妾、臣妾是想為皇上分憂!那慕紫是安樂侯唯一的主子,由她去找兵符,想必簡單一些!」
皇帝側側頭,冷聲道,「當年安樂候為國捐軀,兵符丟失並不是慕家的責任。此事當年既然已言明不再追究,朕便不會食言。何況那慕家丫頭當年不過一個嬰孩,對兵符一事毫無所知,現在貴妃是要讓朕出爾反爾,讓慕家擔負找尋兵符的責任,陷朕于罔顧忠臣遺孤的不義之地嗎?」。
薛貴妃此刻什麼都听不見,她整個人被嚇住了,腦子已經完全不夠用,只會跪在地上磕頭,「臣妾錯了,求皇上繞過臣妾,臣妾只是關心皇上,求皇上……」
皇帝轉身,見一身華服明艷而嬌柔的美人跪在冰涼的地板上瑟瑟發抖,心中只覺得無比荒唐,薛家竟然出了這麼個軟骨頭。
他先前的那些計劃,利用薛貴妃讓薛家妥協,真的會成功嗎?薛家會為了這麼個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出頭?
皇帝緩緩搖了搖頭,轉身走回薛貴妃身邊,將她扶起,帶回床榻上,「朕知道你是為朕好,貴妃起來吧,說起來朕還沒有想好怎麼封賞薛家。」
「薛家不需要封賞,這都是薛家應該做的。」薛貴妃趕忙道。
皇帝捏了一下薛貴妃的臉蛋,輕輕笑道︰「還是要封賞的,貴妃不妨再好好想想。好了,貴妃先去洗洗吧,都哭成小花貓了!」
薛貴妃破涕為笑,趕忙由人侍奉著去外面梳洗。
眾人都退下後,皇帝面無表情的坐在床榻上,打量了一番薛貴妃的寢宮,漢白玉鋪就的地板,清透明亮,殿閣亦是雕梁畫棟,精美無雙,屋內擺放的花瓶、落地的紫沉木屏風,錦幔珠簾……無一不是精品。
玉清宮奢華數百年,藏進了天下寶貝,便是因著帝王的寵愛,玉清宮歷代便是帝王的寵妃居住宮殿。
然而到了他這一代,皇帝握了握拳頭,窮盡奢華的宮殿居然給了這樣一個女人,空有一副美麗的皮囊,確無半分的內在,這個他一點兒也不喜歡、一點兒也不想去寵、卻不得不寵著的女人!
皇帝突然覺得好笑。誰說帝王可以隨心所欲,那些被他的先祖們供奉在這里的女人們,真的是他們所寵愛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