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時,柳雲夕驚了一下,接起才知自己本來是下來拿外賣的。不知怎麼魂就被喬以安和袁香竹牽走了,她苦笑一下,朝校門走去。
送外賣的小伙子很年輕,並不因為柳雲夕讓他久等而生氣,臉上始終掛著熱情明朗的笑,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甚至是說話的語調,都充滿了快樂與活力,仿佛在告訴柳雲夕,他的生活從來就沒有憂愁。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這種類似于陽光的氣息一下感染了柳雲夕,她沒想到原來生活可以是這樣的姿態,不管發生了什麼,不管你遇到了什麼,都不應該停止熱愛生命,享受生活。剛才還昏天黑地的她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拿著外賣,輕快地走向辦公室。
當她提著外賣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剛剛下課的王書敏盯著她手中的外賣,瞳孔放大,表情怪異,聲音奇特︰「哇——不會吧,王子失約?」跟在她身後的俞維也表情復雜地看著她,幾秒後大笑一聲︰「嗨,你要訂外賣提前說一聲嘛,我也來份,今晚飯堂的菜確實難吃,肚子現在還是空的呢。」王書敏白他一眼︰「你不要總是充當護花使者,好嗎?討厭!」
柳雲夕不管他們,自顧打開外賣,神定氣閑地吃起來。她這優雅享受的吃相還真讓王書敏有些失望,她左看右看看不出柳雲夕半點被放鴿子的情緒,一扭**走了。俞維湊上來,近距離看著她︰「沒事吧?」柳雲夕一張小嘴里全是食物,嚼個不停,拿起茶杯往他面前一放︰「給我倒水。」俞維樂了,拿起杯子就走。不到一分鐘,一杯水就放到了柳雲夕面前︰「請慢用,雲夕妹妹。」
這頓飯,柳雲夕真的吃得很香,很享受。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躲也躲不過,怕也怕不了,那就靜靜地等他來吧。
柳雲夕不再去想喬以安與袁香竹,把自己調整到工作狀態,忙碌起來。
晚上查寢時,柳雲夕剛簽好名走出宿舍樓,宋紹榮就在後面叫她,幾步跟上來,神秘兮兮地靠近她,低聲說︰「喬主任的未婚妻來了。」柳雲夕笑笑地看著他︰「我知道。」「哦,」宋紹榮明顯有些失望,「你知道?誰告訴你的?」「他呀,喬以安。」柳雲夕還是一臉的笑,見他愣在那里,轉身走了。
一個晚上,喬以安再沒來電話。
……
睡夢中的柳雲夕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些人在說話,聲音雖然有意壓低,但還是很清晰地傳過來,夾雜在人聲里,還有各種各樣的輕微的器物踫撞的聲音,這聲音好像在夢里,又好像就在眼前,一直響一直響。柳雲夕就在這種聲響里睜開了眼楮,仔細聆听,才明白原來是早起的後勤人員在樓下的面包房開工了。也奇怪,住了這麼久,這還是頭一次被他們吵醒。看看窗外,黑乎乎的一片,離天亮還早呢。翻一個身,柳雲夕準備繼續睡覺,睡著睡著,眼前就浮出喬以安來,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喬以安在她眼前跳躍閃動,她快要爆炸了。猛地拉上被子,把自己蒙得嚴嚴實實,可是喬以安又跑進被子里,跳啊閃啊。柳雲夕翻個身,面朝陽台,喬以安又跑到陽台這邊,跳啊閃啊。柳雲夕終于明白,喬以安已經住進她的心里,深深扎了根,驅逐不了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模糊亮了。隔著陽台能隱隱看到晨熹中的物象,遠處的高樓。柳雲夕干脆起床,反正也快到起床時間了。果然,她剛梳洗完畢,廣播就響了。
因為下雨,好多天都沒跑操了,現在天氣放晴,跑操該恢復了。柳雲夕下樓,直接朝操場走去。果然,已經有早起的學生和老師在操場了,沉寂多天的操場又迎來了師生們的拜訪,快樂地蘇醒。
空氣里是一片潮乎乎的露水氣味,樓宇樹影還有些暗淡,在微熹中依稀著輪廓,天空又高又遠,星斗漸漸稀少隱沒,突然之間,黎明就像一把利劍,劈開了灰蒙的天幕。
天大亮了。
意外地,喬以安沒來晨練。可能是身體還未完全康復,不適合運動吧。柳雲夕想,但還是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早餐時,喬以安出現了,和袁香竹一起。
柳雲夕隨學生到飯堂時,遠遠地就看見他和袁香竹坐在靠近餐台的餐桌上,他半側著身子,眼楮一直盯著餐廳的入口,所以柳雲夕看見他時,正好也被他看到。他朝柳雲夕揮揮手,臉上是歡喜的笑。就這個動作這一臉的笑,柳雲夕昨晚到今早的郁悶煙消雲散,頓時輕松不少,立即展出甜美的笑容,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柳雲夕打好餐,經過喬以安身邊時,停下來,禮貌地跟袁香竹打了個招呼,朝喬以安笑笑,便走向自己的「小隔間」。結果被喬以安叫住,叫她跟他們一起坐,柳雲夕看看袁香竹,再看看周圍的同事,說︰「不了,我去那邊。」
剛坐下,喬以安就跟過來了,居然把早餐一起端了過來,柳雲夕回頭看著袁香竹,正迎上她那驕傲又羞憤的目光,她忙避開,對喬以安說︰「你怎麼把她一個人丟那,快回去。」
「她不是小孩,一個人會吃。」喬以安已經坐下了,「你昨天手機又靜音,這是第二次了,再有第三次,我要罰了。」
早就听說他冷傲又冷血,今日總算真正見識了。
柳雲夕再不說話,因為周邊的目光已經圍過來了。倒是喬以安旁若無人的樣子,竟剝了一個雞蛋遞給她︰「通過我的目測,你身體里面缺少某種元素,而這種元素正是雞蛋所具備的,所以你要多吃,尤其是蛋黃。如果我沒猜錯,你小時候一定不愛吃蛋黃。」
的確,她打小就不吃蛋黃。難道他還懂醫?柳雲夕驚訝地看著他,見他一臉得意的笑,自信又自得。沒辦法,想不滿足他都不行。「你怎麼知道?我不吃蛋黃?」她問。「你告訴我的,忘了?」他狡黠地笑。「我?」柳雲夕努力回憶,怎麼也想不起什麼時候告訴過他自己不吃蛋黃這件事。
「別想了,再想,小腦袋瓜都要破了。」喬以安點一下她腦門,全然不顧周圍的目光︰「前天晚上,我在你房間的垃圾桶里,看見兩個圓溜溜的雞蛋黃躺在里邊,好可憐。」
這個人,干脆拿個喇叭來吼得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去過她房間一樣。看他那得意放肆的樣子,柳雲夕恨不得拿塊膠布把他嘴巴封起來。
「閉嘴,沒人說你啞巴。」柳雲夕怒嗔,臉頰緋紅。
喬以安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那天晚上兩人的熱吻纏綿,不好意思了,又怕被周圍的人听到誤會,歪想,越發窘迫。正想打趣逗她一下,一抬頭,見袁香竹的位置空的,她不知什麼時候走了。而鄰桌的袁雅竹則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又看看柳雲夕,好像在暗示什麼。
「雲夕,吃好沒?吃好撤了,有情況。」喬以安突然低聲對柳雲夕說,「上午上完課來我辦公室,我有話跟你說。」
他這一百八十度的轉彎,讓柳雲夕雲里霧里模不著頭腦。不過,听他說有話跟她講,她多少猜得到跟他和袁香竹的婚約有關,再看到袁香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她大概也明白了喬以安所說的「有情況」是什麼意思。
當她跟著喬以安走向餐具回收處時,她隱隱感覺背後有一雙眼楮正死死地盯著她,讓她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