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太規矩 七十八

作者 ︰ 雨憐荷萍

十月工資已經發放三天了,柳雲夕一直記著跟喬以安的戲言,扣罰的工資由他補發。沒想到,當初的一句戲言倒真的成了戲言,永遠也不可能兌現了。

自從那天兩人在小花園分別後,再沒聯系過,更是沒見過面。他們本來工作性質就不一樣,只要喬以安稍稍用心,即便是同處一個校園,一學期不見面也不算稀奇。

看著手中的工資條,班主任津貼那一欄,扣了不少。要按喬以安的說法,得補給她不少呢。柳雲夕苦笑一下,把工資條揉成一小團,扔進了垃圾桶。

袁雅竹那天說他們訂婚的日子是本月二十號,就是後天了,他一定很忙,也一定很幸福吧?

可是為什麼不難過呢?是愛得不深,還是已經麻木?或者一切都只是錯覺?原本他不過是自己生命的一個過客,她的人生軌道根本就不是他要的方向,因為新鮮因為好玩或者因為叛逆,他與她同行了一程,然後有一天突然發現,他們原本就是兩個軌道的人,誰也不能進入誰的軌道,而另一個與他在同一軌道的人正苦苦守望著他,所以他必須離開她的軌道,回到自己的軌道——與另一個人相同的軌道。

好吧。過客。

再見!過客!

柳雲夕長長地吐了口氣,仿佛要把郁結于心的所有不良情緒都吐出來。一切都是個美麗虛幻的夢,夢醒了就結束了。所以,回到現實,努力工作吧。還有兩個多月就徹底解放了,這兩個多月,一定要調整好狀態,不能像之前一樣,總讓情緒控制自己,做情緒的奴隸。

李夢冉真是太了解柳雲夕了。她上一次就預言柳雲夕不會吵不會鬧,甚至連解釋都不需要,只會把自己包裹,讓自己生活在真空里,讓工作把自己填滿。

柳雲夕真的是這樣,當喬以安就要訂婚的喜訊傳遍校園的時候,所有老師都驚訝于她的平靜。她按時上下班,按時到飯堂吃飯,按時出席各種會議,總之,什麼時間什麼場合該看到她,她都在,平靜地從容地在人群中,一點也看不出異常。

這讓喬以安多少有些欣慰。雲夕,你一定要好好的!

十一月二十號晚上,光華在二樓餐廳大宴教職工,慶祝喬以安與袁香竹訂婚。據說白天他們在紹興老家的儀式十分濃重,這是下午王書敏在辦公室廣播的。

喬以安西裝革履,容光煥發,袁香竹一襲大紅修身旗袍,公主發型,典雅高貴。

宴席在袁雅竹興奮激動的致辭結束後開席了。

柳雲夕和韋舒、俞維,還有宋小玥、段子豐、王書敏等十位老師共坐一桌。從入席到開席,韋舒總是不停地看著柳雲夕,怕她狀態不對,可柳雲夕根本就沒事,大口吃菜大口喝飲料,表現得極為享受愉悅。

韋舒到這一刻,一直提著的心終于徹底放下了。又為自己之前極力鼓動柳雲夕,今晚約上俞維去「湘楚人家」,想以此避開這個宴會感到可笑。真是杞人憂天。

袁雅竹過來向老師們敬酒了,喬以安和袁香竹緊隨其後。

柳雲夕端起飲料,和其他老師一起站起來,微笑著與袁雅竹踫杯。踫完杯剛落座,王書敏突然問︰「柳老師,糖甜嗎?」。眼楮落在柳雲夕面前拆開的糖果包上,柳雲夕怔了一瞬,馬上抓起一顆遞過去︰「很甜,你嘗嘗。」

「吃好,吃好啊。」袁雅竹樂呵呵地到下一桌去了。

就在他們旁邊敬酒的喬以安手上的酒杯朝向眾人,眼楮卻看向柳雲夕這桌,當王書敏問她話時,他輕蹙了一下眉頭,隨後就擔心地看著柳雲夕,見柳雲夕不但不顯尷尬,還微笑從容,落落大方,才收回目光應付眼前的酒局。

老師們紛紛起立,高舉酒杯,大聲祝福,氣氛熱烈祥和,袁香竹臉上的笑容就沒收過,一直燦燦地綻放。

眼看就要到柳雲夕這桌了,韋舒不知怎麼又條件反射般看向柳雲夕,正迎上她怯亂的央求的目光,不等她開口,柳雲夕說話了︰「韋舒,陪我去洗手間吧。」「嗯,走吧。」韋舒體貼地站起來,挽起她就走。

她倆剛起身,喬以安就注意到了。一雙眼楮不自覺地跟了上去,見她倆徑直走向出口,眉頭不覺蹙了起來。柳雲夕明顯有些凌亂,跟走在雲端一樣,飄忽不定。難道她喝酒了?心不由得抽了一下。傻瓜,你怎麼能喝酒?

柳雲夕並沒喝酒,之所以踉蹌飄忽,是因為她眼里滿含淚水,根本看不清路面,只能被韋舒攙著,機械地邁腳。

一出那扇門,柳雲夕的淚就大顆大顆地落,怎麼也停不下來。韋舒悲悲戚戚地看著她,跟著落淚,不知如何是好。

「雲夕姐姐,別哭了,有人過來了,我們不能在這里,走吧,去小花園。」韋舒攙起她拐下樓梯。

可是,小花園里的每一個角落都是喬以安的影子,她如何能夠冷靜,能夠平復?

「韋舒,去操場吧。」下樓後,柳雲夕輕語,眼楮卻痴痴地看著小花園的方向。

「嗯,好吧,去操場。」韋舒乖順地依著她,朝操場走去。

操場上一個人都沒有,十分安靜。圍牆外街邊的路燈昏黃慘淡,右側小區內從窗戶或陽台透出的光也因為距離失去了亮澤,啞啞的光無精打采地射過來,把操場周圍的樹木拉得長長短短,有風吹過時,那長長短短的影子便任意變形,忽胖忽瘦,忽圓忽方,忽而聚成一團,又猛地舒展放大。

「雲夕姐姐,我們去主席台上坐坐吧。」韋舒小心地說。

「不用了,韋舒,你很冷吧,我們回去。」柳雲夕握著她冰冷的小手,與剛才判若兩人。

「我不冷,雲夕姐姐,你想哭就哭吧,痛痛快快哭一場就好了。哭是宣泄的最佳方式,我經常這樣。」韋舒把手抽出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紙巾有的是,能裝幾公升眼淚。」

柳雲夕被她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居然還有這種安慰人的人,方法也真獨特,取個名字才行。

「你這叫‘催淚安慰法’,可以申請專利了。」柳雲夕笑著說。

「笑了,雲夕姐姐,你笑了。」韋舒高興得跳起來,然後定定地看著她,很認真地說︰「笑著多好!再苦也要笑著!」

是啊,再苦也要笑著!日子終是要過,苦著臉是一天,笑呵呵也是一天,生活不會因為你的情緒發生任何變化,那就以最好的姿態迎接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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