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怎麼也沒想到,歐陽會偷看她的日記。更沒想到,王書敏會把這件事傳出去。
她確實喜歡李紅安。
從第一節體育課開始,她就對他著迷了。
每天她最盼望的就是體育課,她最渴望見到的身影就是李紅安,最希望听到的聲音還是李紅安。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心事是不是人們常說的青春期萌動的愛。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他。時間久了,她害怕這種情愫悶在心里發酵,一不小心露出來,所以她把它們放進日記里。日記是安全的,是一個人最隱秘的空間,她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心事傾訴在那個粉紅色的日記本里,翻開它的時候,就會有一股青澀的芬芳彌漫開來,甜蜜著她,陶醉著她。
她一直很小心地保護著那個日記本,守護著少女朦朧美麗的心事。不成想,還是被歐陽那個四眼龍——給發現了,她什麼時候發現的也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了。如果不是課堂意外,她相信歐陽是不會泄露她的秘密的。
對,就是意外。她只是想知道「授牌儀式」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只是不樂意柳雲夕對她的過分關切而已,她只是吃醋了。
可是,王書敏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可是一個老師啊。
雖然她不受學生歡迎,但畢竟是一個老師啊。老師怎麼會做出這麼離譜的事情?
後來,聰明的上官從柳雲夕對她的態度上猜測。王書敏是把她當武器了,她要針對的是柳雲夕。聰明的上官還知道,她這是妒忌,妒忌語文老師的一切,因妒生恨。她還天真地想,她會不會有一天,跟周瑜被諸葛亮氣死一樣,也被語文老師氣死。
她連妒忌語文老師的資格都沒有。上官憤憤地想。
是的。柳雲夕是同學們心目中的女神,是天使,能帶著他們飛的天使。
「妍兒。你長大了。有秘密了,真好。」柳雲夕這樣對她說。
她知道她說的秘密是什麼,可是她居然說「真好」。就這一句,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俘虜了她。讓她感動。讓她信任。讓她崇拜。
「姐姐,好嗎?」。她小心地問。
「好啊,這是你長大的標志。女孩的心事就像一株含羞草。總要有人觸踫,才能有所感應。現在你遇上了,你小小的心兒張開了,開始醞釀心事了,這是作為一個女孩子的多麼幸運的事情,又是多麼美麗的事情。」柳雲夕的聲音很輕很柔,就像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一樣,如夢似幻。
上官听得入迷了。
老師說得真好,就像作詩一樣。但是,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通常人們對待早戀的孩子不是這樣的,即便不是疾風驟雨,也會波瀾雲起。
「妍兒,這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所以你沒必要自責,更沒必要背上包袱。」柳雲夕接著說,「老師相信你,它只會助你更好地成長,讓你變得更優秀。」
上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撲到柳雲夕懷里哭了。
柳雲夕輕撫她的後腦,欣慰之至︰「妍兒,每個人的青春是不一樣的,但每個人的青春必須是無憾的,尤其是人力不可逆轉的自然規律,該來的總會來,做好準備迎接就好了,不必刻意逃避,但要學會克制與把握,你懂嗎?」。
「我們可以守著一段美麗的心事,獨自品嘗,慢慢咀嚼,一個人甜蜜,一個人陶醉,無關風月,無關任何人。若干年以後,再把它翻出來,晾在空氣中,曬在太陽底下,它會溫馨芬芳你的每一個日子,讓你無限緬懷青春,無限感激生命。」
「姐姐,你也有過這樣的心事嗎?」。上官突然問她。
「嗯。」柳雲夕肯定地點點頭。
「什麼時候?那個人是誰?」上官仰起下巴,期待地看著她。
這是一張多麼天真純潔的臉啊,現在她的每一個細胞都是舒展的,愉悅的,之前的陰郁一掃而光。
「是我高中時的一個同學。他很優秀,也很帥氣,是所有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我跟你一樣,默默地喜歡他,傾慕他,把他寫在日記里,藏在心底里。」柳雲夕慢慢說著,好像說著別人的事情,一點也不傷感,眉眼間反而蓄滿了感激與幸福。
「後來,我們考上了不同的大學,他也找到了女朋友,成家了,有孩子了。」柳雲夕突然看著上官,好像一下回到了現實,「你知道嗎?上官,我現在確定當時對他只是一種朦朧的傾慕,是少女懷春時的夢影,那不是愛,肯定不是。」
「如果我當時就去找他,跟他說明,誰也不知道後來會怎樣,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地,那就是,我們不會走到一起,即便到一起了,也不一定幸福,很有可能會跟大多數人一樣,離婚。」
「所以,我很慶幸,慶幸當年自己的理智,因為我的小心守護,今天才有這麼美麗的一段往事來芬芳我的時光。」
上官一直看著柳雲夕,眸光閃爍,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姐姐,我懂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你放心吧,它也會成為我最美的青春祭祀品。」
「真是好妍兒。」柳雲夕捏捏她臉蛋,笑了。
傳言並可怕,一切都不可怕。打倒人們的往往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自己,自己那顆脆弱敏感膽怯的心。
這是上官從柳雲夕的話里總結出來的人生哲理,她把它寫在那本粉紅色的日記本里。
接下來的日子里,還是有人對她指指點點,她不但不顯尷尬,反而大方地朝指點的人微笑,給他們一個從容平靜的背影。
非議加指點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銷聲匿跡了。再也沒有人對這件事情感興趣,就連當初十分緊張的韋舒也不再過問。自始至終,這件事情好像根本就沒發生,不,是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當事人釋懷了,學校領導不同意。
就在上官成功被柳雲夕從五樓樓頂勸說出來以後,宋紹榮接高副校的指示,一定要查出上官到五樓的動機。不管她有沒有做出他們所擔心的事情,總之,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要徹底弄清上官的心理,消除隱患。
柳雲夕只說是她父母雙亡,對她打擊太大,但是被宋紹榮否定了。「一定還有別的事情。」他肯定地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