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農家女 第二百一十一章 和你一起自然變老

作者 ︰ 一枝綠蘿

趙高走下咸陽宮長長的台階,心里非常郁悶。

皇上真不會體恤臣下的心情,您想表揚誰就表揚吧,干嘛要捎帶上趙高?趙高雖說職分是個管車馬的,可是一天操勞的時間何止在這一件事上,您鍛煉的時候要拉著趙高,煉丹的事情也要指給趙高,兒子的事情還要委托給趙高,趙高一直任勞任怨,但尊貴的陛下,咱們能不能照顧一下臣子的面子呢?

那個李斯也討厭,平時有事說事,今日卻閑得蛋疼,上了一個歌功誦德的表。說什麼皇上為老農扶犁,親手獎勵耕牛,讓天下農人振奮,甚至上天也欣喜大秦有如此重視農耕的君主,連降喜雨。這不是鬼扯嗎?

可是皇上偏偏喜歡听他鬼扯。而且還盯著他那張似布非布的東西問東問西。李斯說︰咱大秦農人勤勞,匠人靈巧,這從大公子主持的勞動技能大比拼就可以看得出來。相信以後匠][].[].[]人們會有更多的創造,讓生活變得更加方便美好。

皇上不住地點頭,連說,對對對,以後送信的差役擔子就輕了,不用拿那麼重的竹簡。還說,這上面還可以畫畫兒呢,那不是就省布了嗎?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夸得那叫作紙張的東西不得了不得了的,可是他站得遠,連皇上手中的東西是什麼玩藝兒都搞不真切。你說氣人不氣人!按說以他對市面兒的反應程度,不至于啊?

一同出來的扶蘇看出了趙高的郁悶,與他客氣地點點頭,分開走了。

上了車,扶蘇一直在回想剛才的事情,父皇說︰大家看看李相,七十多歲的人了,不但要操勞國事,還執著于字詞的推敲,同樣是寫字,他的字就讓人賞心悅目。爾等想想,自己缺少的是什麼?是追求,是對自己和國家負責任態度!趙高,你的字最近可沒什麼長進,得奮起直追啊!要不是通古事情多,聯就讓兒子們跟他學寫字去了。」

最後一句話把趙高直接打蔫,有幾個人都憋不住地偷笑。

人緣差,被人譏笑也難免。

他倒不譏笑他,因為那沒什麼殺傷力,但是這個家伙謹言慎行,不容易讓人抓出錯來。父親那樣說他,還是把他當作寵臣,動他哪是容易的?何況,動他一次,若扳不倒,反而會結了怨,趙高和蒙毅的關系不就是這樣嗎?蒙毅當初都判了趙高的死罪,還是因為父皇一句話就赦免了他,所以說,這件事,難啊!

「木木。」扶蘇掀開簾子喊了一聲。

「哎,公子。」木木趕緊應了一聲。不知道公子是不是改主意要回大宅去。

「你說過趙高有一個女兒和一個贅婿,他只有一個女兒嗎?」。

木木想了下,說︰「是的,只有一個女兒。那個贅婿叫閻樂,在將作少府任職,很多作坊的管事都和他打過交道。」

「哦。」扶蘇應了一下,讓人听得好似漫不經心。

木木多機靈的人呀,跟著公子長這麼大,公子問起的事,哪能當閑話听呢?他從此上心些就是了。

回到家里,一進院兒,就見小寒貓一樣坐在門檻上,前面放了一張椅子,卻是把它當桌子用,听得他們進門,才抬起頭來,燦爛一笑。

「都不說站起來迎接一下你的夫君!」扶蘇佯作生氣。

小寒笑笑,捶了一下腰,說︰「還有幾下就好,公子可以坐過來一起看。」

扶蘇只好怏怏地走過去,這個家真是越來越舒服也越來越沒規矩了。

「畫的什麼?」

小寒抬頭看了他一眼,伸出左手踫了踫他的下巴,說︰「坐下來,看我畫你。」

「我?我有這麼老嗎?」。他一看就躁了。

小寒卻穩穩地說︰「別吭氣兒,讓我畫完。」

扶蘇只好郁悶地等著,看她把一個修長的老人一筆一劃地描摹完。那皺紋,就像水波紋一樣。

小寒舉起來,讓扶蘇拿著,自己捶著腰站起來,走得遠些,邊看邊琢磨。木木拴好馬正好經過,小寒喊了一句︰「木木,過來看看你家大公子老了長什麼模樣!」

木木傻傻地走過來端詳,看看畫,再看看人,不敢吱聲兒了,撒丫子跑開。大公子的臉色好怕人!

小寒走過去,把畫兒先從他手里拿開,再費力地把大公子從門檻上拉起來。

「你死沉死沉的,要累死我了!」

「哼,我這麼帥,你不畫,偏偏畫個老頭子來取笑我!」

小寒伸手拍拍帥哥的臉,說︰「大帥哥,你到老了就是老帥哥,照樣能迷倒一大群女人。」

扶蘇不理她,「哼」了一聲進屋換衣服去了。小寒只好巴兒狗似地追進去。

「來,讓奴家伺候大公子更衣!」

扶蘇白了她一眼,拿腔作調的,一點兒都不真誠。「說說,為啥取笑你的夫君!」

小寒沒言聲兒,幫他把外衣月兌掉,才回過身來認真地說︰「沒取笑。帶著十二分的誠心作畫,想著你老了的樣子。你那時老了,缺了牙齒,頭發變少了,皮膚也變得松馳,可是精神尚好,還是健康的,溫厚的、仁愛的。人們依然愛你,你也有能力愛別人。人人都說年輕好,小寒也承認年青好,但我也珍惜自然老去的人生,我甚至對歲月充滿感激,能這麼一粥一飯地陪著你,和你一起白了眉毛,未嘗不是小寒今生最大的福分。」

扶蘇不禁搖頭,他听到自己內心幸福的嘆息。他用一根手指嗔怨地捅了一下小寒的額頭,這個丫頭每天嘻嘻哈哈,瘋瘋癲癲,這麼動情的話從來不說,可是一說就讓人受不了了。

「那不就是人們說的白頭攜老嗎?」。

小寒點點頭,嘆息著說︰「是啊!以前這四個字讓人說得都沒感覺了,但越活越覺得人能夠老死,和親愛的人在一起老死,實在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才這麼年輕,就說這些老人才說的話,真是!」扶蘇抱著她的小腦袋憐惜地親了一口。

小寒也動情地回吻他。她多麼希望他們能自然地老死,而不是遭遇飛來橫禍。她的嘴唇在扶蘇的脖子上、下巴上逗留、吸吮,扶蘇只好把她舉起來,要不她踮著腳尖太辛苦了。

兩人吻得欲罷不能、氣息不定,外面卻傳來何大廚的聲音︰「姑娘,今天咱那個湯要不要現在就放到火上?」

小寒一頓,想移開腦袋,扶蘇偏抱住不放,小寒掙扎著推了推,才總算移開,軟軟地靠在扶蘇的懷前,顫聲說了句︰「好吧,一會兒我出去放料。」

何大廚猶豫著走了,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沒。小寒的臉又燙又漲,她肯定外面的人听出來了。她嬌俏地白了扶蘇一眼,抓住他的胳膊想站定了。這個家伙什麼時候都是帶電的。

扶蘇不想放她走,現在已經劍拔弩張,總得殺出個勝負來才解氣吧!

「乖,你先歇著!我去去就來。」小寒推了推他,卻是手腳無力。

「別動,就讓我抱會兒,等著何大廚來催。」他又把小寒摟到懷前,春天的天氣,真是適合擁抱啊!

「嗯。好吧。那跟我說說今天的事情吧,不能再親了啊!」她把頭來回地蹭了蹭。

扶蘇「嗯」了一下,卻又低頭親了一下她的腦門兒,想想要點說什麼,卻一下子想不起來。情到濃處,腦袋就像雨後的天空,看著是干淨的,但真是空曠啊。

好一會兒,他才說︰「對了,今天李斯出風頭了。父皇當著群臣的面狠狠表揚了他,說他……,哎?小寒這事兒是不是和你有關?」剛才只顧著生那個帥老頭的氣,卻沒注意那張東西,現在想來,那應該是一樣的。

小寒眨眨眼楮,說︰「因為那張紙?」她一指窗外。那張老帥哥還在椅子上扔著呢。

扶蘇點點頭,說︰「有那個東西的關系,便主要是因為他的書法好,還讓趙高奮起直追,說要不是因為李相老了,還讓皇子們跟他學習。把趙高弄得無地自容。呵呵……」

小寒點點他的腦門,說︰「這個幸災樂禍的家伙!你就不奮起直追了嗎?」。

扶蘇一挑眉毛,說︰「我怎麼在你臉上也看到幸災樂禍呢?」

小寒哈哈大笑,她當然幸災樂禍了。李斯真是沒讓她失望,同行相輕,歷來如此,假裝淡薄,那是沒有機會,一有機會,誰能裝得下去呢?何況是李斯那樣的人,為了跟冒頓比一回,爭個家族聲譽,他都要把李由大老遠地叫回來,他要淡薄,呵呵,那就沒人世俗了!

李斯的任務完成得不錯,看來,紙張可以上市了!

……

過了幾天,趙高就明白他是吃了誰的虧了。

小寒經營的那家專營陶器和漆器的店,現在又出了一種新產品,叫作「紙張」。

為了告訴人們,這是用來做什麼的,店里擺上一張女圭女圭的畫像和幾張白描的花卉,另有一封寄給老陳的書信,告訴他,她想他,也想女兒,但是現在有事回不了家,讓他好好照顧女兒。那信的落款處,卻是一匹老馬,一朵小花,和一棵歪歪斜斜的小樹。雖然這就是個書信的樣式,卻招了不少人來看。人們覺得,用紙張寫封家書還是不錯的,可以寫也可以畫,比竹簡強多了。

只是那紙張貴得驚人。問那店里管事兒的丁姑娘,這是用什麼做的。那姑娘說,用草,不信您聞聞。

若是用草,那就便宜了,滿野都是,可是你隨便撥上一把,能用嗎?不行,人家賣的就是技術。

總之,問的人多,買的人也有,大多是大戶人家,買了圖新鮮的。

趙高讓耳目在陶器店附近呆了一上午,就听到三撥人說起那紙,也說起李相因為字兒寫得好受嘉許的事情。他讓人買了幾張回來試了試,發現他的字也變得好看了。紙的滲墨效果就是比竹子和木頭強,而且它是白的底色,黑色的字寫上去醒目非常。

怪不得李斯受夸獎,若是他先看到這東西,他也會為之一動。

但是,盡管不情不願他也得承認一件事情,作為書法家的李斯因為皇上的夸獎名氣甚至都蓋過了他左相的名頭。這幾日見到他,竟然在那衰老的肉身之上顯出了點仙氣。

他母親的!

他不承認他是著了小寒的道兒了。他認為那小丫頭牙尖嘴利,但是還不至于有如此道行。她要是想替扶蘇加印象分,她就讓扶蘇進獻這新鮮東西了,何必舍近求遠便宜了李斯呢?她只不過是念著過去主子的情誼,有好事兒回報那老頭子一下。只不過,老奸巨滑的李斯按捺不住,才上了那一個可有可無的表章,故意讓皇上注意到他的書法……

但不管事情的原由如何,他這次吃虧,那個女人是月兌不了干系了!

想想銅火鍋,再想想這輕省的紙張,哼哼,趙高已經絆倒兩回了!

臭女人,你等著!

………

求票的時候,很無力的感覺,書友們,要是手中的票不想投,就發個書評吧,好讓綠蘿有點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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