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被停職了,小寒又從北京的金山上,一路唱到巴扎嘿!
這次是當著嬴政的面手舞足蹈的。
當然,她不是跳給嬴政看,是嬴政正好趕上,而她正在興奮點上,不想停下來。
「這麼高興?」
「當然,他停職了,小寒當然高興!皇帝陛下,您英明偉大、睿智神武,小寒好崇拜你啊,您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千古帝王,你將像渭河的波濤一樣奔流不息,福壽綿長,您將像巍巍泰山一樣,力撐天地、雄據一方,您就像天上的星河一樣,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光,您就像地下的樹根一樣,在看不見的地方還漫延生長,您就像……」
嬴政樂呵呵地看著她發神經,她一會兒夸張地指天,一會兒夸張地指地,語氣是祭天地時候的語氣,表情卻像個耍鬧的猴子。
這是她進宮以來最快樂的時刻,她的笑感染著他,讓他覺得所有的花都開了。
她如此生動美好,而他終于見著了!
「小寒!再唱一個听听!」
「好,唱就唱!下面,民女小寒將演唱一首《春天的芭蕾》獻給英明神武的始皇帝陛下,望皇帝陛下再接再厲,對待小人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對待子民如春天般溫暖!」
嬴政開心地坐在房檐下放置的椅子上,此時的小寒就像個小瘋子,好像陶醉到要跌倒的樣子。
小寒忘形地撒瘋兒,「春天的芭蕾」這首歌,她連前奏、間奏都是自己打出來的。
「隨著腳步起舞紛飛,跳一曲春天的芭蕾,天使般的容顏最美盡情綻放青春無悔…啊,啊,春天的芭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嬴政吃驚地听著那華麗的花腔女高音,他再次想起小寒提到的天空之城,這一定是天上的音樂,因為它在雲端里,在星辰之上。
當小寒終于從雲端里降到人間,嬴政伸出手,像是迎接下界的女神。
小寒快樂地走過去,卻沒接他的手,而是很沒形象地跌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我的女神,這一刻,我們的心能不能緊緊依偎?」他套用了一句歌詞,有點玩笑,有點渴望,像個痴情少年。
小寒把手托在腮幫子上,微笑著,堅決地搖搖頭。剛才玩瘋了,瘋勁過去了,就不能再胡鬧了,希望,是不能給他的。
「趙高停職你就這麼高興,那要是殺了他,你會高興得嫁給嬴政嗎?」。
小寒眨巴眨巴大眼楮,反問道︰「皇上會因為小寒殺大臣嗎?」。
嬴政努著嘴巴,想了下說︰「應該不會!」
「所以呢,問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如果是呢,我問的是如果!」嬴政不依不饒地盯著她問。
小寒說︰「那也不會。因為他不值得小寒拿自己去交換。這種事情是不能交換的,只能心甘情願!」
嬴政搖搖頭,輕嘆一聲,笑著說︰「真是個不可愛的女人,都不懂得怎麼讓人舒服!」
「小寒倒覺得,皇上不因為女人的話就胡亂殺大臣,是個稱職的君主!」
「那你不是最希望朕殺了他嗎?」。
「希望是希望,但皇上不殺他的理由很充分,小寒就只好尊重皇上的決定,至于他的命,小寒遲早是要取的!」
「怎麼取?」他調侃地問。現在和她談起殺趙高就像一個游戲一樣。
小寒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她悠悠地說︰「弄個咒符,讓他吃雞蛋噎死,吃魚讓魚刺卡死,出門撞樹上撞死,睡著醒不來,睡死!」
皇上搖搖頭,說︰「你這方法都不管用,趙高是個特別小心的人,不會的!」
「那皇上給找個新的死法!」
「新的死法麼,一頭扎在洗臉盆嗆死,怎麼樣?」
「好辦法!」
「掉下來顆星星砸死,怎樣?」
「嗯,這個解恨!」
「烤火時候燻死!」
「也行,還得具全尸!」
……
兩個談著趙高的各種死法,談得非常愉快。小寒不由得想起一本漫畫書,《找死的兔子》。尋找死亡的方法,幽默刺激,充滿挑戰性。
「皇上,死其實也不是不能面對的,是吧?」她希望他能從奢望中醒來。
皇上臉上的笑漸漸淡了,他沉默了片刻,望著高大的銀杏樹,說︰「小寒,這件事,對于嬴政,也還是沉重的,……知道你是好心,但,還是最好別提了!嬴政想給自己留一絲希望,你理解嗎?」。
小寒只好點點頭,他們能相處成這樣,已經是不容易了。這件事,不提就不提了。
然而,她可以不提,關心皇上身後事的人卻是太多了。死亡,是怎麼繞都饒不過去的一個話題。
高又提出了那個長明燈的計劃,並再次重申了這件事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當然,他的奏折是寫得極其委婉的。
皇上召見了他。
「你覺得這件事需要這麼多錢嗎?」。他公事公辦地問。
說實話,長明燈這件事挺讓他動心的。只是錢,好像要的太多了!今年遭災的地方多些,收上來的稅肯定就少了。
錢得算計著花!
「父皇,這是經過認真計算的,家里一盞小燈一年耗油如果是一斤的話,那麼,能照亮整個冥宮主殿的大燈盞一年怎麼也得耗油上百斤,這盞燈要是讓它亮一萬年的話,父皇您算算,是不是這麼個數字?而且,這只是說油,還不說工藝方面、施工方面的花費!」
嬴政悶聲不語了,他確實很想要一盞常年照耀的燈。一想到黑 沒有盡頭的暗夜,他的心就絕望得想哭。
這時,梁辰在門口露了下頭,看來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嬴政問︰「有事嗎?」。
梁辰說︰「公子將閭送過來一個奏折,人也在門口候著呢,問皇上有沒有空見他?」
「讓他進來吧!」說完,又回頭沖高說︰「讓將閭也听听這個事情!」
高點點頭,往後退了一步,心里卻討厭將閭在這個時候出現。
將閭進來,一身藏藍色的禮服顯得人特別莊重。
嬴政輕哼一下,說︰「年紀不大,穿得這麼老氣!」
將閭拜過父皇,又對高行了個兄弟之禮。這才說︰「將閭就是要讓自己看起來穩重些,要不,父兄都拿將閭當小孩子看呢!」
高微微一笑,算是一個回應。心里卻不以為然。
嬴政說︰「朕正在和你高哥哥說常明燈的事情,你是要做什麼,還帶了個奏折?」
將閭把奏折往上一呈,朗聲說︰「將閭也是要說長明燈的事情!」
高心里就是「突」地一跳,怎麼,截胡的跑父皇這里動手了?好大的狗膽!
嬴政嘴角一扯,悶聲說︰「嗯,那就議議吧,你是想要多少錢啊?」他現在對兒子們這種比斗厭煩得要死。
將閭說︰「兒子不要錢!」
嗯?將閭不要錢?嬴政不由得看了一眼高,而高同樣吃驚。
「怎麼會不花錢呢?」嬴政問。凡事不都是跟錢說話嗎?
將閭說︰「兒子不說什麼,兒子只想讓父皇看個實驗。」
「實驗?什麼實驗?」
高同樣非常好奇,心里卻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
他真的是來截胡的!
將閭說︰「如果父皇允許,兒子就在這里做給父皇看,正好高哥哥也在,那我們就一起把這個事情弄個明白。」他說得胸有成竹。
嬴政點點頭,高也只好點點頭。
將閭沖門口廊下的梁辰說了句︰「煩請梁公公把將閭帶來的東西拿進來,好嗎?」。
梁辰躬身就去拿東西。
這些東西拿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心里也好奇,這是不是要給他父皇送禮?
將閭接過來,打開漆盒,往旁邊一站,作了個請的動作。
「請父皇隨遍選吧,一樣一個!」
嬴政就探身過去,只見漆盒內是好幾個蛋形的器具,下面是平底,可以平穩地立著。用的是干淨輕薄的白瓷,或許是他們說的骨瓷。
他走上前,拿起一個看看,發現蛋形的殼是可以揭開的,在殼的下面,平底的部分是一個硯台一樣的小池子,應該可以倒油,因為燈芯兒都準備好了。
看來,這是個新型的燈盞。
再拿起另一個看,卻是個有眼兒的,形狀和剛才那個一樣,也是白色的蛋。
再一個就是完全鏤空的,很漂亮,這要是點上燈,讓光透出來,一點非常美麗。
「外面有做得這麼漂亮的東西,現在才拿來給父皇看,真是不孝!」他作勢責備了一句。
將閭笑笑,略帶緊張地說︰「父皇說得對,將閭一定改。這是專門為了這次實驗趕制的。趕明兒,兒子會拿來更漂亮的!」
皇上問,「這是要怎麼玩兒?」
將閭說︰「點上它就好了。梁公公,來幫下忙!」
梁辰過去,看明白了,知道怎麼幫忙,就從大廳里的燈盞里倒出些油來,一盞小燈一小盞油。
將閭說︰「父皇,兒子現在把它們都點上,呆會兒,父皇就能看到這里邊的差別了。」
梁辰很識眼色地幫忙點燈。
將閭則從漆盒的隔層里拿出一團糨子。
高詫異地問︰「你這是要做什麼?」
「哥哥一會兒就知道了!」他頭也不抬地說。
油燈點亮了,罩上骨瓷的罩子,就像一個個發著光的雞蛋。那個鏤空的燈盞透出光來,花紋更加明顯,這異樣的美麗,瞬間就讓人融化了。
嬴政不由得嘖嘖出聲。
而高卻一下子沉重起來。
此時,卻見將閭把那團糨子用手指抿著往蛋形燈盞的底緣糊抹。
高問︰「這是要做什麼?」
將閭說︰「不讓它透氣!」
說完這話,他就緊張地盯著眼前的三盞燈。他糊的那個是完全沒孔的,已缺說,為了更有說服力,還是要糊上一下。
忽然,一盞燈的光變弱了,接著掙扎了幾下,還是滅掉了。正是糊了糨子的那個。
那個有幾個小眼兒的,也還在燃著,只是燈不夠亮,有點奄奄一息的感覺。
只有那個完全鏤空的,依然妖冶美麗。
屋子里靜極了,都盯著那燈盞,卻沒有人說話,氣氛詭異。
梁辰的眼楮偷偷地從皇上的身上又掃到兩位皇子的身上,他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了,不由得悄悄地退了下去。
「可以了嗎?」。嬴政出聲兒。此時,他的聲音里有隱忍的怒氣,也有深深的失望。
將閭小聲兒說︰「看明白了,就可以了!」
「那你們就走,都走得遠遠的,誰都不要來見朕!」他一揮手,袍子帶翻了燈盞。
當啷啷,白白的蛋殼滾在地上,真結實,它居然沒碎!
而沒掉的那個鏤空的,火焰依然美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