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到九嶷山祭祀虞舜的日子。
為了這次祭祀,小寒都好幾天不吃葷了,她肚子里抓撓得恨不得抓住一只雞吃吃。不過,比起在雙流鎮的日子,那是要好多了,在那里,油星兒都很少的。
「娘,咱上車吧!」胡亥恭敬地立在身邊,弄得小寒沒處躲沒處藏的。
已經登上車的嬴政看了他們一眼,說︰「磨蹭什麼?各自上車!」
兩人就只好蔫不出溜地各自上車。
幸好,是一人一輛車。
當然,道路還是寬闊的,馳道上,早就戒嚴了。
從車窗望出去,偶爾可以看到遠處的民居,有干欄式的建築,據說上邊住人,下面可以堆放雜放,或者蓄養牲畜。但,人是真的見不到的。
接著就看到水汪汪的稻田,一小片又一小片。
看得多了,也膩煩,總之,這不是旅游,心態不一樣。
轉頭看著坐得板正板正的楊絮,小寒不禁嘆息一聲。
這嘆息讓楊絮身子一震,她「唔」了一聲。
小寒搖搖頭,表示沒什麼。
那天問她,胡亥公子還活著嗎,她傻不愣登地搖搖頭,她還以為胡亥真死了呢。沒想到人家只是水淹脖子的時候,被兩個軍士跳進去救起來了!
說起來,這胡亥也真是讓人刮目相看。跳進那麼大一個池塘可真的需要勇氣呀,他偏就光溜溜地跳下去了。你說這叫自信,還是叫自負,或者叫孤注一擲呢?
說不清了。
總之,他活下來了,她成了他的娘。這件事,相當于她做了個套子,把她自己套進去了!
嬴政對這件事的態度曖昧不清,只是罵了他們兩人幾句,說,一個胡鬧,另一個跟著胡鬧,至于哪個是主動胡鬧的,小寒想不太清,也就不想了。
反正,胡亥願意叫便叫,她不應他就是了。
她現在都有點恨自己,胡亥跳下去,她應該愉快地接受他的死亡,怎麼還緊張到虛月兌了呢?殺個人怎麼對她來說這麼難呢?
「唔、唔」,旁邊的楊絮叫了兩聲。
小寒順著她的手指往外看,啊,車停了,大概是九嶷山到了。
……
九嶷山真的到了。
一下車,便看見視線所及之處,是九座相似的山峰。據說舜帝當年失去音信,娥皇和女英听人說,舜斬殺蛇妖以後,受了重傷,暫且棲于一座山峰之下養傷。這兩個女人帶著畫師給的地貌圖就趕往這里,意欲搭救夫君。可是找了一座山峰,不是,又找一處山峰還不是,一連找了七處,二位累得要死,即心生絕望,一路上哭哭啼啼,灑下淚滴之處長滿了斑竹,後人稱之為湘妃竹。
據說,她們後來找著了舜帝真正安葬的地方,那是最高的一座山峰,後人稱之為舜源峰,可是兩位妃子因為大風的阻隔被困于洞庭湖的君山之上,無法到達舜源峰,只好化作兩座山峰,遠遠地護立在舜峰的兩旁。
而今天,皇上到九嶷山祭祀舜帝,自然有人告訴他哪個是舜源峰,就不用那麼辛苦地找了。如果有興趣,其他山峰的名字肯定也會一一介紹給皇上。
但明白歸明白,皇上及大秦國的一班子朝臣其實是不需要登上最高峰的,因為這種規格的祭祀需要開闊的場地,他們只要在山腳下的平曠之處擺上祭品,朗誦禱詞即可。
祭品擺上了,稻米、香茅酒、各種犧牲,一應俱全。
有一個戴獬冠的祠祝出來,手里捧了一個黃色的玉琮,恭敬地獻給皇上。
皇上拿了它舉過頭頂,停留半分鐘,又把它放于祭台之上。
整個場面莊嚴肅穆,只能听得見山風吹動旌幡的 的聲音。
一個司鐘的禮官站了出來,一抬手,四十八件一組的編鐘響起,莊嚴、清越、悠遠。听著听著,小寒不覺驚喜,她听出了轉調,難道這就是完整的十二平均律?楚人真是厲害!
接著那個祠祝又出現了。他一出現,所有人都跪下,包括皇帝。
祠祝大聲禱告。他用的是楚地方言,小寒努力听也听不明白,不知道是不是屈原《九歌》中的一篇,《湘夫人》。
啊,在九嶷山下頌湘夫人也算應景。好在沒有頌《國殤》,那是悼念和頌贊為楚國而戰死的將士的篇章。小寒不禁惡趣味地想。
旁邊跪著的胡亥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小寒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咒他,在祭祀的時候精神懈怠,小心遭雷劈!
胡亥也看出了小寒的不滿,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又打了個哈欠,悄悄說︰「想尿尿了!」
小寒狠狠地別了他一眼,這個混蛋,在神靈面前不尊重,是不是我兒子,都覺得丟人!
胡亥把頭湊過來,悄悄說︰「娘,你知道嗎,旁邊跪著的南郡本地的官員,特別是這華容縣的,很多人裙子底下是**。他們想尿尿撩起來就行,特別方便!」
小寒簡直要暈過去了,這家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是在調戲他娘嗎?
「娘,你沒見過吧。回去兒子送你一條,當地人管它叫‘夸’」。
小寒悄悄地抬了下手,攥攥拳,要不是祭祀莊嚴,這真是教訓兒子的好時機呀!
胡亥見她抬手就一縮脖兒,不言聲兒了。
禱告完了,接下來是舞蹈。這個環節讓每個參與祭祀的人都很興奮。剛才過于嚴肅,現在一下放開了,小寒覺得這就覺得像末世狂歡一樣。
不過,也放得太開了!
她听說過楚人信巫鬼,重yin祀,祭祀的舞蹈中有男女相合的動作。但那僅僅是在資料中見過。學術一點講,這可以歸為生殖崇拜一類的儀式。不過,現在,他們模擬得這麼形象,這讓她在一群男人當中如何做到泰然自若、視若無睹呢?
「娘,這其實也沒什麼的,熄燈進被窩,不就是這麼一點事嗎?」。
小寒恨不得抽他。他能閉上那張臭嘴嗎?
「娘,你看父皇在看你呢!父皇在這方面很厲害的,他能生那麼多兒子!」
嗯?她被驚到了,她猛地抬頭,朝嬴政的方向看過去。啊,他沒看她,是這個兔崽子在戲弄她呢!他裝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菩薩,正襟危坐。旁邊的李斯和蒙毅也是同樣的表情,倒是南郡本地的官員還自在些,有些人甚至和著那音樂不自覺地做著小幅的動作。
人家,那是見慣不怪了!
「嘻嘻,娘,要我說呢,你就是能裝,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那是不想的樣子嗎?今天回去就從了……」
「啪!」揚手就是一耳光。
胡亥呆了。
旁邊的軍士也呆了。
「看什麼看,我教訓兒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