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信也好,不信也罷,這便是真真切切的了。」秦妤心覺一絲不妙,抬頭瞄了一眼童瑤,正巧對上她的一雙瞳孔。
下一瞬,秦妤便驚覺脖頸有兩分涼意,只消一眼,便又垂下了腦袋。
屋子內復又寧靜如斯,屋子外偶爾冷風吹過樹葉作響的聲音屋子內的秦妤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半晌。
「既然老夫人送了你來我這邊伺候,那麼安安心心的伺候著。」
秦妤抿了抿唇,皺了皺眉。
「你要知曉,我信了你不是因為你聰明,而是此次事關大哥。」
關心則亂,關心則亂,事已至此,此次這件事,秦妤知曉,童瑤當初信了她,也是一時的腦子糊涂,自己不過適才服侍了她幾日罷了,哪里來的信任可言?
若不是因為擔心她跪在屋子內對她所說的那句,「大少爺有危險。」童瑤怕是怎麼也不肯相信的罷。
「以往,我身邊聰明的丫頭也有許多,各個心靈手巧。」說到這兒,童瑤忽而笑了一聲,後又道︰「現如今兒,你再來瞧瞧看?」
秦妤心中一緊,衣袖下的手指登時緊握成拳頭,發青發白。
現如今?
現如今,童瑤身邊便不只剩下玲懷和兩個干雜事的丫頭?
秦妤這般一想,內心越發的蒼涼起來,一時間也越發拿不準童瑤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若是你呆不得這處,自然也是有你的去處罷了。」
猶如在寂靜的湖面投入一塊兒巨大的石頭,驚濤駭浪,「咚」的一聲,秦妤原本平靜的內心,頓時被絞弄的陣陣漣漪。
「請小姐責罰。」秦妤雙腿一彎,登時便跪在了地面,低低垂著腦袋,一抬不抬。
「責罰?」童瑤卻搖搖頭,看了看秦妤,莫名又道︰「你並無做錯,何來責罰?」
秦妤聞言,眉頭更是皺緊了兩分,又道︰「是奴婢多嘴了,小姐……」
「你並未多嘴。」說到這兒,原本話語直直刺人心,針針見血的童瑤卻忽而放軟了,「大約,是我的不是罷。」
莫名其妙,原本頗有些惴惴不安的一場對話和責問,卻因著童瑤這一句看不出原因的話,結束了。
當秦妤孤身一人站在童瑤房門口,皺眉緊緊思索,迷惑不解的時候,卻瞧見那邊不遠之處,玲懷已是一路慢慢悠悠的朝這邊走回來了。
「小姐身子可好?」玲懷與秦妤走了個對面,不禁下意識問了句。
秦妤愣了愣,有些呆愣的看著玲懷。
玲懷卻是自顧自的又往前走了,嘴巴里嘟嘟嚕嚕道︰「恩,要仔細著些才是。」說罷,回了頭,對秦妤又道︰「給小姐拿些養心丸。」
養心丸?
秦妤聞言有些莫名其妙,愣在原地半晌。
……
「啪嗒」秦妤手里的菜刀掉在了案板上,原本緊緊皺著的眉心,此刻緩緩松開來,原本緊緊抿著的嘴唇也緩緩勾了起來。
「秦妤?」麗娘奇怪的喚了一聲。
秦妤聞言側了側臉,只瞧麗娘神色不大滿意的看著她發愣的模樣。
秦妤抿了抿唇,連忙又將菜刀給拾了起來,繼續做菜。
只是,此刻的瞳孔中,卻是閃閃發亮。
顧名思義,養心丸,便是屬于清心丸一類相似的藥丸,以她來看,童瑤的身子雖然孱弱,養心丸卻並非治療她身子的藥物,如何形容呢?
大約便是,屬于調劑心情一類,抑郁郁氣的藥丸。
這東西,在前一世的時候,她經常能瞧見侯三夫人服用,侯府妯娌多,心眼兒多,手段也多,所以,在侯三夫人身邊做丫鬟,經常能接觸到這種藥,無非是清心丸、養心丸,都是侯夫人每日要吃的。
除卻今兒日的事情還能算上叫童瑤受了些驚之外,依著秦妤看來,玲懷看待童瑤吃養心丸已是習以為常了,此外,還有什麼事情是叫童瑤郁結于心的?
郁結于心,甚至要用藥丸來壓制,想必是內心思緒起伏十分之大了。
垂下的小臉,秦妤思索了許久的腦袋卻是突然放松,此刻忽而禁不住笑起來。
麗娘和蓮生在一側看的莫名其妙,疑惑不解。
或許,她跟在童瑤身邊兒,要報復童芮,並不是沒有希望的!
……
是的,沒錯。
若是她猜的不錯。
童瑤,想必十分憎惡童夫人!
秦妤收拾好手邊的雜物,然後一路隨著麗娘和蓮生朝著丫鬟屋子走,一邊默默的思索著。
「今兒小姐受了驚,玲懷想必會在那邊守上一夜。」
秦妤聞言抬眼看了看麗娘,對她的滔滔不絕,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作為童府的一個嫡出小姐,沒有丫鬟守夜才是不正常。
童芮的屋子,單單是丫鬟便有近八個,暫且不提掃地還有小廚房的燒火丫頭。
幾人一處回了屋子,秦妤坐在塌子上,一手撫模著有些潮潮的棉被。
這屋子潮濕,久久未曾有人注意打理,木頭腐朽,也散發出一股子怪異的味道來。
秦妤,便就這麼怔怔的坐在了塌子上,一動不動,雙眸只是愣愣的盯著一處。
「熄燭了。」麗娘打量了一眼呆滯的秦妤,沒有過多注意,嘴巴湊近那忽明忽暗的燭火一吹。
頃刻,屋子內陷入無邊的黑暗里。
不知在漆黑的環境里過了多久,秦妤方才動了動身子。
一個翻身,秦妤退卻衣衫鞋襪,默默的躺在床榻上,眼神怔怔的盯著上方的房梁。
烏黑的眸子,在黑夜中閃閃發亮。
半晌,秦妤忽而不知怎的,笑了笑。
她覺得,她似乎知曉,原本黯淡無光的生活,似乎一片灰暗的前途,日後的自己應該如何做了。
……
童慶之的事情在府內發生未有多久之後,童瑤不僅每日都去瞧看,而且不忘囑咐玲懷帶去一些囑托。
久病成良醫,童瑤病了這麼些年,也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實則,秦妤送飯的時候,瞧見童瑤有時候咳嗽不止,也是有些焦心。
沒成想,過了幾日,童夫人竟然托了丫頭,來給童瑤送了病藥吃。
這可是一件聞所未聞的事情。
「多謝母親關懷。」童瑤微微揚了揚嘴角,對送藥的丫頭點點頭,而後便依舊垂下腦袋,靜靜的看著手里的書。
那丫頭站在那半晌,見童瑤吩咐身側的玲懷將藥物接走之後便無甚反應,當下便覺得心中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