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煬看著蘇姑媽有些猙獰的臉,心里一跳一跳的,心里直犯嘀咕,道:「我是方煬,來探望蘇小姐。」
聞言,蘇姑媽側過臉,見到立在一旁的方煬。臉上的肉一抽一抽的,更是笑眯了眼。
忙忙放開方寧,她腳下一個拐彎,人已是到了方煬跟前,伸手拉住他:「多謝方公子擔憂。」偌大的臉湊近了方煬。
聞言,方煬身子僵了僵,他扯了扯嘴角,生硬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表姐的病可還好?」文慧一側關心道。
听到這,蘇姑媽才放開方煬的手。
被放開手,方煬如獲大赦,悄悄往後退了一小步,生怕蘇姑媽再拉住他不放。
「已經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蘇姑媽聲音里有些無奈。
文慧點點頭,與方寧,方煬一起緩步上前。
走近床榻,隔著一層帳子,三人在外頭隱隱約約可以瞧見蘇蓮蓮在里頭臉色蒼白,略顯虛弱的閉眼躺著。
文慧抬起胳膊,伸出小手湊近帳子,手指抓住薄紗微微掀起,想要瞧一瞧。
「別!」蘇姑媽忽而大喊。
驚得手指一顫,文慧頃刻將快要掀起的帳子松開了去。
方寧,方煬也驚得轉過臉看向蘇姑媽。
只見不遠處的蘇姑媽連忙走上前,臉上神色顯得有些不然,她伸手拉住有些開開合合的帳子,一邊用手帕半掩著唇角。淺淺笑笑,神色尷尬:「莫要掀開帳子,小心傳染了你們。」
文慧聞言皺了皺眉頭。抬起小臉,帶著絲莫名的神色看了眼尷尬笑著的蘇姑媽,而後半垂眼楮,眼角悄然瞥向蘇蓮蓮睡著的床榻那處。
「郎中說這病會傳染的。」蘇姑媽放下掩著嘴巴的帕子,眉頭皺了皺,似是憂慮道:「本就是在方府養病,要是再傳染了你們就是我的罪過了。」嘆了口氣。無限抱歉的神色。
文慧眉心跳了跳,默然不語,抬眼看著蘇姑媽在那處感傷。
方寧連忙拉住蘇姑媽的手。安慰道:「蘇夫人怎麼這麼說,蘇家與方家自然是一家人,沒什麼罪過不罪過的。」
忽而想到文慧也姓蘇。方煬似恍然大悟,連連點了點腦袋。道:「沒錯。沒錯。」
蘇姑媽抬起臉來帶著一絲感激的神色的看著二人。手掌在方寧手指上摩挲兩下,以示感激。
……
出了蘇蓮蓮蘇姑媽的西廂小院,文慧,方煬,方寧三人一路走著。
文慧沉默低頭思考著什麼。
方寧眉頭微鎖,臉上似有疑慮,一時間也在猶豫著什麼,她側臉瞧了瞧文慧的神情。到底也不曾開口說話。
方煬見二人都不說話,覺得有些無趣。便主動湊到文慧身側,開口道:「慧姐兒,你今兒個可有時間?」
文慧被打斷思路,扭頭看見方煬一臉期待的望著自己。
也不好表現的不快,嘴角勾了勾,文慧笑道:「時間是有的。」
方煬剛要揚起嘴角。
「只是下午還要進學。煬哥哥不用嗎?」一句話如冷水澆到方煬的頭頂。
方煬臉色頓時顯得有些無奈。
見此,方寧在一側淺笑道,「煬哥兒,你若再敢逃學,小心母親不講情面。」
方煬被人挖了牆角,臉色漸漸漲的通紅,連忙擺了擺手,道:「姐姐莫說了!」說罷,側過臉看了看文慧。
文慧只是笑了笑,卻並沒有出聲打趣他。
方煬略略噓了口氣。還好,還好,慧姐兒不曾討厭他。而後卻不敢再提文慧一起去玩兒的事情。
三人走到分岔路口,方煬幾經猶豫還是忍住開口的,遂有些依依不舍的與文慧告了別。
臨走前,方寧猶豫再三,腳步就要邁出去時,忽而轉過身面對文慧,神色帶了些疑惑。
「苒姐姐?」文慧見此心里有些奇怪,挑了挑眉頭,遂問道。
方寧唇角微啟,猶豫半晌,方皺眉道:「有句不知該不該說。」見文慧好奇看著她,又道:「蘇夫人……有點兒奇怪……」說著,看了看文慧的表情,見對方沒有不悅的神色,方才擱下懸著的心。
聞言。文慧眸色沉了沉。
片刻。
抬起臉,見方寧一臉關切的看著她,文慧笑了笑,道:「別擔心,我知道。」
不錯。這兩個人很奇怪。方寧也能看的出來便不是她的錯覺。
兩人告別分開後,文慧領著青杏回了小院兒。
坐在書桌前,文慧垂首沉思。
想到蘇姑媽的種種行為,越發覺得心里不舒服。
只是……
文慧想著,揚起臉,開口叫來珍雲,朝雲,青杏三人。
「你們幾人可知曉為蘇蓮蓮診病之人是哪位郎中?」文慧看著三個丫頭問道。
聞此,三人一時間都有些模不著頭腦。
片刻。
珍雲想了想,道:「奴婢記得好像是上次給小姐診病的郎中。」
文慧聞言點點頭,又垂首沉默起來。
三個丫頭面面相覷。青杏見文慧沉思,疑惑道:「小姐,有什麼奇怪的嗎?」
文慧低頭想了想,片刻,抬起手對三人招了招。
三人見此,遂邁步湊近文慧身側。
「珍雲湊著機會,去問問那郎中蘇蓮蓮的病情。」文慧一手指著珍雲,「莫叫蘇姑媽瞧著。」囑咐道。
珍雲聞言點點頭。
而後,文慧又側過腦袋看著青杏,「你去問問小廚房給蘇蓮蓮煎藥的媽媽,看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
青杏點頭應是。
「你這幾日留心一下西廂小院那兒處的動靜。」說罷,文慧指了指朝雲。
朝雲點了點頭。
布置好一切。文慧才算安下幾分心思。腦袋里思緒遂飄到蘇蓮蓮身上,心里頭有些疑惑又有些了然。
疑惑是模不清楚這母女二人到底想干什麼。
了然的是這母女二人現在定是盤算著什麼小心思。
文慧這邊為蘇蓮蓮母女二人的事情煩惱,大房那頭便是為著白姨娘這一胎有些焦頭爛額。
時常是方大爺晚間回府在方大夫人房里頭用膳。那頭白姨娘的丫頭就明目張膽來主屋這邊稟報白姨娘身子不適。
方大爺听到這,心里頭雖也知曉幾分妻妾斗爭的意思,但顧忌著白姨娘這一胎便也沒有多計較,而是安撫了方大夫人兩句,匆匆用了幾口膳便去了白姨娘那處。
見方大爺急忙離去,方大夫人手指緊緊攥著,掌心而後松開時依稀可見上頭淺淺的指痕印。
林媽媽小心翼翼的站在一側不敢出聲說話。
方大夫人而後嘆口氣靠在床榻一側。眸子眯了眯。
「前年進府那女子不管用了?」方大夫人忽而側過臉看向林媽媽,眉眼微微上揚,顯得有幾分不悅。
林媽媽垂首。沉沉道:「夫人是知曉的,自打去年大爺便不大常去了。」
這是方大爺的新鮮勁頭過去了。方大夫人垂首暗暗想到。
手指在床榻上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劃拉著,方大夫人忽而抬起臉,眉頭微微皺起。「這樣下去不行。」
林媽媽聞言點點頭。
白姨娘這段又有些放肆的不知天高地厚了。瞧著方大夫人這些日子有些不順,便趕著往里頭添堵。
半晌,方大夫人開口,聲音里有些煩悶,「你與楊府月兌個口信兒,叫她們給我相看幾個身家清白,沒根基又好拿捏的女子。」
聞言,林媽媽點頭應是。
說罷。方大夫人皺著眉頭,端起放在一側的茶盞湊近唇邊抿了一口。
前年相看的那女子長相是一等一的。只是人雖是小家小戶出來的,卻也與白姨娘是個心思不純的。因此她沒有敢放心用,而是進府前就與那女子下了絕育藥。
如今看來,沒個孩子在身側確實不好固寵。白姨娘這些年能拉住方大爺的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單單是肚子夠爭氣就討人喜歡,也難怪她都下了狠手還讓白姨娘拾了漏子。
只是白姨娘太不省心。
方大人想到這兒眸色沉了沉。
她一直不想放個姨娘在身側對付別些個妾室,****要防著不生外心用著就很棘手。只是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白姨娘只要得了便宜就不失時機湊上來,有些事情她也確實不好出手。
沒過幾日,林媽媽就從楊府接來方府幾個女子。
方大夫人在屋內坐著喝茶,一邊抬眼打量著面前的幾位女子。
幾位女子屋內整齊的立著,年齡約莫都在十七八左右,且儀態得體,面色紅潤,身材縴細,面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三個女子齊齊給方大夫人行禮,「給夫人請安。」聲音細柔。
方大夫人見此心里頭滿意幾分,道:「可有讀過什麼書?」
三位女子不知方大夫人用意為何,面面相覷,都沉默著不大敢開口。
忽而其中一位女子輕聲道:「夫人,小女讀過……」說著,她抬眼看了看方大夫人,眼里有兩分怯意。
方大夫人順著聲音瞧去,細細打量起來。
眉目和順,杏眸小嘴,皮膚白女敕,說話時,臉上帶著兩分期待的看著方大夫人。
聞言,方大夫人點點頭,意思算是知曉了。
那女子本期待著方大夫人問話,不想方大夫人點到為止,嘴角垂了垂,臉上有些略顯的失望。
方大夫人眸光略過三人面孔,嘴角勾了勾,而後又道:「平日里頭可有什麼喜歡做的。?」
半晌。
只見其中一女子怯生生道:「平日里秀秀女紅,別的也不曾做些什麼。」那女子唇紅齒白,有著一雙丹鳳眼,抬眼時,尾梢微微上勾著,頗有幾分媚色。
其余二位女子見此也都點點頭,方才答話的女子又開口道:「小女也會一些琴藝。」說著,羞澀的笑了笑,又悄悄抬眼看了看上首坐著喝茶的方大夫人。
方大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林媽媽上前遞過帕子。
接過帕子拭了拭嘴角,方大夫人點點頭,而後側過臉,給了林媽媽一個示意的眼神。
林媽媽點點頭,將三位女子領出屋子,片刻後,林媽媽遂又回到屋內。
方大夫人手指撫了撫眉心,沉默片刻,道︰「留下兩個。」
林媽媽問道︰「夫人,留下哪兩個?」
方大夫人想了想︰「方才最先開口的那個女子叫什麼。」
林媽媽道︰「夫人,那女子叫采苓,家父是位秀才,親娘早早去世,現如今,家中主母是位繼室。」說罷,林媽媽從袖中模出一薄薄的紙張,遞上前,道︰「這是賣身契。」
方大夫人點點頭,道︰「還有個一句話也不曾開口的,那個也留下。」
林媽媽點點頭,遂遞上二人的賣身契,「另個女子叫采芙,家中只是平常的農戶,因家里頭貧窮遂將女兒賣身。」
方大夫人接過賣身契垂首看了眼,「簽的是死契。」點點頭,又交予林媽媽,「賣身契且收好。」
「把她們二人叫進來。」方大夫人道。
……
「給夫人請安。」二位女子齊齊行禮。
方大夫人點點頭,道︰「采苓,采芙,你們二人往後就在府里頭住下。」
名為采苓的女子聞言嘴角淺淺勾起一個弧度,抬起年輕稚女敕的臉,杏眸望著方大夫人道︰「謝夫人——」
名為采芙的女子只是低低垂著腦袋,「謝夫人。」
方大夫人點點頭,遂叫林媽媽給二人安排了住處,又叫下人領了二人出去。
嘴角勾了勾,方大夫人道︰「林媽媽,過幾日把采苓安排到大爺書房伺候。」
見林媽媽點頭,方大夫人又道︰「采芙明兒個起叫她到我身邊伺候。」
說罷,方大夫人想到。
直接往方大爺身邊塞人未免目的太直接,得要有個墊背的人才行。采苓此人性格開朗,活潑。長相也是明艷動人。自以為識字,肚子里有兩分墨水,來了方府便想著早早出頭,這樣的人若用起來,難免不夠放心。
到是采芙的性子很對她的口味,不愛說話,沒有底氣,沉默寡言。這樣的人叫她做什麼才會做什麼,不會因著榮華富貴生了外心。
只是方大夫人沒料到的是。
她今日一時興起所挑選的這位女子,不但日後對她的地位會有著及其重大的威脅,叫她悔不當初,且會在日後方府生存顛覆里頭起了重要的作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