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進行了一半兒,文慧坐在院子里也甚為無聊,過了不知多久眼神忽而一亮。
旋即從椅上起了身,匆匆邁開腳步,文慧加快了步伐。
到了臨近之處,果然看見一個身著墨色長袍的男子面對著湖面靜靜凝視著什麼,雙手覆在身後。
文慧見此臉上立刻染了兩分笑意,抬腳走近此人,而後起唇淺淺喚了聲︰「林仕子?」
那人聞言先是微微一怔,而後側過身子,便看到一位年紀小小的少女正面帶笑意的看著他。
此男劍眉星眸,兩眉微微上揚,嘴唇薄薄,輪廓較為有稜角,眼神沉沉不苟言笑,面相有一絲嚴肅,身著墨色繡著紋樣的長袍顯得人更加的穩重,年紀約莫在十八九歲上下,雖算不上俊秀,卻也算得上是長相周正了。
「你是……?」男子面帶疑惑,微微起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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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慧笑了笑,俯身行了一禮,道︰「小女是養在方府的小姐。」說罷,不待對方回答,便垂首從自個的袖子中掏掏模模。
方府的小姐。
男子垂首沉吟片刻,腦子忽而閃過前些日子的場景,頃刻間便明了所為何事。
文慧將袖中的緩緩東西拿出,擱在掌心,只瞧一張白色的帕子上,繡著鴛鴦的花樣栩栩如生,周圍是長長的水草,上頭還有提名。
男子垂首凝視片刻,忽而面色有些不大自然,原本嚴肅的面容上浮現一絲紅暈。他低低咳嗽了兩聲。
文慧見此眯起眼。抬眼打量對方,像個偷油的小松鼠一樣「咯咯咯」笑起來。
男子面色更為窘迫了,眼神移開。幾乎不敢目視對方。
片刻,文慧將那帕子奉在手上往前伸了伸,仰臉勾唇笑道︰「這是苒姐姐叫我交給你的。」說罷,將手上的帕子遞過去。
男子面露尷尬,有些面上略帶了絲羞澀伸手將那帕子拿了回去。
文慧見此勾唇笑了笑,道︰「既如此,東西也送到了。那我便告辭了。」說罷,俯身行了禮。
男子見此連忙起唇道︰「多謝小姐。」
文慧擺了擺手,道︰「沒什麼。你是苒姐夫嘛。」說罷,又打量了對方兩眼。
對方顯然更窘迫了,文慧笑了笑,提起裙擺轉過身便離開了此處。往花園中央走去。
陳明垂首看了看手上的帕子。片刻,微微勾起唇角。
「陳明。」
身後突而傳來呼喊,陳明連忙轉過身子,四周望去,半晌,見到了來著方才松了口氣,笑道︰「陳弈,許久不見了。」
喚作陳弈的男子緩步從一楊柳樹後走出。身著一襲白衣,圓領花樣。玄衣廣袖,頭發挽在腦後高高豎起,背手移步,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桃花眼,嘴唇微薄,面目溫和,微微一笑,當真公子如玉。
「等了你許久,怎的這般慢。」陳弈微微癟眉疑問。
聞言,陳明笑了笑,將手中的帕子往袖子里頭掖了掖,雙手復又背在身後,道︰「沒什麼,有些事情耽擱了。」說罷,轉了個身子便抬腳往前走去,「走罷,園中人此刻已是夠多了,再不去便遲了。」
陳弈一雙桃花眼眯了眯,挑了挑眉,並未即刻跟上,而是側了側臉朝文慧方才離去的方向瞧了瞧。
「怎麼,不走嗎——?」不遠處傳來陳明的一陣呼喊。
陳弈勾了勾唇角,側過臉,不再作它便即刻抬腳跟上。
……
「慧姐兒,你方才去了哪兒了,怎麼都找不到你。」方嫣一手拉著文慧眼角帶著些責怪。
文慧聞言笑了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就是隨便走了走。」
「公主方才來了,你不在這兒,叫大家去正廳用膳,倩姐兒幾個早早先去了。」說罷,轉個身子,抬腳往前走,「快些走罷。」
聞言,文慧連連急忙跟上方嫣,不敢再多作停留。
……
從公主府參加宴會到了半晚時分,大家便紛紛告別坐上了馬車回府了。
方大夫人轉身與幾位夫人笑語告別,而後扶著一側的林媽媽抬腳上了馬車,待到馬車上坐穩了後,方大夫人環視車內片刻,點點頭,手指掀了簾子,道︰「走罷。」
馬車應聲而起,緩緩轉動車輪。
……
到了府內已是天色漸漸暗沉下來,文慧,方嫣幾人從馬車上下來便匆匆進了大門。
隨著方大夫人的腳步,幾人一齊先到了永壽堂面見方老夫人。
「今兒公主府宴會可還順利?」方老夫人揚眉問道。
方大夫人笑了笑,面色溫和,顯然有了讓她滿意的成果,道︰「自然是不錯。」
今兒不知為何,她方才上午找去馮夫人的時候對方還是愛理不理的模樣,當時她就覺得此行是要不順了,結果到了下午時分,她再與馮夫人說話的時候,對方竟偶爾會回應個一句兩句的,這叫她好不驚喜。
由此想來,馮夫人有可能是想通了,諒解了方府的一時不慎。
方大夫人想著,心里愉悅兩分,不禁揚起唇角,笑起來。
方老夫人點點頭,又看向堂內的幾位小姐,道︰「如何?」
文慧幾人紛紛點頭垂首︰「公主府上人待人和善,不曾有了什麼岔子。」
方老夫人點點頭,道︰「這便好,」
蘇蓮蓮坐在堂內,眼楮盯著文慧幾乎要燒出火來,身後的含翠低低垂著腦袋是一句話也不敢出。
蘇蓮蓮面色沉沉的,坐在堂內一語不發。
文慧與珍雲出了永壽堂,文慧便側臉道︰「快些走。不然一會兒表姐該攆上來問了。」
珍雲點點頭,連忙與文慧一並快步離開。
蘇蓮蓮果然一肚子火氣的出了永壽堂,正要找著文慧問一問今兒公主府的情況來。誰知早就不見了文慧的影兒。
她四處的巡視著,不知文慧跑這麼快就是在躲她。結果不曾看見文慧的身影,更是一肚子火沒處發。
第二日一早,文慧就在永壽堂與方靈踫著了。
方靈這般著急的來見她因為什麼她心知肚明,面上即刻便帶了兩分笑意,打趣的眼神看著她,湊近方靈。淺聲道︰「東西我好生交給姐夫了。」
方靈臉色紅紅的,睥睨了對方一眼,也不好意思多問了。連忙進了永壽堂與方老夫人請安去了。
留下文慧還是一臉笑眯眯的模樣。
回了房,文慧便叫珍雲將前幾日從門口拾到的帕子給拿了出來。
「小姐,奴婢早就想問了,這是什麼啊?」
文慧聞言。垂首細細凝視著那帕子。片刻後,仰臉笑道︰「沒什麼,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不大想用這東西,你叫人好生盯著春華罷。」眼神里有了兩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頭。
珍雲不解的點點頭。
……
沒過幾日,珍雲果然看著春華不大對勁了。
莫說珍雲偶爾使喚著下人去蘇蓮蓮的西廂房盯梢,含翠倒是沒什麼,那春華是行蹤鬼鬼祟祟的。時常是在方府的院子內沒事兒的瞎晃蕩,不知道到底想干嘛。
珍雲遂將這事兒報給了文慧知曉。文慧聞言後點了點頭,皺眉沉思片刻。
「她經常什麼時候出去?」
珍雲想了想,道︰「時常是午膳前後與晚膳前後。」
文慧想了想,暗道︰她倒是不知曉這事兒是蘇蓮蓮授意讓春華做的呢,還是春華自個想要做的。
「她跟什麼人接觸了嗎?」。
珍雲搖搖頭︰「這奴婢倒沒有細細觀察。」
文慧點點頭,道︰「再瞧上兩日罷。」
誰知不曾過了兩日,朝雲就一臉焦急的在一天午膳過後推門進屋與文慧交代事情。
「小姐小姐,奴婢看著春華和誰在打交道了。」朝雲急急的來不及行禮便月兌口而出
聞言,文慧皺起眉。
朝雲一臉焦急,道︰「小姐,奴婢看著銀杏了!」
文慧心中不快略過,還帶了絲訝異,皺著眉頭,沉吟起來︰難道又有什麼偷偷模模的小心思了?
想著,文慧遂掏出前些日子的那個帕子,垂首盯著帕子一陣好瞧,暗道︰不會當真是如她所想的這般罷!
片刻,文慧仰起臉道︰「朝雲,你這幾日盯著春華,我看看能不能抽空兒過去看看情況。」
……
一日傍晚,一房間內。
此時此刻,屋內的窗戶早已被掩上,哪里看得到外頭的人影?
想是應該安全了,屋內有兩個人影鬼鬼祟祟的湊在嘀嘀咕咕說起話來。
「你說這樣能成嗎?若是不成,那我這次可真的可能活不了。」語氣里有絲絲的擔憂。
另一人聞言,堅定的點點頭,小聲道︰「當然沒問題,我做的時候都是偷偷的不讓人瞧著的,到時候你第一個成了,後頭再拉我一把,這樣,咱們兩個都成了不是?日後還能姐姐妹妹的做個伴兒,你不想想那日子?你想****在這兒受苦打雜嗎?」。
另一人影聞言連忙搖了搖頭,垂首就著幾乎不亮的燭光看了看自個的手指,心里一陣不舒服,想了想,道︰「當然不是了,我才不想這樣呢。」
另一人影聞言笑了笑,點點頭︰「這便是了,左右不如一搏,反正我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左一步右一步,頃刻間不過麻雀變鳳凰的事情,反正……」
「好一個麻雀變鳳凰。」
忽而一陣清亮的女音打破了二人的秘密談話,將二人嚇得都是身子一震。
「知啦」一聲,一陣清風徐徐吹過,迎著二人的面撲來,屋內的二人紛紛轉過腦袋,呆滯的看著已被緩緩打開的房門。
眼神緩緩上移,二人便瞧見一個年紀約莫六七歲的小女孩站在門口勾唇笑直勾勾看她們笑。
房內寧靜了片刻,還是其中一人影哆哆嗦嗦的開口︰「小……小姐……?」
文慧笑了笑點點頭,對身後的珍雲招了招手,只瞧珍雲從後頭緩緩走上前,手里拿了根點燃的蠟燭。
片刻,蠟燭將屋子緩緩照亮,屋內兩個人的臉影浮現。
文慧細細打量片刻,伸手從袖子中拿出一樣東西,抖了抖,亮在二人面前。
先是春華,滿面驚嚇之余,而後「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手指有些顫抖,哆嗦道︰「這……這是?」
還不待文慧反應,那邊另一個女孩已是「噗通」一聲的跪下來了。
「小姐,小姐銀杏錯了,再也不敢了。」
珍雲湊著燭光的照耀下,依稀才辨明另外一人竟是銀杏。
文慧擺了擺手,道︰「銀杏你的事兒待會再說,春華,你能跟我好好說說我手里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嗎?」。
春華此刻面色慘白,垂著腦袋就跪了下來。
文慧臉上笑眯眯的,她又道︰「你就說是你自個要做的呢,還是蘇蓮蓮叫你做的。」
春華咬了咬下唇,低頭不語。
文慧將手中的東西甩了甩,道︰「要是這事兒抖了出來,你覺著你還能活?蘇蓮蓮會保住你麼?」
文慧也不催促她,只是讓她自個想清楚。
半晌。
春華緩緩抬起頭,目光里閃亮亮,她看了看笑著的文慧,沉吟片刻,下了決心般的,道︰「是……是小姐叫奴婢做的。」
聞言,文慧的面色忽而就變了,她冷笑了笑。
屋中忽而沉寂下來,只有燭光在不停的晃動著。
片刻,文慧開口道︰「春華,我可以不把這事告訴方老夫人。」
春華面色一喜,剛要抬頭,文慧又道︰「不過這事兒蘇表姐做的有些過分了罷,她不顧忌著自個的身份,也不要面子了,可我還在這府里呆著呢。」
前兒個方老夫人將她叫過去看的東西恐怕是已是發覺了。既然如此,這事她就不能替蘇蓮蓮瞞著了。
春華面色一驚,已是又垂下了腦袋。
文慧笑了笑,道︰「明兒你把這東西擱到方大夫人的院兒里。」
聞言,春華詫異的抬起腦袋︰「不……不可能啊,若是這麼做,小姐就……」
文慧點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這麼打算的。」蘇蓮蓮是著了魔的想要留在這方府了,如今也不顧親戚的情分與臉面了,到時候還會把她也拖下水也不一定。
「你只管把這東西交到方大夫人手里便是。」想了想,文慧垂下了腦袋,片刻,又抬起,「親手交給方大夫人便是。」
春華搖搖頭,驚道︰「若是如此,奴婢定然是活不成了。」
聞言,文慧卻笑了起來,片刻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