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但這話放在高門大戶就是個屁。
于是文慧就不得不華麗麗犧牲了請安後補覺的美好時光,
所讀之書分別是《女四書》。
都是前世耳熟能詳被眾人一致批判為封建社會打壓婦女地位之書。
《女誡》、《內訓》、《女論語》還有《女範捷錄》
前世她多少听過,但都一笑了之。書里到底寫的什麼她也不知道,可擋不住現在要學啊。
沒辦法了,那就學吧。
一看不打緊,書中名言句句提神醒腦!
比如《女誡》里有句講夫妻之道的:「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離也。行違神祇,天則罰之;禮義有愆,夫則薄之。」
尼瑪!
什麼叫女子禮儀出錯就活該受到丈夫的薄與譴辱?
再比如:「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弄之瓦磚,而齋告焉。」
呵呵!
什麼叫為了顯示卑弱,生了女兒頭三日要讓她睡床下?
文慧當時就腦洞大開。
她囧囧的想著:日後,若她生了女兒,定不會這麼干,她會教她怎麼從這些書里鑽空子!
因著府中請了女夫子來教習。
文慧就不得不****與方倩,方淑,方嫣相處在一起,再加上與她一般剛滿七歲的三房庶女方芯,與大房庶女方敏。便是五人一齊進學。
其余幾人還好說。
方倩對她簡直是水火不容。
她就不知道自己怎麼惹著她了。
方昇今年十四。
已是在國子監讀書兩年有余。
方大爺今年下半年便讓方昇去參加科舉應試了。
這日,文慧,方倩等給方老夫人請安。
方老夫人便詢問起幾人的學習情況。
方倩小臉高高揚起:「祖母。夫子夸我琴技好呢。」
方老夫人聞言笑笑:「不錯。」,說罷,又看向文慧,「慧姐兒呢?」
文慧囧了。
方倩嘴角高高揚起,眼風瞄了瞄文慧。
該怎麼說呢?
應該是文慧天生沒有學習古箏的天賦吧。
那手指僵硬的和木棍簡直沒什麼區別。
她嘿嘿笑了笑,沒有作答。
方老夫人見此哪里還有不明白的?笑道:「慧姐兒入學方才不足兩月,可要下些功夫用心學。」
文慧連連點頭應是。
方淑見此在一旁道:「慧姐兒字畫倒是還好。」
文慧感激看向方淑。
方倩嘟了嘟嘴。
方老夫人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好。如今我們方府在京中地位越發尊貴,往後你們少不得去各處參加宴會,也要有拿得出手的技藝才好。」
幾人聞言紛紛點頭。
此刻。已是深夜時分,若是往日,文慧早早便歇了。
可今日,文慧還未睡。
文慧在書桌上捧著書本認真的看著。
文慧在全神貫注的學習。
文慧拿起毛筆開始提筆寫字。
「小姐。還未抄完?」珍雲端著提神茶放在文慧桌上。
「唉——」文慧嘆口氣。放下手中的筆,甩了甩手腕。
「小姐日後莫要忘記夫子布置的東西了。」珍雲擔憂說著。
文慧小手端起茶盞湊近唇邊,大大吸了一口。
是的。
文慧今日正是因為前日夫子布置的東西少了一章被罰抄二十遍。
古代人也不容易啊。
文慧想到。
前世上學班里人數夠多,文慧也是鑽過人多的空子,偷過懶,不交作業的。
方府請夫子教習。
學生一共五六個人。
簡直是分分鐘偷懶作死的節奏啊。
文慧再度提起毛筆練習起繁體字,因為用的不順手,字寫得還真不怎麼好看。
又寫了片刻。
文慧才放下紙筆。打個哈欠。
「珍雲,打水梳洗睡覺罷。」
第二日一早。文慧因睡眠不足,起床時眼楮酸澀不已。
哈欠也是一個接著一個。
穿戴好衣物。
朝雲給文慧整理好衣角,系好披風。便去方老夫人處請安。
照例在方老夫人那兒用了早膳。
文慧方才與方倩,方淑,方嫣一齊去學習。
進了書房。
夫子照例是要檢查昨日布置的作業。
幾人紛紛讓丫鬟將寫的大字交上去。
夫子道:「昨日文慧小姐,方芯、方敏小姐研讀了《女誡》第四篇,今兒個學習新內容前,三人再一起溫習兩次。」
「方嫣、方淑、方倩三位小姐繼續學習《女論語》。」
紛紛交代好幾人的學習內容,方才低頭一個個細細看著幾人的作業。
文慧坐在桌前,翻開《女誡》,一點點看起來。
什麼之乎者也的文言文,看的腦袋就大。不禁感嘆,才女這活真不是一般人干的。
讀了一會兒,眼皮子便開始打顫。
「姐姐。」
文慧猛地一激靈。
側過臉,看見方敏湊近自己。「姐姐,這個字如何念的。」
文慧此刻丁點睡意也沒了。
眼神順著方敏的手指看去。「淼,念淼。」文慧道。
方敏聞言點點頭,「謝謝姐姐。」隨後便認真讀起來。
文慧呵呵笑笑。
心里有三分佩服。
她活幾十年,現坐這兒讀《女誡》尚覺無聊,一個六七歲的女孩竟能認真讀下。
感嘆之余,抬頭一看。
心道:看來也有和她一樣看不下去的。
方倩已然在那兒看向窗外。眉頭微鎖,不知在想些什麼。
「方倩,文慧過來一趟。」夫子突然叫道。
文慧聞言站起身。走到夫子桌前。
夫子將幾份紙張放于她面前。
是她昨日的作業。
「下筆力氣倒是十分足,只是,在技巧方面還有很大欠缺,字也不夠熟練。」夫子道。
文慧點點頭。
夫子笑了笑:「你如今方才學習兩個月已能寫到如此水準,已是不錯了。」又道:「日後不可少作業了!」
文慧連連點點頭連連應是。
暗嘆:這完全是因為前世的金手指啊!
夫子說罷,臉又轉向方倩。手卻指著桌上的書稿。
「方小姐已經啟蒙兩年了罷。」
方倩聞言點點頭,嘟了嘟嘴。
夫子一笑。將文慧的書稿放在方倩的一邊,對比道:「方小姐自個看看罷。」
方倩垂下腦袋,瞥了兩眼。
片刻。夫子道:「可看出了?」
「你進學兩年寫出的字卻比文慧要差上一些。」夫子嘆口氣,「委實不該。」
方倩臉色沉沉,不出一語。
文慧站在一側心覺不妙,不禁眼觀鼻。鼻觀心。
夫子訓了話後。回到書桌前,文慧心里還郁悶著,暗自撇頭瞅了瞅方倩陰郁的表情。
摔!這叫什麼事兒!
心里正抑郁著,方敏突然復又湊過來問東西。
文慧只好放下心事,笑著給她指點了不懂的地方。
「姐姐好厲害。」方敏佩服道:「我听夫子講一遍根本記不住。」
文慧汗顏!
「呵呵」干笑了兩聲,連忙低頭專心看書了。
片刻後,夫子忽而站起身。
「今個先為,文慧。方敏幾個講解《女誡》,方嫣你們且再讀一會兒。」說罷。朝文慧的方向走來。
如此,一個上午學學寫寫,時間便緩緩過了。
待到了上午的學業終了已是差不多晌午了,只是書房外的天氣不錯,艷陽高照,暖洋洋的。
文慧走出書房,站在陽光下伸了個懶腰。
正耍著懶,卻覺手臂被什麼猛地一撞。文慧往前一顛,差點沒站穩。
隨即忙忙側了臉往後瞧。
只見方倩在後頭斜斜瞧著她,眼神直勾勾的,臉上面無表情。
文慧頓覺後腦一陣發涼。
「珍雲!」文慧連忙道,「回屋用膳罷。」說罷,看也不看方倩的滿臉不快,迅速領著丫頭快步出了書院兒。
……
下午課程,便是古箏琴技的學習。
……
文慧深吸一口氣。心里想到夫子教習的技巧。
默聲道︰手指要柔軟,放輕松,落指,用力——
文慧囧然。
抬起臉,方淑,方敏,方芯幾個人一齊望著她。方倩鄙夷瞄她,扯著嘴角冷笑。
文慧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連忙從琴上抬起手指。
教習的夫子緩緩走至她身邊,垂首細細道:「手指放松一些,不要繃緊,落下的時候微微用點力氣,用力一撥,便能彈奏出高山流水一般的音色。」
說著,夫子伸出細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在文慧木琴琴弦輕輕一撥,一串空靈動人音符飄然而出。
如層層掩埋的高山雲霧間,時而立于雲峰之上,時而淹沒雲海之間,時而沉浮朵朵幽雲之下。飄然悠遠,虛幻縹緲。分分合合,來來去去,幽幽飄飄,時隱時現。
合上雙目,眼前緩緩出現一目煙霧繚繞的綠蔭蒼山圖。
曲畢。
音落。
文慧睜開雙眸,只覺心情悠然,歲月靜好。
心里卻也不禁佩服起夫子琴藝,即使笨如文慧,听著令人身心愉悅的琴聲,也有些艷羨了。
只瞧夫子一笑:「沉下心,慢慢來,莫要著急。」說罷,又道:「你的發音不好,且先單手練習琴弦發音,基礎學好,往下便容易了。」
文慧點點頭。
夫子又道:「你們幾人中,琴藝要數方嫣為最,音色飽滿而不失彈性,張弛有力,從善如流,可多多與她討教。」
聞此,方嫣微微一笑。
文慧心里無奈,頗有幾分羨慕,只能說有緣無分?在音樂方面她似乎天生缺根筋。
她手指和雞爪子沒什麼區別。
五人的琴技由這一位夫子教習,難免無法時時照顧到每一個。
夫子講習了幾首曲子,教了教如何彈奏,便先讓眾人自個琢磨練習。
其余幾人還好,可文慧卻是生手一個,正坐在琴邊不知如何下手,頗是有些苦惱。
正想著,忽而手被人拍了一下。
文慧抬眼看,只瞧方嫣立在她面前。遂有些疑惑。
「我來教你罷。」只听對方笑笑,溫和道。
文慧訝異,面上不露,只道:「多謝嫣姐姐。」遂從琴邊起了身,讓過位置。
方嫣笑了笑,邁步上前坐下。
她伸出細長的手指撥動琴弦,音色緩緩飄出。正如夫子所說的那樣,高山流水,音色空靈。
垂首注目著撫琴的方嫣,文慧心里著實有些復雜。
說實話,自上次方二夫人一事後,她面對二房的人多多少少心有芥蒂。再往深里頭說說,她覺得方嫣並未有表面看上去這般簡單。兩年前方二夫人陷害自己的事情,方嫣作為她女兒不可能一點不知道。
雖然兩年間方嫣也多多少少對她表示親近。可面對一個曾經把自己差點害死的人,雖然是間接的吧。怎麼可能隨意的就親近起來?
「在這里,手指要用些力道。」方嫣說著,抬起頭看著文慧,手指點著琴上的一處道。
文慧湊上前,垂首看了看,點了點頭。
方苒坐在書桌前,手執毛筆沾滿墨汁,面前鋪設著一章宣紙。
她皺著眉頭,想要落筆寫些什麼,手腕動了動。
忽而嘆口氣,又放下毛筆。
心頭的陰郁久久不散。
思緒又不禁飄到方大夫人的話上。
連著幾日,文慧上夫子的琴藝課,效果都很是不理想。
夫子也單獨教過文慧,奈何雖也有一些進步,可是到底還是差。
文慧也是囧囧的。
于是,此人決定爆發一下。
這日晚間。
文慧擼了袖子,嚴肅的對青杏道:「把琴給我搬過來。」老是吊車尾也不是個辦法。
青杏,珍雲兩人一起將琴抬到文慧的屋內。
支起架子,放好琴。
文慧坐在琴前,伸出手指。
要說文慧也是下了一番決心。
方嫣,方倩就不說了,連方芯,方敏彈得都比她好的多。混到如此地步的穿越女著實有些不是滋味兒。
年過三十的文慧阿姨,雖然看著一群小朋友彈琴很有愛,可自己被夫子「教育」被別人看著,那也是挺難看的。
方倩更是扯高氣揚,可算是報了習字時的一箭之仇了。
……
練習彈奏也足足有一炷香時間,從撥弦,揉弦幾處各自練習。
最後練習的手指都有些疼了。
珍雲連忙倒了一杯茶。
文慧接過茶喝了幾口,這才起身,「把琴收了罷。」
倒也著實努力了一把。
第二日也是如此。
第三日也同樣。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
足足這樣練習了半月有余。
一日琴藝課上。
文慧坐在琴前,只覺心平氣和。
下指錯落有致,琴音如高山流水。
頭一次的,上課時她不疾不徐的彈奏完了練習多日的曲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