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抿唇︰「多謝姐姐。」
二人說笑著離開。
李柔後頭從大房出來，手里拿著方才木雙燕送來的東西，眼里頭卻沒有一絲的笑意。
垂著腦袋，不過片刻功夫，泛著飽滿光澤的玉飾上便染了一層霧氣，手指團團捏住，李柔將玉飾交給身側的丫鬟︰「給了你們了，誰喜歡便收著。」
而後便面無表情的出了大房院子。
木雙燕不但為人處世處處溫婉和順，待下人也是有理有遇，說話從不大聲，溫溫柔柔，讓下人頓時覺得這是位極好的主子。
方嫣出嫁的日子臨近，木雙燕不少去探望這位表姐。
一來二去的，兩人竟然說的很是投機。
木雙燕在方嫣的房間里頭喝茶，似是不經意的問︰「姐姐可知曉文慧是個怎麼樣的人？」
方嫣臉色一僵，緩了緩，片刻，道︰「還成罷，倒是極為得我祖母的寵愛。」
木雙燕覺得氣氛不對，猜里面方嫣應當是和文慧有些什麼不快，遂便不敢再深問。
方二夫人與方嫣說笑，不經意的話一溜煙從嘴巴里甩出來︰「瞧瞧，這木小姐送的東西，再瞧瞧那窮鬼的蘇文慧……」
「吃吃喝喝方府這麼多年，也沒有想起和二房送些什麼東西來。」
方嫣原本笑意滿滿的臉上忽而略過一絲疑惑，道︰「木小姐的銀錢是從哪兒來的？」
「不是說木府從商，家里頭這幾年周轉不開。情況不好，才將木小姐送到京中來的？」
「誰知曉呢？不過木府當年家中也是出過官員的，只是後來出了意外木府變改從商了。木雙燕這個人你祖母應當見過幾次，不然怎麼會叫一個商家女子進了方府的門來養著？」
「再者，不管木府怎麼衰落，從商的怎麼不好，這木雙燕應當是不缺錢的。」方二夫人一臉歡喜的拿著手里頭的東西。
……
文慧接過珍雲遞來的飾品，細細湊到眼前瞧看了半會兒，末了。道︰「果真是極好的東西。」
「收著罷。」
木雙燕在方府混的不錯，甚至近段日子勢頭有趕超文慧的模樣。
木雙燕人長得漂亮，而且出手大方。為人和善，經常去和方老夫人說說話，或者去大房、二房看看兩個夫人。
就是連帶著三房，木雙燕也不曾忘記了。
雖然不曾登門拜訪。不過禮品確是不曾落下一份而來。
「夫君。府里頭來了位小姐你可知曉？」李柔在屋子內，一邊為方昇梳頭，一邊淺聲問道。
「誰？」
李柔听到這兒，抿唇一笑。
片刻，方道︰「是南邊的木雙燕小姐。」
方昇听後面上並無表情，不過片刻功夫後，倒是長長的道了聲︰「是她……」
李柔臉色一僵，正拿著木梳的手指頓了頓。心里有些發顫︰「夫君怎麼了？」
方昇起了身，側步。倒像是沒什麼所謂︰「沒什麼，不過小時候見過兩次，那時候去南邊的時候，與木小姐說過幾句話，不過年紀還小，倒是記得不大清了。」
方昇坐在桌旁，伸手接過李柔遞來的碗筷。
李柔面帶笑意送走了方昇之後，表情便沉了下來。
渡步在房內來來回回的走了幾趟，心里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拐到書桌旁，提筆在宣紙上寫了些東西，而後便交給丫鬟︰「你去給安陽侯府送個信兒。」
而後，皺眉想了想，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
「母親喜歡木雙燕小姐？」方倩好奇。
方大夫人听得女兒的問題，並沒有急于回答，倒是笑了笑，抿唇，片刻道︰「這個問題，你問的不好。」
方倩被方大夫人教育的有了些成效，倒是沒有再撒嬌︰「母親說來听听。」
方大夫人看了眼方倩，方道︰「說是喜歡也喜歡，說是不喜歡也是不喜歡。」
方倩蹩起眉頭。
方大夫人抿唇，「你覺得木小姐人好麼？」
方倩聞言想了想，方道︰「還成，出手大方，對下人听說也是極為溫和。祖母也喜歡的。」
「你呢？」
「我？」方倩疑惑起來，皺眉頭了半晌，方嘟囔︰「一般罷，雖然這木小姐好，但是我卻不是怎麼喜歡，相較于蘇文慧來說，我還是樂得和文慧相處，不知道為什麼，木小姐看我的時候，我總是覺得心里說不出的怪。」
「你的感覺是對的。」方大夫人覺得褥子可教，看著方倩道︰「這段日子沒有白教你。」
方大夫人語氣里帶著兩分深沉︰「你瞧著罷，這個木小姐，也不是個簡單的人兒。」
……
「你的地位可有被奪走？」文慧念著書信上頭的文字，顯得有些頭大。
「小姐，又是馮小姐來的？」珍雲遞上一杯酸棗茶。
文慧湊到唇邊抿了一口，頃刻，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蕩漾開來。
點點頭，文慧道︰「是了，我與馮小姐說了木雙燕的事情。」
珍雲偷笑了片刻。
文慧裝作沒有瞧見︰「對了，馮茵約我下個月出府，你說說，我是去還是不去？」
珍雲搖搖頭︰「不知曉。」
文慧心里想了想，放下書信。
第二日一早，文慧便去永壽堂和方老夫人說起這件事兒。
「好事兒，你去便是。」方老夫人看了看文慧笑道。
聞言，文慧點點頭，不過片刻，旋即又皺眉︰「外祖母，不用叫著倩姐姐和嫣姐姐？還有三房的。」
方老夫人卻道︰‘不必了，既然馮小姐只是叫了你。你便安心去便是。」
聞言，文慧點點頭。
不過幾日光景，方嫣得了文慧要去馮府的信兒便扯著方二夫人不快起來。
「母親。我也要去！」她不甘心這麼被蘇文慧比在身後。
方二夫人自然也是想叫上女兒去的，只是方嫣在備嫁，若是和方二爺提了這件事，必是大怒。
方嫣見此哪里還能不明白，只是心里生氣，而後趁了方二夫人走後胡思亂想起來，一時間覺得自個地位不如以往。方二夫人也不若以前那般順著自個了，又想到日後嫁了人，家世還是個那般的。心亂如麻之下，想著想著便趴在木桌上抽泣起來。
文慧臨行頭一日晚上正在用膳，就快要吃完的時候，屋子門口傳來了朝雲的通報聲——
「小姐。木小姐來見您了。」
「快叫木姐姐進來。」
文慧對珍雲使了個眼神兒。轉眼便看到木雙燕身著碎花長裙進了屋子。
「珍雲，快去給木小姐斟茶。」文慧看了眼芊芊身影的木雙燕，片刻，心中了然。
木雙燕連忙一個箭步走上前，伸手握住文慧的︰「妹妹不必如此客氣。」
「姐姐可曾用了膳？」
木雙燕點點頭︰「自然是用過的，不曾想妹妹正在用膳，來的便有些唐突了。」
文慧拉著木雙燕的手，二人走到椅前坐下說話。
不多時。珍雲便斟好了茶端了上來。
「姐姐用。」
木雙燕縴細潔白的手指執著杯盞，淺色的指甲與墨色的茶水相互輝映著。有說不出的好看。
二人寒暄著，東扯一句，西湊一句。
木雙燕若是不肯開口說別的，文慧自然也不會道出她的來意。
半晌，木雙燕臉色有些蒼白了，末了，終是道︰「我听聞妹妹過幾日可是要出府游玩？」
文慧故作驚訝︰「姐姐如何知曉？」
臉色有些僵硬，木雙燕有些尷尬的看著文慧，抿唇︰「自然……是偶然間听府內下人說的。」
文慧恍然大悟。
「妹妹可能帶上我一同去？」木雙燕話語一轉，仿若已是雙目淚眼汪汪，那般可憐可伶的瞧著文慧，一種說不出的姿態。
文慧笑了笑。
「這樣不好罷。」
「怎麼？」木雙燕臉色略微焦急，半晌，又道︰「我在南方久久不曾出過家門，偶然這次來了方府作客，還好老夫人垂愛，不然竟是連出門的機會都沒有，趁著這次妹妹出府，我也想出來瞧一瞧。」說著，臉上帶了兩分期盼的笑容。
文慧黑洞洞的瞳仁，目光直直的投向木雙燕。
恍若洞悉人心，半晌，木雙燕心里被對方那雙眼看得有些發毛起來。
「我知曉了，姐姐今日快去準備，明個就要出府了。」末了，文慧移開眼楮，淡淡道。
「當真？」
「那便多謝妹妹了。」木雙燕說著拉起文慧的雙手，一臉甜蜜的笑著。萬般道謝之後，方才離去。
「小姐？」珍雲收拾著二人方才用的杯盞，但見文慧走到書桌前，將方才木雙燕送來的東西扔在了桌子上。
「木雙燕……」文慧垂著眼楮，細細凝視著那件白皙如玉玉飾。
末了，抬頭︰「珍雲，去叫小廝給馮府去了信兒，就說明個去公主府的時候多帶上一個人兒。」
勾了勾唇角，文慧眼神里帶著兩分饒有趣味笑起來。
縴長的手指抬起，撫上入手觸感冰涼的玉飾。
她與方老夫人只說了要去馮府見馮茵。
木雙燕是怎麼知曉她要和馮茵去公主府的呢？
難不成……？
想著，文慧眉眼皺了皺，而後丟下手里的東西，轉身在桌前去找那封前幾日送來的書信。
手指沿著略微粗糙的紙張撫模片刻，文慧眼眸細細的盯著紙張，試圖能在上面找到些什麼。
半晌，末了，文慧方才道︰「珍雲，這封信可有別人踫了？」
珍雲詫異的側身︰「什麼？」說著就要走到文慧身邊去瞧看那封信。
文慧眯了眯眼楮，呼了口氣︰「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日後小心點兒便是。」
將薄薄的紙張拿出，文慧垂首細細的凝視了一眼信上的內容，末了，將東西復又收了起來。
……
文慧第二日整裝好，便在方府大門口與木雙燕踫了面。
二人說說笑笑，坐上了馬車。
木雙燕一路上都顯得激動萬分，眼楮四處的左瞧右看，一邊還不時的與文慧說笑，好似當真不曾出過府門似得。
文慧淡淡︰「姐姐不必憂心，時間還早，我們去了馮府之後還要隨了馮茵去公主府。」
只瞧木雙燕杏眸微睜，帶著兩分驚訝看著文慧，「公……公主府！」
文慧勾了勾唇，斜斜依靠在馬車背上頭，饒有玩味兒的看著木雙燕一臉豐富的表情。
不多時，二人所做的馬車便搖搖晃晃的停下。
「到了——」
文慧率先在青杏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提起裙角，文慧抬頭眯著眼，就著微微刺眼的陽光，文慧看向氣派的府門。
木雙燕隨後跟來。
「進去罷——」文慧往前走去。
……
「慧姐兒，我們二人有些日子沒見了罷。」馮茵淺笑著問道文慧。
文慧點頭︰「我見了你也是高興。」說罷，又道︰「這是隨著我一起來的木小姐。」
聞言，一直在一旁站著的木雙燕連忙走上前，道︰「馮小姐你好，頭次見面，若是有什麼不周之處，還妄——」
「木小姐坐下說話。」馮茵拉著文慧的手，笑眯眯的打斷了木雙燕的話。
木雙燕覺得有些尷尬，笑了笑，然後退後一步，坐在了椅子上。
那邊馮茵卻是繼續拉著文慧的手在說說笑笑。
「哎呦，我瞧著你這玉簪是極好的，是方老夫人給的？」
「恩。」
「你這小臉瞧著可是比前些日子又圓潤了些，可是吃多了？」
「……」
「誒？公主前個還來了信兒跟我說要見見你，自從上次騎馬場之後，公主該不曾見過你。」
「恩，今兒不是正要去……」
木雙燕坐在一側，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下，垂下眼瞼，黑色的瞳仁直勾勾的盯著掌心里頭的茶盞。
「你這玉飾給我一對兒——」
「馮小姐，雙燕這里也有好看的物件兒，您可是有什麼喜歡的種類？」木雙燕听著听著，忽而開口問道。
頓時，正在與文慧說話的馮茵停下了嘴。
堂子內原本有些嘈雜，頓時鴉雀無聲，安安靜靜。
馮茵唇上帶了抹笑意，抬頭，靜靜的看向木雙燕的臉。
沒有人開口說話，就是只這麼靜靜的相互看著。
木雙燕有些挨不住了，臉上的笑也漸漸的僵硬起來，她一句話出口，再沒有人接下去說。
文慧側臉淡淡的瞄了一眼對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