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的哭聲,李瞬華和阿爾杰農都听到了。
「太好了!」阿爾杰農滿臉喜色。
「要糟!」李瞬華皺眉。
圍堵李瞬華的lv1停下了步伐,一部分惡魔接到新指令,已經前去抓捕艾伯特了。
「李瞬華,安心等著吧!我這就把你的戰友帶來為你陪葬!」阿爾杰農獰笑著走向廢料倉庫。
人質在手,你會怎麼做呢?繼續抵抗還是乖乖出來投降?我很期待啊,哈哈哈。
「陪葬的話,我更喜歡你那顆狗頭」阿爾杰農左手邊的過道里傳來金屬撞擊的聲音。
阿爾杰農不由得扭頭。
後背的lv1一陣騷動,阿爾杰農條件反射般向前方撲倒。多年的戰斗經驗救了他,李瞬華的劍只差了一秒鐘,與阿爾杰農的後背失之交臂。
身後是東倒西∼歪的lv1,白發少年得勢不饒人,帶著一陣勁風沖向阿爾杰農。只是他的背後一道割痕,已被鮮血染紅。
阿爾杰農掏出手槍,慌亂下射出兩槍,一槍打空,一槍被李瞬華手中的lv1殘肢擋下。
不過到此為止了,護衛的七頭lv1已經攔在身前,結束了
「結束了!」李瞬華微笑。
地面上不知何時多了七張血紅的符紙,呈七星排列。
李瞬華手中聖潔一拋︰「天權,鎮!」
綠芒形成一個小小的結界,把在場的人和惡魔罩在其中。
七星陣法的缺陷,茅山弟子怎麼會不清楚?如果每次戰斗都靠在地上挖坑布陣,茅山派也不會是傳承千年的守護者了。
應急的方法還是有的。血符,以血液為材料,秘法制作,可以簡略地替代正式的陣法。只不過威力和持續時間都會縮水。
李瞬華本想等到時機成熟再用這招解決問題,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不過現在的情勢也可以接受。
陣法里的lv1搖搖晃晃,悍不畏死地向李瞬華發動攻擊。可它們也只能拖延一點時間了,阿爾杰農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李瞬華把它們一一清理。
「受死吧。」李瞬華來到阿爾杰農面前。
「呵呵。」阿爾杰農居然在笑。
因為高處的鐵橋上,兩只lv1駕著艾伯特,正看著他們。
「殺了他!」阿爾杰農毫不猶豫地下令。
李瞬華來不及說話,劍已飛出。飛劍洞穿了lv1的腦袋,李瞬華抖手,劍柄的繩子一緊,腳墊在欄桿上,人跟著飛了出去。
橋上的另一只lv1還在和艾伯特纏斗,劍光閃過,惡魔的身軀無力地栽倒。
「你沒事吧?」李瞬華扶起艾伯特。
「沒事。瞬華,米歇爾死了!」
「砰!」
艾伯特瞪大了眼,看著李瞬華月復部漸漸擴大的血漬。
橋下,阿爾杰農的槍口冒著縷縷青煙,手中的聖潔已光芒不再。
「瞬華!」
「豬隊友啊快走」
庫洛斯終于趕在天亮前,到達了戰場。
不遠處的聖讓山,戰斗還在繼續,一夜戰斗,英軍已經快頂不住了。
法國的七萬大軍漫山遍野,隔斷了庫洛斯的去路。
聖母之柩可以制造視覺上的幻象,達到隱身的效果,但人的實體依然存在,而戰場上密密麻麻到處是人,連像樣的行進路線都不好找。
更何況還有英軍的炮火,那可是不長眼的,管你有沒有隱身呢?
想支援英軍?暫時不要打算了。
那麼,破壞惡魔工廠呢?也不容易啊。以庫洛斯現在的體力,連續發動聖母之柩也是很大的負擔。
「該死!就差這麼一點!」哪怕面對如山的賬單依然雲淡風輕的庫洛斯,這次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罵歸罵,慢歸慢,庫洛斯還是繼續向法軍的兵營走去。
夜空中,眾星謝幕,只剩下黑暗
艾伯特背著李瞬華,身邊是一排排架子,魔導骷髏像衣服一樣整齊地掛在架子上。
這里是成品的倉庫,很安靜,也有點驚悚。
「瞬華,堅持住!我們很快就能從這邊繞出去了!」
李瞬華趴在艾伯特背上,雙手無力地垂下。他們走過的地方,不時有血滴下。
白發少年現在連笑都很吃力了,即便如此,李瞬華還是笑了出來。
至少這一次,他想保護的人還活著。
「放我下來。我要包扎傷口。」白發少年虛弱地說。
「哦哦!對!要包扎傷口!」艾伯特手忙腳亂。
李瞬華靠著裝載骷髏的架子,看著正撕衣服的艾伯特。
「呵真是傻逼。說啥你都信。」白發少年不敢大笑,因為會牽動傷口。
「瞬華,你在說什麼?」
「你快走吧。晚了趕不上二路汽車了。」
「瞬華你在說什麼啊!你讓我丟下你?」
艾伯特低聲嘶吼,面容因此變得扭曲。他俯身想去背李瞬華,卻看到白發少年握著一截惡魔的指骨,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快死的人了,不想折騰了你快走,趕在他們前面逃出去,想辦法聯系庫洛斯」
李瞬華眼前一花,他明白這是因為失血過多。
「這把劍替我找個新主人吧。這是我最後的心願。求你」
艾伯特看著李瞬華遞來的劍,撲在少年的腳下,哭了出來。
「瞬華我不該任性!我不該不听你的話都怪我只想著米歇爾」
想到米歇爾,艾伯特更傷心了。
「剛才你是想找阿爾杰農拼命的吧我知道你不是個軟弱的人。可你最後選擇了救我謝了。呵呵,以後別這麼坑了走吧。最後的時間,我想安靜一下。」
白發少年閉上眼,不再說話。
艾伯特抱著劍,擦干了眼淚。他最後看了一眼李瞬華,終于跑出了倉庫。
最後總算是死得有點價值了,哈。
李瞬華的精神開始恍惚,對時間的流逝也沒了概念。身上的傷口似乎不痛了,這是因為大腦開始遲鈍了時間過去的很短,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漫長。倦意襲來,他以為自己會就這樣睡過去,直到一雙手把他從地上拎起。
「找到你了。」阿爾杰農抓著手中的少年,獰笑
李瞬華靠在大廳的鐵橋上,旁邊是他的戰友艾伯特。
金發青年睜著眼,一眨不眨。血把他的金發染得駁雜,艾伯特的藍眼楮就這樣盯著李瞬華,死不瞑目。
李瞬華想幫他閉上眼,可做不到。
艾伯特身旁扔著一把刀,一把劍,和一顆發光的東西。
六幻、茅山神劍和聖潔。
阿爾杰農在李瞬華面前走來走去,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時而怒發沖冠,時而洋洋得意,偶爾還會抓起李瞬華,給他幾個耳光。
阿爾杰農以為自己羞辱了李瞬華,可惜他失望了。白發少年的臉色一直很平靜,平靜到漠然。
因為他幾乎感覺不到了。
血快要流盡,李瞬華就連憤怒的力氣都沒了。
阿爾杰農羞辱的話語,李瞬華听不到;揮在他臉上的耳光,他也感覺不到痛。
這個圓臉的男人只覺得有力無處使,拎起李瞬華在他耳邊大吼。
「你們這些虛偽的驅魔師!那種面對黑暗面對死亡的恐懼感,你們有誰體會過!!」
這句話聲音很大,李瞬華听到了。
少年笑了,張張嘴。
口型是——「you*son*of*a*bitch。」
「 !」
李瞬華被狠狠砸在了橋上。
阿爾杰農歇斯底里地踢著李瞬華。在他的命令下,六幻被扔進了熔爐。
然後是青銅劍。
李瞬華的聖潔。
艾伯特。
最後——
「跟你的戰友一起化為灰燼吧,白頭發的雜種!」
人在將死之時,感官雖然越來越弱,大腦的精神卻越來越靈敏——這是李瞬華的經驗。
四周一片黑暗,李瞬華的心里一片寧靜。
累了,也厭倦了。
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厭倦了這樣的自己。
被生活推著走,庸庸碌碌一無所得。
仔細想想,自己成為驅魔師以後,其實並沒有什麼改變。
依然是隨波逐流,听天由命。
逼急了,逞一時血氣之勇,做一回拼命三郎。
說到底,還是一個小市民而已,覺悟什麼的,都是騙自己的。
「被聖潔認可的人才是真正的驅魔師。」庫洛斯好像是這麼說的吧?
自己的希望是什麼呢?
是改變命運吧?改變自己的,也改變別人的。說不清楚,反正就是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能幸福地活著。
想把這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很中二的想法啊。可就要死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呢?
總是用理智壓制自己的,還為此沾沾自喜。
自己活了兩次,都不敢做做嘗試。
如果還有下一次
我
黑暗中,一抹綠光。
像是在夢里一樣,李瞬華看不清,卻知道那是聖潔。
綠光越來越盛,驅散了黑暗。
李瞬華的感官漸漸恢復了,視野里一片火紅,他知道,自己是在熔爐里。
六幻和青銅劍就在他的手邊,那顆聖潔在他胸口,似乎在吮吸他的鮮血一般。
還有一具尸骸,已無法辨認。
「艾伯特。」少年面容悲戚。
李瞬華一直覺得,是自己在幫艾伯特。
現在他明白,是艾伯特幫了他。
李娜莉,令他對這個世界有了留戀。
艾伯特,幫他真正融入了這個世界。
「永別了,兄弟。」李瞬華低語。
「你肯承認我了嗎?」。李瞬華看著聖潔。
「只有中二的到家的人,才能當你的使徒?真是賤骨頭啊。」
「不過,無所謂了。」
「聖潔,我祈求你不,我命令你——」
「給老子覺醒啊!!」
阿爾杰農看著手表,天就要亮了。
「千年伯爵大人的宏大計劃,就要實現了!哈哈哈」
「 !」
阿爾杰農嚇了一跳︰「什麼聲音?」
又一聲巨響。
聲音來自熔爐。
出什麼事了?
第三聲。
熔爐被炸得四分五裂,飛濺的碎片擊毀了十幾頭靠近的lv1。
火焰、灰燼、煙塵、碎片。
阿爾杰農躲在lv1身後,驚恐地看著大廳中央的迷霧。
灼熱的氣浪中,白發少年的身影海市蜃樓般變幻不定。
李瞬華站在熔爐的廢墟中,撓著頭,像是進錯了門的鄰家大男孩。
「早安。」
少年的腰間,十字形的彈匣閃過一道綠光。
「享受你們最後的早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