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的事?」李瞬華的語調像是走廊里的陰風。
「一個月前。」
「就是我出去做任務的時候。」李瞬華點頭。
「瞬華,現在顧不上說這些了!你快走吧!」科穆伊急得團團亂轉。
「我哪也不去。」李瞬華耷拉著腦袋,像是亂發脾氣的小孩。
「不要任性了!你的那份供詞惹**煩了!梵蒂岡認為你是瀆神者,要對你實行火刑!你快逃吧!」科穆伊上前抓住了李瞬華的手,想把他從人堆上拽下來。
「他愛燒誰就燒誰!」
李瞬華粗暴地甩掉科穆伊的手,指著手術台︰「是不是你干的?」
白發青年咬著牙,恨不得把這句話咬碎了吞進肚子里,但他還是問出來了。
「是我主持的。」
「你混蛋!」
李瞬華一拳揍在了科穆伊臉上,把他打倒在地,仍覺得不解氣,沖上去拳打腳踢︰「我TM費那麼大勁救人,就是讓你拿來做實驗的嗎?!別人在你眼里都TM是牲口嗎?你說啊!」
科穆伊努力躲避著李瞬華的毆打,一邊解釋︰「斯金•博利克曾經是諾亞,教團認為他身上一定有關于諾亞的秘密,他是贏得這次聖戰的突破口」
「聖你Ma的戰!你們科學班每天就研究這種沒人性的東西嗎?說啊!」李瞬華手下不停,神情已近乎瘋狂。
科穆伊終于冒火了,一把推開李瞬華︰「對!我們每天都在研究這些!有問題嗎!」
這句話像一句重錘,砸得李瞬華生生呆立在原地。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科穆伊,科穆伊毫不示弱地回瞪著他。
「我幻听了吧?」李瞬華突然沒了剛才的氣勢洶洶,語氣微弱的像是被抽掉了脊梁,「做這種事你們難道沒有一點愧疚嗎?」。
「你以為我想做這些嗎!如果沒有千年伯爵,我現在還在中國做我的富家少爺!」
既然話已經挑明了,不如痛快地說出來吧!科穆伊摘下了眼楮,看著李瞬華︰「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帶著李娜莉,還有你,一起開心地活下去。但是你看看這個世界!惡魔無處不在!如果不打敗千年伯爵,我們都會被毀滅,我又到哪里去找能讓我們開心活下去的地方!」
「所以你就拿別人的命做實驗?」李瞬華看著令他感到陌生的科穆伊。
科穆伊痛苦地看著斯金•博利克︰「如果他不是諾亞,教團怎麼會做這種實驗」
「他已經不是諾亞了」
「可他曾經是!」科穆伊回答得斬釘截鐵,「瞬華,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是一個單純的人,這些年你一直在努力讓更多人可以對抗惡魔。但是只憑幾個驅魔師和你制作的子彈,只是杯水車薪!每次你和李娜莉執行任務,我都會害怕,怕你們再也回不來!這個世界的惡魔有多少,你比我更清楚!驅魔師面對千年伯爵處于壓倒性的劣勢,為了打敗千年伯爵,我們不能放棄一切的可能性!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可是你可是科穆伊啊別人怎麼做我都不在乎,為什麼連你也要」
「我是教團總部的室長,這是我的職責!就像驅魔師是你的職責一樣!」
李瞬華不說話了。
「瞬華,你還記得十年前嗎?」。科穆伊看李瞬華平靜下來了,走上前扶著他的肩膀,「十年前,你拼著命救了我和李娜莉。那是咱們第一次相遇。你是我見過的最落魄的驅魔師了,那時候你告訴我,你一點也不後悔那時候我就決定,絕不再看著你孤軍奮戰!我只是不希望你對我們有誤解瞬華?」
李瞬華低著頭,科穆伊看不到他的表情。
「星野娘說,科學班是給驅魔師做衣服的,我居然真信了。」
李瞬華抬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原著的漫畫成全了他,也誤導了他。
二次元不過是三次元的投影,里面呈現的人和故事,都只是剪紙畫一般的平面。
而他卻把這個漂亮的剖面當成了全部。
動漫里鮮艷的色調,給他戴上了玫瑰色的眼鏡,透過它,看到的所有人都是單純美好的。
原著里,科學班曾經被千年伯爵襲擊,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死宅,上演了一出出生離死別的戲碼,深深打動了李瞬華,所以他對這些人總是心存善意。
但是今天看到埋藏于地下的黑暗實驗室,李瞬華才想起︰原著里,黑色教團的亞洲支部開發了利用死人的第二使徒人造人計劃,北美分部開發了惡魔與人類融合的第三使徒計劃。
那總部的實驗室又怎麼可能空著?
科學班那群死宅夜以繼日的計算數據,又怎麼可能只是計算李娜莉的腰圍和神田的身高?
可是
捧著小兔茶杯喝咖啡的科穆伊、躲在書堆里偷懶耍滑的科穆伊、沒事和下屬裝傻充愣,推諉工作的科穆伊
以及主持這些殘忍實驗的科穆伊。
很難把這二者聯系在一起啊
「瞬華,你在說什麼?」科穆伊的話把李瞬華拉回了現實。
「和你們一比,我才是二次元的傻逼啊。」
李瞬華苦澀地掙月兌了科穆伊的手︰「你的好意,我受不起,再見。」
「瞬華,你要去哪?」科穆伊發現李瞬華的反應有些不正常。
「道不同,不相為謀,」李瞬華頭也不回,「以前我總覺得,亞連既要救人類,又要救惡魔,太迂腐了。現在想想,他是對的,因為可以保留一點做為人的高貴。」
「瞬華!你為什麼總是對自己這麼苛刻!你為什麼總是對別人也那麼苛刻!」科穆伊憤怒了。
李瞬華舉起手中的鐐銬︰「人不都是帶著枷鎖起舞嗎?」。
行至來時的岔路口,李瞬華停下了腳步︰「你說呢?李娜莉?」
李娜莉早就偷偷跟來了,一直躲在這里,看到了一切,听到了一切。
少女咬著嘴唇︰「瞬華哥哥,你又要丟下我們了嗎?」。
「如果你願意,可以和我一起,」李瞬華微笑,「我一無所有,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李娜莉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們不是一家人嗎?為什麼啊!瞬華哥哥,為什麼」
「抱歉,不該讓你為難,」李瞬華將李娜莉輕輕擁入懷中,手指點上了她的後頸,「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瞬華,你听我說」
科穆伊追上李瞬華。他明明是來勸李瞬華逃走的,現在李瞬華真的要離開了,他卻發現結果和自己的期待有些偏差。
「你剛才說,教團要派人來殺我。為什麼?」李瞬華抱著李娜莉,邊走邊問,仿佛要殺的人不是他自己。
「你的供詞太大膽了,竟然否定了神的存在,教徒們是無法容忍的。」
「你」
李瞬華本想問科穆伊︰你相信我嗎?
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信或不信,都不重要了。
再見——白發青年心里默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