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山路已經很久沒人走了，小徑上長滿了野草，台階上也布滿了青苔。
小路兩旁，茂盛的樹木幾乎遮住了視線，有的樹木的樹根就鋪在石階上，遮擋了去路。
「這是一座荒山啊。」
「荒山什麼的是我們人類的叫法吧？山本來就該是這樣的啊。」
黑色荊棘四人眾在討論「山原本的樣子」，討論得不亦樂乎。
神田和林克一左一右，用刀砍削攔在路上的樹枝，樹木太茂密，行進很困難。
李瞬華卻是很靈活地在樹枝間的縫隙里鑽進鑽出，很快就把其他人拋在了後面。
「喂！你走慢一點啊！白毛猴子！」神田不爽，「他是怎麼走得這麼快的？」
「瞬華大人好像對這一代很熟悉啊，好像以前來過。」林克推測。
來過嗎？愛莉亞迪看著李瞬華的背影。
唰——
眾人回頭，卻是愛莉亞迪變成了惡魔形態飛向了山頂。
惡魔變身了，然後飛走了但沒有攻擊我們。
眾人被這種荒誕感弄暈了，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愛莉亞迪女士！帶我們一起走啊！」
李瞬華已經看不見蹤影了，能看到的只有遠在天空的愛莉亞迪，越飛越遠。
「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如此信任那只惡魔了嗎？人類居然可以和惡魔共存？」林克覺得荒謬，但那一晚的山坡上，愛莉亞迪舍身擋在李瞬華身前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這是他的記憶產生了強烈的撕裂感。
「喂，你是叫林克吧？你不是會放火嗎？把這些雜草燒掉吧。」神田砍樹枝看得煩了，扭頭對林克說。
「」
「我跟你說話你有在听嗎？」。
「」
「一個個都不听人說話嗎？真讓人火大！」神田此時有力無處使。
「六幻！發動！清蟲！」
「喂喂喂！神田大人！你這樣樹會倒的！哎呀快躲開！」
李瞬華到達山頂時，愛莉亞迪已經在那里等候多時了。金發美女背對著他，背著手打量面前破敗的古廟︰大門已經倒了一扇，另一扇也吱吱呀呀地掛在門框上，搖搖欲墜；齊腰的圍牆，一眼就能看到廟里——一棟又一棟倒塌的房屋和廢墟，只有一間偏殿還算保存完好。
「你不是說討厭自己惡魔的樣子嗎？」。李瞬華有點意外，愛莉亞迪這個一天到晚拿著鏡子顧影自憐的花瓶，這次居然會變成惡魔飛上來。
「很方便不是嗎？反正惡魔也好人類也罷，在你眼里都沒分別吧？不解風情的家伙，」愛莉亞迪不以為然，「這就是你想看的東西嗎？真無聊。我還以為是有女人在這里等你呢，還想著早點趕過來把她殺了的」
李瞬華听得直翻白眼，忍不住拍了拍愛莉亞迪的肩膀︰「其實我對黑色教團的女元帥格勞德一直有愛慕之心，去把她解決掉吧，順便把她那只光會吃的寵物一起干掉。」
「你真的喜歡她？」愛莉亞迪有點緊張。
「騙你的！身為惡魔連撒謊都不會，我這是給你做個示範。」
李瞬華搖搖頭，往寺廟里走。
「一點都不會哄人開心！」愛莉亞迪一腳踹在大門上，掛在門框上的那扇門飛進了寺廟，在院子里激起了浪花一樣的灰塵。
這里是棲霞寺，當年明空所在的寺院。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當年被惡魔病毒腐蝕的地面，如今也已長滿了花花草草，在月光下悄然散發著芬芳。
「茅山上現在也是這個樣子吧？」李瞬華蹲，用手輕輕擺弄地上的花草。
愛莉亞迪也在李瞬華身邊俯︰「這里曾經有你認識的人嗎？她是什麼時候和你認識的？」
李瞬華看著愛莉亞迪的大眼楮，忍不住笑了︰「男的。」
「唉？」
「不是她，是他。和你一樣，救過我的命。」
愛莉亞迪似乎松了口氣，在李瞬華身邊坐下來︰「難怪你堅持要在這里下船。他是個怎樣的人？」
「是個又老又逗逼的和尚，就知道自說自話，是個很嘮叨的人」李瞬華說不下去了。
清亮的月光灑在李瞬華臉上，陷入回憶的李瞬華神情虔誠，似乎多了一種神性。
「好美」
愛莉亞迪看著李瞬華，在那一瞬間，她覺得正在思索的李瞬華很美，或者，是他正在思索的記憶很美——似乎是比外在的容貌還美的東西，一如男女之間的愛情那樣，沒有實體，卻分外動人。
也許人類正因為擁有了這些，才變得美麗？
「真好啊，人類的回憶。」愛莉亞迪忍不住說出口。
「你也有自己的回憶啊，干嗎要羨慕別人的？」李瞬華不解地看著她。
「我擁有的回憶太少了而且並不美麗。」
「回憶這種東西不在多少，要看是不是刻骨銘心，」李瞬華安慰愛莉亞迪，「你的回憶已經比絕大多數人類都精彩了。」
「是這樣嗎？」。
不遠處的偏殿里突然傳來清脆的鼓掌聲。
「當然了誰在那！」
李瞬華第一時間抽出槍對準了偏殿。
一個清瘦的身影高舉雙手，從黑乎乎的偏殿走到了院子里的月光下。
來人面容和善，嘴角帶著笑意，身上穿著一件紅色的修士袍，袍子上被樹枝劃了不少小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
「紅衣主教？」李瞬華的眼神銳利起來，仔細感知附近是否還有人埋伏然而並沒人。
一旁的愛莉亞迪也站起身。
「我叫保羅，是梵蒂岡的紅衣主教。」
保羅高舉雙手，往左邁了一步，把自己的胸膛對準了李瞬華的槍口，同時不忘給前面的兩人遞過一個微笑。
「你」李瞬華皺眉。
「瞬華大人，我懇請您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
「你說吧。」
「首先，我是真正的紅衣主教，不是曾經襲擊你的冒牌貨。」
李瞬華挑了挑眉毛︰「不錯的開場白，繼續。」
「看來您不會輕易相信我。」
「你說呢。」
「也是呢。被那個非人的生物以紅衣主教的名義襲擊了，懷疑是難免的。」
「」
「那這樣可以嗎？」。
在李瞬華驚愕的眼神中，保羅坦然地月兌下了身上所有衣物，一絲不掛地站在那兒。
「我沒有任何武器，您也可以讓您的惡魔朋友檢查一下我是否是人類。」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判斷，」李瞬華放下了槍，「難為你用這種方式來獲得我的信任。」
「謝謝您的理解。」
「現在告訴我你的來歷，為什麼會出現在棲霞寺。」
「好的，瞬華大人。不過我可以先穿衣服嗎？」。
「當然。」
寺廟外傳來凌亂的腳步聲，神田一馬當先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了月光下保羅白花花的身體以及李瞬華手里的槍。
「李瞬華！你在干什麼！」神田瞪大了眼楮。
「我⺪，你來得真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