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三爺周澤拖著疲憊的身影往侯府而來。
大哥在邊關生死不知,璋哥兒也杳無蹤影,朝上的事兒更是紛繁復雜,叫人頭痛得緊。
「站住!」
滿腦門子官司正要進門的周澤被眼前攔著的兩個面生的守門人嚇了一跳。
「你們要干什麼?」
來興見勢不對,趕緊上前擋在了周澤身前。
「奉雲統領之令,即日起,此門只出不進!」
「你說什麼?」來興以為自己听錯了,瞪著雙眼,「你知道這兒站的是誰麼?」
「不知道!」兩個守門人眼神沒有任何波瀾。
來興徹底火了,他在興遠侯府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下人,「你們倆是哪里來的,居然連府里的三爺都敢攔?」
若不是正門上還掛著「興遠侯府」的牌匾,來興差點以為自己走錯門了。
守門的人不認識自家的主子,說不出可不成了京城的一大笑話!
等回去以後,他一定要好好查查這兩個沒眼色的家伙事哪家的,好好給他們點厲害瞧瞧。
來興兀自在嘀咕著,可惜那兩人就像是沒听到他的話一樣,依舊像泥胎雕塑一般守在原地。
「你們——」來興漲紅了臉,伸手就往里推。
對方雖然看著個頭不大,可身板倒是結實,來興使出了吃女乃得勁兒推了好久居然紋絲未動。
「你們這是要造反……?」
「來興!」
周澤皺眉打斷他,緊緊盯著門上的兩人。
半晌。才沉著臉道,「算了,我們從那邊角門進吧!」
自家主子發了話。來興就是再不高興也不敢違逆,只得悻悻的跟在周澤後面從另一側進了侯府。
袁氏正在窗欞下做針線,聞听周澤回來了,趕緊下炕應了出來。
「三爺回來了!」
她親自幫著周澤解開大衣裳的盤扣,又將屏風上早就準備好的石青色直綴拿過來替他換上。
「三爺今兒很累麼?」打量著周澤似乎情緒不好,袁氏小心翼翼問道。
「唔!」周澤含糊著應了一聲。
袁氏信以為真,道。「那一會兒吩咐她們早點擺膳,三爺也可以早些歇息。」
說著,手上的動作更快了。
收拾完畢。袁氏剛讓丫頭們把換下來的衣服帶出去,轉頭便看到周澤正摩挲著手里的茶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她有些奇怪,往日周澤下了衙,便要先去看看康哥兒和寧姐兒的。
「三爺不去看孩子們麼?」
周澤怔了怔。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等等再去。」
袁氏以為他累得狠了,正要去吩咐藏蕊去催一催晚膳。
「上次你說的事兒怎麼樣了?」
「啊?」袁氏愣在了原地。
「既然已經下了定,後面的事兒也該慢慢合計了!」
袁氏這才明白周澤的意思,她有些心虛得低下了頭,強笑道,「三爺想得周到,妾身這幾日也在琢磨呢,趕明兒便讓人去探探消息!」
好在周澤的視線一直都在手里的茶杯上。聞言點點頭,「那就好。辛苦你了!」
「都是為了孩子,爺還跟妾身客氣什麼!」袁氏笑著嗔了兩句,手里的帕子捏得更緊了。
怕周澤繼續這個話題,她趕緊問道,「三爺在外頭可曾听說太妃娘娘的消息?」
「沒有。」說到這個,周澤臉上的愁緒又濃了一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袁氏暗恨自己的禿嘴笨舌,趕緊補救,「想來太妃娘娘吉人天相,定然會平安康泰的!」
周澤「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見他不再吭聲了,袁氏趕緊吩咐丫頭們擺飯。
今兒周明珊在自己屋子里,正房就他們兩個人用。
用罷晚膳,照例要去問安。
等到三房人齊了,袁氏和周澤便帶著一群人往春暉堂而去。
出人意料的是,今兒的春暉堂分外熱鬧,幾房人就像約好了似得齊刷刷得都到了。
周明珊看著屋里屋外的人頭,一時間居然有些不適應。
「大家都回去吧,侯爺說了以後便不用每日都過來了,他要安安靜靜得養病!」
照例是楊氏出來傳達了侯爺的指示,然後便打發眾人回去。
周明珊覺得有些失笑,也就是祖父才會這麼大喇喇得把不想人多的心思表現出來。
她正要起身跟著周澤和袁氏回去,就听對面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多日不見父親了,兒子十分惦記,還請允許兒子探視!」
話說得文縐縐的,聲音居然有些陌生感。
周明珊順著聲音來向看去,居然是二伯父周涇。
也不怪她不敢認,二伯父雖然不像祖父那般成日不著家,可周明珊見到的時候也是屈指可數。
今兒居然也來了。
周涇這麼一說,眾人當然都不走了,侯爺病了這麼久,作為兒女沒有上門侍疾已經夠不妥了,有機會探望當然好。
楊氏似乎沒想到二爺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愣了愣才道,「侯爺說了——」
「兒子知道父親和母親是體諒兒子,可為人子,卻不能在床前侍疾,兒子十分痛心,還請母親能夠給兒子這個盡孝的機會!」
沒等楊氏說完,周涇就打斷了她,而且說得痛心疾首。
「這……」
周涇所言合情合理,楊氏當然不好阻攔,只是侯爺那里……
「母親若是拿不了主意,不如再去問問父親!」
就在她為難之時,大女乃女乃溫氏突然站了出來。
楊氏下意識抬頭,正對上溫氏那雙泛著紅光的眸子。
她知道溫氏的意思,大爺和璟哥兒之事一直沒什麼消息,溫氏當然不放心,府里滿打滿算也就只有侯爺會操心這事兒了。
話說得軟和,可話里的意思卻是不容置疑。
看著下首那一雙雙盯著她的眸子,楊氏是真的犯了難,她也不想這樣。
僵持間,屋子里突然沉默下來。
見狀,周涇更加覺得心里的猜想是對的,待要發難,卻見隔間轉出來一個人。
「怎麼著?老二你這是要干什麼?」
一襲深灰色長袍,身形似乎有些佝僂,雙手負在背後,盯著周涇的目光像是淬著寒冰一般。
「爹……您……我……」
不想周建城會突然出來,在場眾人都嚇了一跳,一時間屋里變得鴉雀無聲。
「好了,該干嘛都干嘛去,別杵在這里了!」興遠候冷冷得打發了眾人,又叫住溫氏,「老大家的留一下!」、
溫氏怔了怔,遲疑著低低應了一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