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漸臨近,傅綺箏回過神來,和兮縈一道福去︰「給貴妃娘娘請安。」
華貴妃緩緩走出寢殿,落座在殿前的榻上,方才鶯聲道︰「免禮,賜坐。」「謝娘娘。」二人起身道,走至殿旁坐下,傅綺箏微微頷首︰「我們來遲,還望娘娘恕罪。」
華貴妃莞爾一笑,看向傅綺箏和陳兮縈提著的花籃︰「無礙,夏日將至,花開得自是沒有以前繁盛,欲尋些上好的花瓣自然要多費些時辰,二位妹妹辛苦了。」
言罷掃了一眼碧珠。碧珠領會了華妃的意思,點了點頭,走到陳兮縈和傅綺箏面前,微微一欠︰「小主把籃子交給奴婢吧。」
陳兮縈笑著將花籃遞給碧珠,綺箏緩緩伸手,碧珠接過,傅綺箏看著籃中花瓣,猶豫不已,遲遲不肯松手。
「綺箏小主?」碧珠看著出神的傅綺箏,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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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貴妃察覺到了綺箏的異樣,笑道︰「妹妹怎麼了?」
傅綺箏方才松了手,轉眸看著華貴妃︰「回娘娘,綺箏沒事,娘娘的吩咐,我等自然不敢怠慢,當盡心為娘娘挑選最好的。」
華貴妃聞言,微微一笑,招手示意碧珠過來,對其耳語了幾句,碧珠便退下了,華貴妃方才看著傅綺箏和陳兮縈道︰「本宮听聞,前幾日初斕宮不甚安寧,但未細打听出了何事,既然兩位妹妹在此,不妨只當是故事講與本宮听听。」
陳兮縈點頭言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朝露殿的秀女王姒被嘉影長公主責罰,心有不甘,鬧得雞犬不寧,還差點驚動惠妃和太後。」華貴妃撓有興趣︰「竟然有此事,王姒?難不成就是傳言中惠妃的妹妹,後來如何?」
陳兮縈低眉答道︰「兮縈不知,不過後來王姒似乎被雲妃娘娘攔住帶了回來,不然,還不知道會鬧出何事。」
華貴妃听到陳兮縈所說,似有不解之處,遲遲沒有開口,蹙眉而思,這倒是一件怪事,雲妃是尹姜的人,按理說,王姒把事情鬧大對她百利而無一害,她攔住了王姒,豈不是幫了惠妃,華氏本以為雲妃孟氏沒甚心機,也許,是華氏小看她了。
陳兮縈看著華貴妃有些出神,卻不敢打斷華貴妃所思。
「娘娘,東西取來了。」碧珠走入殿中,手里端著托盤,上面放有三個十分精美的小玉瓶。
華貴妃方才回過神來,笑道︰「本宮之所以讓兩位妹妹去采花瓣,是因前幾日得到一香露的配方,皇上甚喜歡此種香味,只是這香露要用這新鮮的花瓣才能制成,這里有兩瓶制好的,兩位妹妹拿去試試吧。」
碧珠端著香露向二人走去,傅綺箏和陳兮縈接過,起身微微一欠︰「謝娘娘。」
「知道本宮為何勞煩兩位妹妹親自去采花瓣嗎?」。華貴妃笑道。
傅綺箏沉著頭答道︰「娘娘的心思豈敢隨意揣測,我等不知。」
華貴妃拿起盤內剩余的一瓶香露,看著玉瓶,淡淡道︰「這香露雖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卻是親近肌膚之物的,若是有人圖謀不軌,在花瓣里加些心思,香露就會變為毒藥,灼得體無完膚。」
傅綺箏听到華妃所言,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手一顫,玉瓶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華貴妃好似並不驚訝,微揚了揚唇角︰「碧珠,還不快再拿一瓶來給綺箏小主。」
碧珠福身退下,華貴妃隨即遣了殿內的其他宮人,關上殿門,才慢慢開口︰「看來,綺箏妹妹有事瞞著本宮。」
傅綺箏慌了神,倉惶跪在地上,忙道︰「娘娘恕罪,那花……那花瓣並非我們親手摘的。」
華貴妃抬手,摘下手指上的戒指,拿在手里玩弄著,淡淡道︰「妹妹還是起來說吧。」
傅綺箏緩緩起身,低頭答道︰「原本我們已經摘好花瓣正欲給娘娘送來,不料被嘉影公主拿走,後來不知是誰放了兩籃花瓣在前面,我等一時心急,就拿了來,望娘娘恕罪。」
「坐下說話,你們踫上了嘉影,她竟然只拿了你們兩籃花瓣,真是怪事一樁,遇上她的人都沒少吃苦頭,兩位妹妹可不要欺騙本宮。」華貴妃掃視著二人道。
陳兮縈頷首言道︰「啟稟娘娘,綺箏說的句句屬實,嘉影公主確實有為難奴婢,只是斐大人出手相救,嘉影公主才放過了我們,但是卻要了那兩籃花,兮縈曾執意不給,可嘉影公主是公主,我們只是秀女,無奈,只有拱手相讓。」
華貴妃聞言,笑說道︰「你們可真是出門遇貴人,能得到斐大人相助,也罷,給了就給了吧,綺箏你肯說出實情,此事雖有過,但本宮也不再追究,不過本宮十分好奇,嘉影這次想出什麼古怪法子來對付你們。」
傅綺箏心下舒了口氣,慢慢答道︰「回娘娘,公主,公主要我們抓御花園水池里的魚。」
「什麼,撈魚?呵呵。」華妃忍俊不禁,又道,「嘉影就是嘉影,看來只有她遇不上的人,沒有她對付不了的人。」
傅綺箏和陳兮縈沉下頭,著實後怕,未言。
華貴妃斂了笑容,輕言︰「好了,想必你們也累了,退下吧。」
傅綺箏和陳兮縈起身施禮,方才打開殿門,碧珠侍候在門外,看見傅綺箏,遞上了香露,傅綺箏接過,微微頷首,走出了初斕宮。
碧珠見二人離去,走入殿中,掩上門,站到華貴妃身邊︰「主子,奴婢不明白,主子不是知道此事嗎,為何還要裝作不知,那兩籃花瓣也是主子派人放在那兒的,主子這麼做,難道不是為了幫兩位小主交差嗎?」。
華貴妃斜倚在坐榻上,手掌著額頭︰「本宮起初是這麼想的,不過倒是一舉兩得。」
「主子有何收獲?」碧珠問道。華貴妃淡淡道︰「本宮所需要的人,是要對本宮講實話,而在別人面前會掩飾,傅綺箏不安的神情毫無掩飾的表露在臉上,本宮稍稍旁敲側擊,她便吐露了實情,而陳兮縈卻是個很能藏住秘密的人,她們兩人都為本宮所用,可互補其缺,對本宮大有益處。」
「那主子為何不試探書錦小主和文月小主呢?」
「本宮早已打探清楚了,佟書錦和陳兮縈素來要好,而文月則是傅綺箏的結拜姐妹,牢牢拴住了兮縈綺箏二人,本宮豈不是一箭雙雕?」
「娘娘高明。」碧珠笑道。
回到初斕宮,傅綺箏坐在床邊倚靠這床欄,雙眸無神,陳兮縈則坐在桌前不言半句。
「兮縈,你怎麼了?」佟書錦走到桌前,坐在兮縈旁邊,好奇地問道。
陳兮縈搖搖頭︰「行了一步險棋。」言罷靜靜地坐著。
佟書錦一看傅綺箏也是這般模樣,皺著眉頭︰「你們倆不是去華貴妃那兒了嗎?怎麼回來就跟丟了魂兒一樣,出了何事?」
「這里果然是危機遍布,我總算見識了。」陳兮縈苦笑道。
傅綺箏抬眼看了看周圍,輕聲問道︰「文月呢?」
杜夕蕊淡淡道︰「她被年姑姑叫去了。」
「姐姐怎麼了。」杜夕蕊剛說完,文月便走了進來。
傅綺箏看著文月,嘆了口氣︰「說來話長,對了,你去哪兒了。」忽看見文月手腕上有道傷痕,忙問道︰「手腕怎麼了?」
文月有些不悅,慢慢走到綺箏身邊︰「姑姑說我禮儀習得不熟,剛喚我去園子里練了好一陣子,忽然手絹被一陣風吹走,落在了花圃里,我去撿,手腕卻被花枝劃傷了,姑姑說過幾日會有畫師來如實畫下我們,交由皇上看,這道傷可怎麼辦。」
傅綺箏拉過文月的手,仔細瞧了瞧,那道劃痕雖然不深,但這幾日未必能痊愈,傅綺箏想了想,起身走到櫃前,拉開櫃門,拿出一個錦盒。
文月湊了上來︰「姐姐這是什麼?」
傅綺箏慢慢打開,一張紙落了出來,掉在地上,傅綺箏拿出錦盒中的玉鐲,遞給文月︰「把這個帶上,正好可以遮住。」
文月欣喜接過︰「姐姐真聰明。」傅綺箏淡淡一笑,正欲彎腰撿起地上的紙,文月卻先綺箏一步,拾起了那張紙,打開一看,好奇問道︰「姐姐,這是什麼?」
「琴譜。」綺箏道。
文月看著那張琴譜,笑問︰「是那天姐姐彈的那首曲子嗎?」。
傅綺箏點點頭。
「想必姐姐已經彈得極為熟悉了,可以把這張琴譜送給我嗎,我喜歡這首曲子,姐姐教教我吧。」
文月目不轉楮的看著琴譜,甚是喜愛。
傅綺箏聞言,猶豫了片刻後輕點了點頭。
「姐姐真好。」文月十分欣喜,拿著琴譜走到床邊坐下,仔細的看了一變有一遍,才將琴譜放在床榻上,抬起手,看著腕上的玉鐲,又笑看向綺箏︰「姐姐,這個和姐姐手腕的那個好像是一模一樣的,是你爹娘送給你的嗎?」。
傅綺箏輕搖了搖頭︰「不是。」
文月笑了笑︰「那就謝謝姐姐了,對了,姐姐,今日發生了何事?」
傅綺箏低眉,淡淡說道︰「沒事,踫上了嘉影長公主而已?」
「什麼,你們撞上了嘉影?」佟書錦驚道。
傅綺箏微微莞爾︰「不過幸好有位斐大人相助,我們才得以逃過一劫?」
傅書錦好奇不已︰「斐大人,哪位斐大人。」
「平京城里的斐家,自然是外戚斐氏家族了,那位斐大人,應該是斐太後的兄長之子。」杜夕蕊走到桌前坐下,淡淡道,又轉眼看了看一旁坐著的陳兮縈︰「你在想什麼?」陳兮縈正在發愣,被杜夕蕊一問,微微一驚,回過神來︰「沒,沒想什麼。」
「姐姐,我去問姑姑討要把琴來,那樣的話,我就可日日練習了。」文月笑道,言罷走出殿去。
傅綺箏微微蹙眉,看著文月的背影,正如文月所說,那首曲子自己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用不著琴譜,把它送給文月也無妨,只是,為何心下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