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宮女福了福︰「小主,您也別怪我們,月兌了毛的鳳凰不如雞,自古都是這個理兒,她爹都不要她了,還怕我們羞辱她嗎?」。話中帶有一絲傲慢。
「你這是什麼話。」文月怒道。
宮女笑了笑,慢慢開口︰「奴婢說的,自然是人話,小主若是不愛听,門在那邊,大可離去。」說完,轉身指了指大門,似又看見了什麼,忽然又皺著眉,低下頭去。
文月瞪著她,厲道︰「今天這事兒,我們是管定了。」
「小主別生氣,我們是雲妃娘娘宮里的人,她撕破了雲妃娘娘的衣裳,奴婢們這樣,也只是給她個教訓,做了錯事自然要受罰。」另一個宮女開口道。
「做了錯事是要受罰,浣裳局的人雖然地位低了些,好歹也是人,宮中的人自然有宮規處置,由管事姑姑出面,你們是雲妃娘娘的人,這里的事輪<不到你們做主。」傅綺箏冷眼看著兩個傲慢的宮女,又苦笑道︰「雖說你們是娘娘的人,怎麼說也就是宮女,宮女跟秀女孰尊孰卑都分不清嗎,敢這樣跟本主說話,不把本主放在眼里。」
兩個宮女听了傅綺箏的話,變了臉色,斜睨了綺箏一眼,斂裙跪下︰「小主這是哪兒的話,奴婢怎敢,時候不早了,小主若是沒事,奴婢就退下了,回去還要將今日發生之事稟告雲妃娘娘。」宮女漸漸加重了語氣強調,言罷,起身出了門去。
傅綺箏听出了她們話中的意思,自知今日得罪了雲妃,不過也顧不了那麼多,向雲清走去。
「參見甄嬪娘娘。」門外傳來聲音。
傅綺箏回眸看去,剛剛那兩個宮女正在行禮,前面站著的,正是那日在初斕宮見到的,甄嬪。
「免禮。」甄嬪淡淡道,言罷,轉眼看了傅綺箏一眼,微微一笑便離開了。
「主子,奴婢還以為主子剛剛要進去為綺箏小主解圍。」秋惜跟著後面,笑道。
「她若是可造之材,自是不用我相助,反之,若她連兩個宮女都應付不了,如何在宮中立足,本宮幫她也無用。」甄嬪邊走邊言,漸漸走遠……
傅綺箏走到沈雲清身邊,扶起沈雲清,沈雲清抬頭看著綺箏,嘶啞著嗓子道︰「姐姐,你們怎麼來了。」邊說邊抹著眼淚。
文月走了過來,靜靜地站在一旁,傅綺箏拉起雲清的手一看,不禁心中一酸,傷口並未愈合反而已經潰爛,向外滲著血水。
傅綺箏看著雲清手上的傷口,眼眶漸漸濕潤,哽咽著道︰「一定很疼吧,清兒,她們怎麼能這樣對你。」
沈雲清收回手,撇頭看向一邊︰「就跟她們說的一樣,月兌了毛的鳳凰不如雞,人人唾之。」
「她們已經把你貶到這里來了為何還不放過你?」文月蹙眉道。
沈雲清緩緩搖頭︰「這里人人都知道我是得罪了尹貴妃的人,又豈會對我好來得罪尹貴妃呢,相反,越是對我狠,則越能討得娘娘歡心。」
傅綺箏急切地道︰「她們對你做了什麼,你告訴姐姐,姐姐會幫你的。」
沈雲清回頭看著傅綺箏,笑了笑︰「姐姐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又怎敢奢求姐姐幫我逃離這個地方呢,姐姐現在只是秀女,千萬不要為妹妹而得罪尹貴妃。」
文月湊到傅綺箏耳邊,小聲道︰「姐姐,今日書錦說的姐姐忘了嗎,我們就不了清兒,也不敢救。」
傅綺箏听到文月的話,愣然,看著眼前受盡凌辱卻無助的雲清,遲遲沒有說話。
「姐姐別擔心,這里日子雖苦,可還能活下去已是萬幸,倒是姐姐今日為我得罪了雲妃,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哪。」沈雲清憂心道。
文月拉著傅綺箏的手,沖她安慰地笑了笑,又看向沈雲清︰「清兒你大可放心,姐姐是大學士的女兒,雲妃怎麼說也得給三分薄面,不會輕易傷害我們的。」
沈雲清聞言,慢慢點了點頭,又向四周看了看︰「姐姐們還是快些回去吧,這兒晦氣,待姐姐們日後得到皇上的寵愛,就可以求皇上放我出去了。」
傅綺箏看著雲清,含著眼淚道︰「清兒,姐姐一定會救你出去的。」言罷,拉過沈雲清的手,將手腕上的玉鐲推到沈雲清手上︰「這個你拿去,上下打點打點,即使出不去,也要讓自己好過一點。」
沈雲清急忙搖頭推辭︰「姐姐,這怎麼可以,這個太貴重了,雲清斷不能收。」
傅綺箏拉著她的手︰「清兒你就收下吧,這個雖不是什麼稀罕物,但也能值幾個錢。」
「是啊清兒,你就收下吧,時候不早了,今日有畫師來畫像,我們得回去了。」文月道。
沈雲清聞言,不再推辭,沉著眼︰「兩位姐姐快回去吧,我就不相送了,姐姐們以後多多小心,別再像我一樣,因為可笑的想法而可憐了自己。
文月點點頭,拉著傅綺箏,轉身走出了浣裳局。
沈雲清站在原處,輕揮了揮手,又看著腕上的玉鐲︰「姐姐給我的東西,我豈舍得用來打點,待離開浣裳局,我定將親自還給姐姐。」……
傅綺箏和文月靜靜地走在宮道內。文月看著雙眼無神的傅綺箏,輕道︰「姐姐別想了,不久就要大選了,大選之後咱們再想想怎麼幫清兒吧。」
傅綺箏搖搖頭,無奈道︰「想救清兒,談何容易,總要瞻前顧後,什麼時候不顧及尹貴妃,就該顧及雲妃了。」
「姐姐,咱們繞道御花園再走回初斕宮吧,現在正是晌午,御花園的人不多,免得遇上什麼貴主,惹來麻煩。」文月道。
傅綺箏點點頭,抬眸看了看宮道兩旁,忽然看見一道宮門,寫著‘雨明宮’又回眸向後看了看,甬道里空空如也︰「這里地勢偏僻,人煙甚少,除了冷宮外怎麼還有一座宮殿。」
文月笑了笑︰「這里應該是比冷宮稍微好一點的宮殿吧。」
傅綺箏未再多想,亦不知走了多久,耳邊漸漸傳來鳥兒啁啾,文月忽然停下了步子,傅綺箏看向文月︰「怎麼了?」
文月抬手指著前面︰「姐姐,陳兮縈在那兒鬼鬼祟祟干嘛。」
傅綺箏聞言,順勢看去,陳兮縈站在一棵樹前,手里似拿著什麼,正仔細地看著,臉上含著笑,又拿著手里的東西,移步向傅綺箏這邊走來,仍低頭看著手里的東西,絲毫未發現前面不遠處站著的傅綺箏和文月,陳兮縈漸漸走近,忽然抬頭看見了綺箏,猛然一驚,手里的東西掉在了地上,陳兮縈蹲下慌忙撿起,動作雖快,傅綺箏也大致看清了那件東西,是一塊玉佩,不覺疑惑‘一塊玉佩而已,她為何如此緊張,難不成這玉佩有什麼秘密。’
陳兮縈似察覺出了傅綺箏在思慮這什麼,忙問︰「你們怎麼在這里。」
傅綺箏回過神來︰「我們只是路過而已,你這是要去哪兒?」
陳兮縈想了想︰「我自然是要回初斕宮。」
「回去應該是走那邊吧,你怎麼反著走。」文月指著前面笑道。
陳兮縈被文月這一說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打算轉轉再回去,不行嗎?」。
文月笑了笑︰「當然可以,自己想什麼自然只有自己才知道,姐姐,我們走吧。」言罷,看著傅綺箏。
傅綺箏點點頭,復移步繼續前行。
「姐姐,那首曲子我也練了有些時日了,不知彈得如何,等下回去姐姐听听,指點指點吧。」文月道。
傅綺箏微微莞爾︰「好,這初斕宮啊天天都沉浸在你的琴聲里,就是不想听也不行呀。」
文月嘆了口氣,笑言︰「我費了好些勁兒才向姑姑討到一把琴,自然要勤于練習呀,等到大選之後,當了妃子,咱們一同彈給皇上听如何?」
傅綺箏笑了笑︰「這樣的曲子豈能入得了皇上之耳,還是別在皇上面前現拙了,平日彈來消遣消遣就行了。」
「姐姐不彈,那我可就一個人彈給皇上听了,姐姐別吃醋。」文月笑道。
「我吃什麼醋啊,你彈吧,皇上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我要是吃醋,豈不是要淹死在醋缸里。」傅綺箏掩嘴笑言。
回到初斕宮,花園里連個人影兒也沒有,傅綺箏有些好奇道︰「人都去哪兒了?」
「大概是在寢殿里打扮自己吧。」文月道。
傅綺箏抬頭看了看,年姑姑在前面不遠處似在和一個公公談論著什麼。
「姑姑,雜家今日來是像姑姑打听一個人。」公公道。
年姑姑微微頷首︰「李公公想知道何事?」
「姑姑可知這初斕宮的秀女中何人手上戴有玉鐲?」
年姑姑想了想︰「文月小主前幾日被樹枝劃傷了手腕,後來奴婢看見她戴了一個玉鐲遮擋,文月小主出了何事,竟勞煩李公公親自來查人。」
李公公笑道︰「無礙,雜家只是隨便問問,可還有其他的人戴有玉鐲?」
年姑姑搖搖頭︰「奴婢平時並未注意小主們手上戴有什麼,那日奴婢只是想看看文月小主手上的劃痕是否愈合,便看見她帶了一個玉鐲遮擋。」
「那好,咱家回去了,今日之事,還望姑姑不要對他人提起。」李公公說完,欲轉身離開。
傅綺箏和文月不知他們在談論什麼,移著步子向前走去。
「好像綺箏小主……」年姑姑看著李公公,忽然想到了什麼。
傅綺箏和文月走近,向年姑姑欠了欠,便挪著步子向攬霞殿走去。年姑姑看向傅綺箏的手腕,皺了皺眉頭。
「姑姑是否還想到了誰?」
年姑姑忙回過頭來,低眉道︰「大概奴婢記錯了,初斕宮戴有玉鐲的應該只有文月小主一人。」
李公公點點頭︰「那,雜家就回去伺候皇上了,姑姑切忌不可張揚此事。」
「是,公公慢走。」年姑姑微微一欠。
回到攬霞殿,傅綺箏走到桌前坐下,賀悠竹坐在一旁,手里拿著書,靜靜地看著。杜夕蕊坐在銅鏡悉心打扮著自己。
佟書錦也拿著一塊鏡子擺弄著頭上的步搖,放下鏡子,看著賀悠竹道︰「悠竹你怎麼還不去梳妝呢,難不成要素顏面君?」
賀悠竹搖搖頭︰「畫即是畫,畫得在美也不過是一幅畫,並非真人,何來素顏面君一說。」
佟書錦笑了笑︰「我真羨慕悠竹,能將一切看得那麼淡然,我自然做不到,人若是不爭,豈不是要甘心被別人踩在腳下。」
傅綺箏坐在桌前,手支著頭,發愣‘雲清日後的命運是個謎,雲妃和王姒是個謎,兮縈和那塊玉佩也是謎,還有姐姐那日的舉動,這里竟有如此多的謎題,何時才能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