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聞言,愣了久,冷笑了聲︰「原來你是嫉妒蘭婕妤才會喝得伶仃大醉,借酒消愁。」
綺箏抬手在他眼前扇了扇,皺著眉頭︰「去去去,什麼嫉妒,我為什麼要嫉妒月兒啊,月兒得寵,我高興,真的高興,沒人敢欺負她了,我就能安心待在我的冷宮里,皇上算什麼,人人都怕他,我不怕,我……我敬他,但是我不愛他,沒什麼好嫉妒的。」剛側過身,又忽然轉回去,手指著他的臉龐,盯著他的雙眼︰「可是我……我氣,我氣他不相信我說的,相信那些人,凶我,貶我,冷落我,憑什麼……。」聲音漸漸小了,似有些嗚咽。
元帝聞言,沒有開口,轉身踱了幾步準備離開。
「喂你站住,雖然你騙了我,我不怪你,可是這里就你一個人,你不能听我發發怨氣呀,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綺箏抱怨道。
「行,你說吧,有什麼怨氣,怨誰。」元帝回過身來,淡淡道。
綺箏沉下頭,喃喃道︰「我還能怨誰,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只怨牽線人位卑足羞,連放的風箏也會被安上罪名。」
「風箏,怎麼又扯到風箏上了,行了,你醉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我沒醉,我這是第一次喝酒,怎麼會醉呢,我是借酒消愁,可是消不了,愁更愁,我回去了,後會……後會有期。」綺箏揮了揮手,昏昏沉沉的走著,步子漸不穩,身子下落,倒在了地上……
綺箏睜開蒙蒙雙眼,左右盼盼,撐著榻欲坐起,抬手摁著額頭︰「頭好暈,我這是在哪兒。」
「主子醒了,這里自然是雨明宮啊。」晴初端來熱水放在桌上,走到床榻邊,扶著綺箏坐起。
「我不是在外面的嗎?難道是做夢?」
晴初擰了帕子遞給綺箏︰「主子昨晚的確在外面,是李公公送主子回來的,那時奴婢也迷糊著呢,李公公一來就把奴婢給嚇醒了。」
「李公公?」綺箏好奇道。
「就是皇上身邊的李公公,奴婢也好奇著呢,後來李公公問奴婢昨日發生了何事,奴婢就一五一十地告訴李公公了,李公公叫主子放心。」晴初笑道,「定是皇上讓李公公送主子回來的,看來主子從這里出去指日可待了,主子昨日當真踫見皇上了嗎?」。
綺箏眉頭輕蹙,微微搖頭︰「不知道,昨日醉得不輕,只記得到外面去了,其他的倒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主子更衣吧,近午了,奴婢去把午膳端來。」晴初道。
綺箏輕頷首,一番梳洗後,綺箏坐在桌前,靜靜回想昨日,依稀記得一個人影。
晴初端著午膳快步走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主子,李公公來了。」
綺箏先是一怔,回過神來,忙起身相迎。
李公公笑著走了進來,綺箏欠了欠。
「誒不敢不敢,奴才怎能讓嬪主行禮。「李公公忙道。
綺箏莞爾一笑︰「公公此來是?」
「皇上有東西賞給嬪主,奴才就趕緊給嬪主送來。」李公公看了看後面隨著的小太監。
小太監會意,雙手托著一個風箏呈了上來。
綺箏好奇地打量著太監手里拿著的風箏,是一只鳳凰,色彩華麗非凡,綺箏忙接過,抬眸看著李公公︰「這是?」
「這是皇上御賜的,除嬪主外沒人敢踫,皇上還說了,這個風箏抖落梅花也好桃花也罷,都不打緊。不會有人追究的,嬪主盡管放就是了。」李公公恭敬道。
「是,綺箏謝皇上賞賜。」綺箏微微一欠。
「東西送到了奴才就告退了,嬪主放心吧,奴才一定會盡奴才所能助嬪主一臂之力,不久嬪主就該從這兒出去了。」綺箏輕頷首︰「有勞公公了。」
「嬪主不必客氣,這是嬪主的運氣,若沒有昨日,奴才實在幫不上什麼忙,嬪主到底聰慧,幾句話就把皇上的心結解開了,不過要想跟沒系之前一樣,還需要些時日。」
「不瞞公公,綺箏當真想不起昨日給皇上說了些什麼,連自己怎麼回來的,我也記不真切了。」綺箏莞爾道。
「說到底,還是嬪主的好福氣,奴才就先告退了。」李常海施禮退出殿去。
綺箏仔細地看著手里的風箏,淡然一笑,將風箏放在桌上。
「奴婢幫主子收起來吧。」晴初道。
綺箏緩緩落座在桌旁,端起茶盞,吹了吹茶葉沫子︰「不用,等下咱們就去放,放久了,作用也就小了。」
晴初听到綺箏所言,雖有些不解,卻也不敢多問,退到一旁伺候。
用罷午膳,又精心梳洗一番,拿出了錦盒里的金玉綴雪插在發髻上,唇角微揚,拿起桌上的風箏,領著晴初出了殿去。
綺箏腳步輕快地走在御花園里,臉頰上殘留隱約笑意。
「主子,這里人少,咱們就在這兒放吧。」晴初四下看了看,說到。
綺箏搖了搖頭︰「不,咱們要去梅林。」
此話一出,晴初驚恐不已︰「主子要去梅林,難道主子忘了昨天。」
綺箏冷冷一笑︰「我沒忘,也永不會忘,只是今日不同了,風起了,我無需再忍,該自己搭一把力,飛得高些飛得快些,你放心吧。」
二人快步走到梅林,綺箏拿過風箏,跑了幾步將風箏揚起,大聲嬉笑著。
「你們好大的膽子。」
聲音傳來,綺箏嘴角隱約一笑,收回風箏掉落在一邊,換了驚恐的神情,回過眸子,看清了來人,福去︰「參見貴妃娘娘。」
華貴妃走近,冷道︰「傅綺箏,又是你,看來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怎麼,甄嬪沒來嗎,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沒有軍師在也敢來招惹本宮。」
「娘娘這是哪里話,娘娘身份何等尊貴,嬪妾怎敢招惹,再說娘娘平日對綺箏一向要好,嬪妾頭上的簪子不就是娘娘賞的嗎,今日嬪妾雖在此放風箏,但也是念在娘娘昔日對嬪妾的情分上小心翼翼,生怕損了娘娘的梅花。」綺箏低眉道。
「是嗎,大冬天的放風箏,你說你沒企圖,你認為本宮會信嗎?」。華貴妃揚了揚嘴角,走到綺箏面前,拔下綺箏發髻上的玉簪,拿在手里看了看,冷嘲道︰「本宮真是瞎了眼才會扶持你,到頭來半點好處沒得到,反倒讓尹姜佔了上風,你說,本宮還會信你嗎?」。言罷,緊捏著手中的玉簪,重重地摔了出去。
「嬪妾只是放放風箏而已,娘娘何必動怒,皇上賞賜的東西豈能隨便摔打。」綺箏淡淡道。
華貴妃怒色頓涌︰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本宮說這樣的話。」側眼看著一旁地上的風箏,走過去拾起,「這風箏不錯,不過可惜了,到了你的手里,沒什麼好下場。」言罷,抬手欲撕下。
「娘娘且慢,請娘娘手下留情,嬪妾惹了娘娘,認打認罰,這風箏娘娘千萬動不得。」綺箏略帶央求道。
「本宮還就撕了,怎麼樣,本宮不光要撕風箏,還想把你大卸八塊,不過本宮暫且留你一條小命,你今兒就給本宮跪在這兒,跪到天黑了雪停了為止,若天黑了雪還在下,你就給本宮一直跪下去,本宮倒要看看,老天爺幫不幫你。」華貴妃哼笑了一聲,緩緩將風箏撕成碎片扔在地上,轉身離去。
綺箏跪在地上,沉下眸子,待華貴妃走遠,方才側眼輕聲吩咐︰「晴初,去把簪子撿起來。」
晴初點了點頭,走到一旁尋了尋,拾起地上的簪子,皺起眉頭︰「主子,簪子上的珍珠掉了。」
綺箏微微莞爾︰「掉了就掉了吧,回頭找個人瓖上去,還好沒摔碎,若是碎了就可惜了,我不該拿它來賭。」
「主子是在賭?那咱們是贏了還是輸了,主子現在該怎麼辦呀。」晴初無奈道。
「輸贏如今還看不出來,不過華貴妃已經把風箏撕了,她注定贏不了,但是我得好好想想咱們怎麼贏。」綺箏緩緩抬頭看了看漫天的飛雪,輕嘆了口氣。
雪下得愈緊了,風拂過,綺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晴初忙過來切聲問道︰「主子,咱們還要這樣跪下去嗎,主子的身子可怎麼受得了。」
綺箏有些搖晃,朱唇微白。揮了揮手︰「不礙事。」
天色暗了下來,梅林里漆黑一片,雪漸漸小了,直至最後一片雪飄落,晴初欣喜地道︰「主子,雪停了,咱們可以回去了。」
綺箏嘴角綻出一絲笑容,在晴初的攙扶下緩緩站起,雙腳已然癱軟。
晴初攙著綺箏回到雨明宮,走進院子,綺箏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水缸,擺月兌晴初的手,緩緩走了過去,拿起水瓢,將冰冷的水從頭淋下。
一旁的晴初驚了,慌忙奪下綺箏的水瓢,含淚道︰「主子這是干什麼,難道主子受的苦還不夠嗎?」。
「把水瓢給我,這個賭只能贏不能雙贏雙輸,等下你去請太醫,就說我是雙腳不便跌入水里弄成了這般模樣,記住,不管是誰問起,都要這樣說。」綺箏目光凝滯,淡淡道。「主子何苦要折騰自己呢,咱們就算贏了,主子有個三長兩短,這樣的贏咱們拿來有何用。」晴初央求道。
「把瓢給我。」綺箏厲聲道。晴初哭喊著︰「主子。」
「給我。」
晴初淚如雨下,無可奈何地將瓢遞給綺箏。
水一瓢接一瓢,不斷地從綺箏身上流下。
「主子,夠了,主子別淋了。」晴初在一旁含淚相勸,
綺箏渾身已然濕透,放下水瓢,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
「主子。」晴初忙跑了過去,扶起地上坐著的綺箏走入殿中。
綺箏坐在桌旁瑟瑟發抖,一番收拾之後,綺箏躺在床榻上,晴初伺候在一旁,眸子里含著眼淚。
「傻丫頭,罰跪的是我,淋水的也是我,如今生病的還是我,我都沒哭,你流什麼淚。」綺箏笑說道。
「奴婢心疼主子,主子,奴婢去請太醫吧。」
綺箏輕點了點頭︰「記住我剛剛說的,不然我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晴初腳步匆匆出了殿去,請來太醫瞧了瞧,只說是受了風寒。
清晨甄嬪快步趕了過來,隨其後來的還有李常海,問清楚了昨晚發生的事之後,李常海又匆匆離去,留下甄嬪陪在綺箏身旁。
「李公公怎會跟姐姐一道來?」綺箏輕聲道。
「听說是皇上派他來看看你的,在宮道踫見了,本宮也正納悶兒呢,皇上怎麼會過問你。」
綺箏輕揚嘴角笑了笑,臉色有些虛弱,支著床沿坐起,湊到甄嬪耳邊道清了原由。
甄嬪頗為驚訝,笑道︰「這麼說,咱們是不是應該感謝華羽卿,倒是給咱們弄了條捷徑,不然著風箏哪能這麼快飛起來。」頓了頓,仔細打量著綺箏,「看來本宮當真沒看錯人,以後必定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綺箏淺淺一笑,沒有說話。
過了幾日,綺箏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甄嬪坐在桌旁,蹙眉疑慮著此事幾日來毫無後續。
「聖旨到,傅常在接旨。」一個聲音從門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