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箏雙手緊緊抓著被面想支起身子,不停地喊道︰「皇上,快救救嘉懿公主……」
「別動,快躺下。」元帝忙說,沉了口氣,道︰「你放心,朕都知道了,朕已經派快馬領著旨意攔人去了,朕絕不會讓嘉懿加去金國。」
听到元帝所說,綺箏方才松了口氣,靜靜地躺在床上,全身似無半點力氣,微微側眼看向元帝,輕聲道︰「皇上怎麼來了。」
元帝眉頭深鎖︰「朕知道你昨日在雨里跪了一夜,這麼要緊的事昨日你怎麼不闖進乾寧宮來,還想效仿呂則,把自己身子弄病了不說,朕不也是到今晨才知道的麼?」
綺箏白無血色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嬪妾若是硬闖,若皇上不知道,嬪妾的命怕是早沒了,還怎麼救公主,心想試一下總是好的,也許是嬪妾誠心不夠罷。」
「皇上,不好了。」李常海+.++匆忙地跑進來,跪在地上。
元帝側眼看著李常海,淡問道︰「出了何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回皇上,領著皇上旨意的那人被太後娘娘扣在慈曄宮里了,奴才剛剛才知道。」李常海道。
「什麼,母後竟然攔了朕的旨意。」元帝怒道。
綺箏已然焦急萬分︰「這下怎麼辦,嘉懿公主怎麼辦。」
「皇上嬪主先別急,奴才剛剛听紫華門的侍衛報,午時剛過嘉懿公主就騎著快馬沖出宮門去了,依嘉影公主的性子,沒人奈何得了嘉影公主。」李常海道。
綺箏使勁渾身力氣緊抓著床沿坐起來︰「嘉影一個人怎麼攔得住,那幫人可是領著太後的旨意,恐怕里面還有金過派來迎親的。」
「綺箏你先別著急,快躺下,朕去慈曄宮一趟,當面向母後問個清楚。」元帝怒然起身。
綺箏拉著元帝的衣袖,央求道︰「皇上,嬪妾也去。」
元帝回過頭來,看著綺箏道︰「你病還沒好,好生留在宮里修養。」
「不,嘉懿公主一刻未回,嬪妾一刻也安不了心。」
元帝蹙眉想了片刻,點頭應道︰「好。」
綺箏更好衣,在蘭兒和晴初地攙扶下隨在元帝身後走去慈曄宮,跨進慈曄門,守門的宮人見到元帝紛紛跪下行禮,元帝一臉肅然,快步走入慈曄宮,綺箏緊隨其後,走入殿里,太後手里拿著的一抹明黃異常奪目。
綺箏欲福身施禮,元帝微微側目道︰「傅婉儀有病在身,身子虛弱,不必行禮了。」綺箏方才低眉站好。
「兒臣見過母後,敢問母後這是?」元帝看著太後手里拿著的聖旨,淡言。
太後哼笑了聲,沉著聲音道︰「哀家是在看皇上的聖旨寫得有多好,真是不錯,比起你父皇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皇上可比先皇能干多了,這樣的旨,先皇可不敢下。」
「既然母後認為兒臣寫得好,又為何要扣住兒臣的聖旨,這點怕是說不過去罷。」元帝冷道。
「皇上這是來干什麼,興師問罪嗎?哀家扣住的豈是皇上的聖旨,是千千萬萬大寧百姓的命,皇上可曾想過,要是這旨真到了金國人手里,咱們大寧的邊陲之地怕是要血流成河了,當年若非祁老將軍平定邊疆,皇上豈有今日的安寧,可是祁老將軍已經不在了,若再有戰事挑起,咱們能否招架得住。」太後起身走到元帝面前,看著元帝堅毅的雙眼。
元帝看了太後一眼,頭偏向一邊,道︰「母後多慮了,祁老將軍不在了難道朕的大寧就打不了勝仗?母後別忘了,鎮南王身體尚且康健。」
「原來皇上是指望著賀恆,遠水救不了近火,皇上就听哀家一句勸,息事寧人吧。」太後勸說道。
一旁站著的綺箏忍不住道︰「太後娘娘,嘉懿公主她……。」
「傅綺箏你給哀家閉嘴,哀家真是低估你的本事了,到頭來你還是請到了皇上,可是有哀家在,你未必能如意。」太後瞪著著綺箏,呵斥道。
「既然母後這樣說,那兒臣也告訴母後一句,朕的妹妹,大寧朝的金枝玉葉,決不嫁金國。」元帝毅然決然地說道。
太後正欲開口,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湊到太後耳邊耳語了幾句,太後臉色頓然慘白,向後跌了幾步,大笑,又怒視著元帝和綺箏,道︰「這下你們稱心如意了。」轉過身去,淡淡開口︰「來人,請皇上和嬪主出去,哀家要靜一靜。」
綺箏雖疑惑不已,但不得不听從太後的吩咐,轉身欲走出殿去,卻見一行人走了進來,嘉懿也在其中,綺箏不禁欣喜得紅了眼眶,卻又被嘉懿身旁的一人給怔住了。綺箏娥眉緊蹙,輕喊道︰」哥哥。」顧不得多想退至一旁站好。
「參見太後。」領頭的斐珩煜行禮道。
「珩煜,你是怎麼辦的差事,竟然讓人給截了回來。」太後怒道。
斐珩煜沉下頭,緩緩回話︰「回太後,嘉影公主纏住微臣不讓隊伍前行,祁將軍傅大人又帶來了精兵強行阻攔,金國迎親的人打不過,逃了,臣被逼無奈,只有被他們截回來,臣辦事不利,願領責罰。」
「哼,祁桓翊,你手握禁軍兵權,難道就是用來領著禁軍違抗哀家旨意的?」太後瞄了一眼祁桓翊,冷道。
祁桓翊拱了拱手,道︰「臣不敢,臣掌管禁軍自然應當為皇上效力,臣知道皇上不願嘉懿公主嫁去金國,所以才追趕截住了公主。」
「好一個忠心護主。」太後嘲諷道,又看向嘉懿身旁的傅祺︰「傅大人,這又是哪家的忠臣呀?」
「臣傅祺,家父是內閣大學士傅任賢。」傅祺道。
太後頓然怒視綺箏,冷笑了聲︰「好啊,傅綺箏又是你,你到真是神通廣大,身在宮里都能到家里搬救兵。」
綺箏不知所措地看著傅祺,傅祺看了綺箏一眼,回過頭去沉眼道︰「太後,此事不關嬪主的事。」
「哦?不關她的事,你倒是說說那關誰的事。」太後走到殿前坐下,冷冷的目光掃視著眾人。
「母後,兒臣與傅大人在宮外相識,傅大人……。」嘉懿忙解釋道。
太後緩緩開口︰「嘉懿,哀家讓你回話了嗎,哀家問的是傅家大少爺,宮外相識,說得真好,可還有私定終身之類的說法?」
元帝看了一眼嘉懿,想了片刻,道︰「回母後,朕其實早已知曉,已經答應嘉懿給二人賜婚,試問嘉懿先前已有婚約,豈可嫁去金國和親。」
元帝此話一出,綺箏驚訝地看著他,亦不知是喜是憂,又看了看嘉懿和傅祺,見二人相識一笑,綺箏舒了口氣,方才沉下眸子。
「什麼,竟有這樣的事,皇上怎從未跟哀家提起。」太後疑道。
「兒臣,兒臣只是認為以前說為時過早,只是現在不得不說。」元帝道。
太後淡然一笑︰「是嗎,不過真是不巧,哀家已經答應了鸞惜,將她的妹妹許給傅家少爺,或許就是位傅大人。」又側眼向內殿喊道︰「鸞惜,你出來。」
夏鸞惜從內殿走了出來,看著眾人盈盈一福︰「奴婢參見太後,參見皇上、諸位大人。」
「免禮吧,你告訴她們,哀家剛剛說的是否屬實。」太後看著夏鸞惜,笑說道。
夏鸞惜微微頷首,看向眾人︰「太後娘娘說的的確如此,太後娘娘已經恩準將奴婢的妹妹鸞憶許給傅祺少爺,奴婢前兩天正是回家去與爹娘還有妹妹商量此事。」
「太後娘娘,自古嫁娶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夏大人和夏夫人是應了,可如果父和家慈對此事一概不知,豈能算有了婚約。」綺箏忙說。
「母後,傅婉儀說得是,敢問母後,傅任賢可知道此事?」元帝問道。
「哀家正欲派人說親去,不過好歹哀家是說在皇上前面,那到底是皇上說的算,還是哀家說的算。」太後笑問,想了想,復道︰「不過哀家的主意易變,皇上不如留下來跟哀家商討商討,到底是听從皇上的賜婚,還是哀家的指婚。」
「好,兒臣就留在這兒與母後商討。」元帝道,又看了看眾人,言︰「你們先去乾寧宮等朕。」
「行了,斐珩煜留下,其他的都退下吧。」太後淡淡道。
眾人行了禮,走出慈曄宮。
一行人走在甬道內,晴初和蘭兒扶著綺箏走到傅祺身旁,綺箏蹙眉問道︰「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也去了,還有你的精兵是哪兒來的。」
傅祺看了看身旁的嘉懿,示意她先走,待前面的人漸漸走遠,只留下綺箏和他在最後時,才緩緩說道︰「爹回來抱怨說你不懂事不顧自己的安危非要救嘉懿,而恰好前幾日我在街上遇到了嘉懿,當時我並不知她是公主,直到第二次見面,她的腰牌掉了被我撿到,我才知,她是嘉懿公主,听到太後要送公主去和親,我就不顧一切地跑去向裕親王借了兵追趕嘉懿。」
「是啊主子,那日公主進了宮門發現自己的腰牌不見了,硬要回去找,這才暴露了身份被太後抓去。」晴初道。
綺箏沉下眸子,淡淡道︰「哥,你真的喜歡嘉懿公主麼?」
傅祺沒有說話,許久之後點了一下頭。
綺箏莞爾一笑︰「那就好,我還真怕你是因為我才去救嘉懿,還差點被皇上亂點鴛鴦譜,如此一來,我就放心了。」
「好了,不說這個了,倒是應該說說你,妹妹,你在宮里過得怎麼樣?娘時時刻刻都念著你,生怕你出了差錯,惹禍上身。」傅祺道。
「我還好,就是昨日淋了雨受了風寒,不礙事,過幾日就好了,哥,讓娘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綺箏笑說道。
傅祺點了點頭。二人緩緩走入乾寧宮,嘉懿,嘉影,祁桓翊早已站在殿內,看著二人進來。嘉懿的眼淚頓然涌出,快步跑過來抱住綺箏,涕道︰「姐姐,李公公和祁將軍都告訴我了,是姐姐一直在設法幫我,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姐姐的風寒也是為我在雨中跪見皇上染上的,姐姐,你叫我怎麼能心安。」
綺箏輕拍了拍嘉懿的肩,放開嘉懿,拿出手絹拭去嘉懿眼角的淚,笑了笑︰「傻丫頭,我沒什麼,只是一點風寒而已,你不也是為了救我和嘉影公主才去和親的嗎?若是你不答應太後,我都不知道會被太後罰成什麼樣,恐怕比染風寒要嚴重得多。」
「綺箏姐姐,謝謝你舍命救嘉懿,以前是我對不起你,老是捉弄你,對不起,不過你放心,有的事我會向皇上解釋的,我這就去慈曄宮門口等皇兄,等他一出來就告訴他。」嘉影站在一旁說道,言罷,腳步匆匆地出了殿去。
綺箏看著嘉影的背影,回過眸子看著嘉懿,不解的問道︰「嘉影公主這是?」
「讓姐姐去吧,皇兄僅靠我昨晚臨行相勸,未必能完全知道姐姐的好,得讓皇兄知道一些事實才是。」嘉懿莞爾道。「勸皇上?嘉懿你勸皇上什麼了?」綺箏忙問道,元帝今晨一反常態地來昭瑄殿,已然讓綺箏疑惑不已,由此猜想一定與嘉懿有關。
嘉懿拉著綺箏走到殿旁坐下,低眉,淺淺一笑,湊到綺箏耳邊,輕聲說道︰「我只是告訴皇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要珍惜眼前人。」
綺箏微微愣住了,一句話回響在腦海里‘珍惜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