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氏聞之震悚︰「你敢嫁禍本宮,你這毒婦連自己的骨肉都下得去狠手,本宮要去見皇上,本宮要拆穿你。」「請便。」傅綺箏莞爾一笑,轉身拉開門出了殿去,年錦安隨即鎖上殿門,任憑華氏發瘋似的敲打。傅綺箏披上斗篷問道︰「太醫那邊可安排好了?」「娘娘放心,萬太醫是甄妃娘娘的心月復,甄妃娘娘早已吩咐好了,皇上下了朝便會來探望娘娘,靜明宮這邊也會適時放出華氏,華氏定會中計前來求見皇上。」「要本宮說出是自己殺了孩子,這話雖是誆騙華氏,短短數句卻是心如刀絞。」「孩子是母親的心頭肉,娘娘意外失子尚且痛不欲生,如何下得去手,除了想拼命月兌罪的華氏,怕是沒人相信了。」悄然回到景頤宮,傅綺箏遂臥床靜養,年錦安焚上安神香,待傅綺箏漸漸入眠後,換做華氏之香。
傅綺箏醒來時轉眼一看,元帝已在殿中坐著批折子。
「皇上來了也不叫醒臣妾。」傅綺箏輕喊道。
元帝遂放下奏折,過來道︰「听侍女說你一宿沒睡,天明好不容易熟睡去,朕如何忍心打擾。」
「娘娘醒了,太醫已在外候著了,奴婢這就去請太醫進來。」年錦安說道。
太醫剛入內便察覺不對,駐足站在門前,眉頭緊皺。
「萬太醫。」年錦安喊道。
「這殿中所焚何香?」
「是內府另送來的另一種安神香,那時娘娘已能安枕遂沒再用,這幾日娘娘夜不能寐,今晨奴婢便取出來焚上了。」
太醫忙道︰「勞煩姑姑取些來。」
年錦安遂將存香的盒子交與太醫。
太醫仔細聞了聞,神色惶然,又問︰「此香是何時送來的。」
年錦安答道︰「已二月有余,有何不妥?」
萬太醫惶然道︰「皇上、娘娘,此香中添有麝香,麝香乃有身孕之人的大忌,若日日焚此香,長此下去必定滑胎。」
「你說什麼?」元帝震驚。
「皇上,若不是內府無知,就是有人先前欲借此香謀害綾妃娘娘和皇嗣。」
傅綺箏苦笑道︰「僥幸躲過初一卻沒能逃過十五。」
李常海門外稟道︰「皇上。」
「隨朕出來,讓綾妃好生靜養。」元帝對太醫道,言罷走出寢殿。
待元帝出去,李常海方才稟報得到︰「皇上,靜明宮那邊來報說華常在趁侍婢不備,跑出了靜明宮不知所蹤。」傅綺箏躺在床上,听到外面的聲音,知華氏當萬劫不復了。
過了一陣子,柳依進來道︰「主子,那香皇上已讓人去內府查了。」又言,「另外奴婢已尋得華氏蹤跡,設法讓她知曉皇上此刻在景頤宮,想必不久就會找來。」
年錦安笑道︰「一切盡在娘娘掌握之中,娘娘放心歇著吧。」
傅綺箏合上眸子,靜待來人。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是綾妃自己撞向山石以致滑胎,她還賴在臣妾頭上,皇上,一切都是傅綺箏的毒計,皇上和臣妾都被她給蒙蔽了。」
「朕念你無心之失已饒你一命,廢居靜明非但不知悔改,還敢私自逃出,在此惡語惑眾。」
「皇上,臣妾正是得知了真相,知道皇上被蒙蔽,臣妾被冤枉,所以才想方設法跑出靜明宮來告知皇上啊。」
「你所謂的真相何來?」
「是綾妃今日親口對臣妾所說。」
「荒唐,朕一直陪著綾妃,綾妃臥床靜養連寢宮都未曾踏出半步,又如何會見你。」
「綾妃一早來了靜明宮,必是趁皇上早朝不在之時,皇上大可抓幾個景頤宮的奴才拷打問問,看綾妃今日是否一直待在寢宮。」
「回皇上,娘娘清晨確實出了寢宮。」柳依跪答道。
「皇上,這可是綾妃的貼身侍婢,她定不會冤枉自己的主子。」
「真有此事?」
「回皇上,娘娘一夜難眠,想是思子心切,一早出了寢宮,于院中種下了那棵寓意母子連心的小樹,此事是景頤宮奴才們有目共睹的,娘娘種了樹便回宮歇息,直至現在都未曾起身,想是有了這念想,娘娘也能安心入眠了。」
「一派胡言,皇上,她們定是串通好了誣陷臣妾。」
「夠了,廢華氏常在之位,圈禁冷宮,拖下去。」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一切都傅綺箏的詭計,臣妾是冤枉的……」
外面的聲音在華氏聲嘶力竭的喊聲後終結,傅綺箏回想起她曾于宛福宮門前立誓,她與華羽卿了結恩怨之時,必將讓她永無翻身之日。卻想不到願景達成的背後,竟有如此慘痛的代價。一滴淚滾落眼角。
俄而元帝進來一見,問道︰「怎麼又哭了。」
傅綺箏望著元帝,輕聲說道︰「臣妾都听見了。」
「朕如此處置……」
未待元帝說完,傅綺箏即言︰「臣妾都听皇上的。」
每日清晨傅綺箏總會親自去院子里為樹澆水,默然站上一會兒後才回到殿中,坐靠在床榻上,接著拿起繡繃一針一線悉心繡制。
水霧伏在床邊,雙手托著腦袋看傅綺箏刺繡,說道︰「娘娘繡這荷包是要送給皇上的吧。」
「皇上已經好些日子沒來過了,外面都說……。」柳依說到一半又頓住了。
傅綺箏細細刺繡,頭也不抬,問道︰「都說什麼。」
柳依支吾開口︰「都說主子失子即是失寵。」
年錦安端著藥進來,斥責道︰「胡說,是娘娘身子未愈,不能服侍皇上,皇上的賞賜可從沒短過咱們景頤宮的。」
水霧隨之道︰「就是就是,昨日還送來了一副羊脂玉蓮花對簪,每支上面都刻有兩朵蓮花,姑姑說那是並蒂蓮,意頭好著呢。」
「皇上心里惦記著娘娘,最近應是政務繁忙,無暇來探望娘娘。」年錦安說著,將藥遞與傅綺箏,「娘娘喝了藥養好了身子,還怕皇上不來景頤宮嗎?」。
柳依又道︰「皇上不來,那個王貴人倒是來得勤得很,以前從未曾來看過娘娘,如今都快把咱們景頤宮的門檻給踩破了。」
年錦安遂言︰「王貴人常來也不是壞事,如今宮中是甄妃娘娘管著,外面于咱們來說算是太平。」
傅綺箏將藥一飲而盡,水霧接著遞上蜜棗︰「藥可苦了,娘娘吃這個。」
傅綺箏看著水霧微微一笑︰「本宮不怕苦,還自個兒留著吃吧,這可是嘉懿捎來點名要給水霧丫頭的,說做這蜜棗的江嬤嬤陪著她出宮了,水霧這只饞貓想吃可就難了。」又看了看年錦安和柳依︰「整日都是你們三人陪著本宮,倒是許久不見顏憶了。」
「娘娘讓她無事少露面,也不用她伺候,她听娘娘的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抱著那些詩呀詞呀的一看就是一日。」柳依說道。
「也難為她待得住,如此也好,夏鸞惜那邊找不了她的麻煩。」傅綺箏又問年錦安道,「文月父親之事如何了?」
「文山前幾日已押入京中,他那知州確是花錢賄賂買來的,本已死罪難逃,奴婢照娘娘的吩咐將此事告知了大學士,大學士知道娘娘的意思,會想法子保那文山一命。」年錦安嘆道,「縱使蘭容華再誤會娘娘,娘娘也放不下曾經的情誼。」
「就當本宮是看在蕙穎的份上,不忍文月傷心之余對蕙穎疏于照顧。」傅綺箏淡淡道。
「娘娘,王貴人來了。」宮婢稟道。
「請。」傅綺箏言,遂將繡繃交與年錦安收好,年錦安于床邊安了凳子,待王姒進來施禮落座,年錦安便帶著幾個丫頭退了出去。
「今日看娘娘氣色好多了,想必不久便可痊愈。」王姒說道。傅綺箏微微莞爾︰「借你吉言。」「娘娘可知斐珩昱暫代吏部侍郎之職一事?」王姒問道。「有所耳聞,這哪里是暫代,分明就只等著結案將本宮的舅父革職後他好直接上任罷了。」傅綺箏又無奈道,「舅父失職在先,丟了官職也沒什麼可埋怨的,倒是你們王家如此為太後出力,到頭來受益的還是斐家自己人,上次听聞你說你二叔王勇之子還一直閑散著,也不見太後給王家的子孫謀個一官半職。」「可不是,二叔得知此事氣得直跺腳,埋怨嬪妾的爹被斐家擺布,費力不討好,二叔是武將,堂哥偏又被叔母養成了文弱書生,不能隨二叔帶兵,一直想讓爹給謀個文職,可朝堂上的事爹也得看斐家的臉色,斐家沒開口,爹豈能做主。」王姒說道。傅綺箏嘆道︰「看來王家的處境並不盡人意。」「盡不盡意也就這個樣子,嬪妾雖姓王,可那個家幾時把嬪妾當過自家人,從小到大也就和二叔母能說上幾句話。」王姒抱怨道。傅綺箏又問︰「你與本宮走得近,就不怕太後和皇後不高興嗎?」。「嬪妾入宮這些年,早就看清了,無論嬪妾做什麼,太後和皇後都未必會在意,不高興又能如何,如今只要綾妃娘娘高興就好。」王姒笑說。傅綺箏笑了笑道︰「本宮若高興了,當與王貴人同樂才是。」王姒欣然頷首︰「多謝娘娘。」送走王姒,年錦安進來說道,「這王貴人可是真心投向娘娘的?」傅綺箏淡然一笑︰「真不真心都無妨,能幫本宮把該傳的話傳到就是,她若能成事,本宮也不會食言,定能給她她想要的,本宮與她之間只當是交易,所謂情誼,在這宮中本就不重要。」柳依入內,高興道︰「主子,內府之事已水落石出,李公公帶著皇上的賞賜去往靜明宮了。」「賞賜是何物?」年錦安問道。柳依徐徐開口︰「七尺白綾。」傅綺箏聞言,揚唇一笑︰「這才算得上是讓她永無翻身之日,她們二人也能在一起作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