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華夢 第一二七章 花好月圓

作者 ︰ 華萱

秋至,賀悠竹邀傅綺箏同游吟秋苑賞菊,見天氣正好,遂讓文月帶著蕙穎一同前往。

三人在花團錦簇間徐徐漫步,賀悠竹嘆道︰「這吟秋苑也只有這秋日才有人踏足,以前不曾來過,都說尹氏生前最喜奼紫嫣紅之花,春有牡丹秋有菊,這吟秋苑,咱們從前也只能避而遠之了,听說甄妃娘娘打算在此設中秋夜宴,遂命人提前打理了一番。」

「她們二人在世的時候倒是風光無限,華氏不也獨覽一片梅林,當日我與甄姐姐誤闖竟招來了禍事,入宮之初我對華氏也是分外尊重感激,豈料她不過也是見風使舵之人罷了。」傅綺箏苦笑道。

文月忙道︰「二位姐姐怎好端端地提起她們二人了,快瞧穎兒正看著這些個花笑呢。」

賀悠竹看著蕙穎笑道︰「還是文月有福氣,得了這麼個乖巧的公主。」

文月沉~下眸子,有些無奈︰「但終是公主不是皇子,討不了皇上的喜歡。」

傅綺箏聞言停下步子,微微側身看向文月,見她失落的模樣,走去抱過她懷中蕙穎,又看著文月道︰「你這是什麼話,蕙穎是皇上的長女,宮中就蕙穎一個公主,皇上怎會不喜歡,你倒嫌棄其自己女兒來了。」低頭看著襁褓中的蕙穎,微微一笑,逗蕙穎道,「咱們蕙穎生得如此可愛,誰見了都喜歡,是不是?」

「說到底還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沒用,留不住皇上的心。」

傅綺箏微微皺眉道︰「你應當學學悠竹,從容寧靜些,照顧好蕙穎才是你眼下應做之事。」

「悠竹從入宮至今早已習慣這般淡泊閑靜,可我從前……」

「你能讓這日子回到從前嗎,若不能,就好好往前瞧瞧。」傅綺箏說完便不再管文月,抱著蕙穎轉身慢步前行。

賀悠竹淡然一笑︰「綺箏也別怪文月,我是生性如此,文月怕是耐不住的。」

文月跟在後面,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皇上近日可常來看姐姐?」

傅綺箏一邊逗著蕙穎一邊說道︰「偶有。」

「嬪主不如學學雲妃娘娘三天兩頭給皇上送補品去,如此便可見到皇上了。」後面跟著的柳依笑說道。

文月欣然︰「當真?」

傅綺箏淡淡道︰「乾寧宮你已闖過一次,敢不敢去,自己掂量著。」

賀悠竹笑說︰「文月何苦效仿雲妃,眼前的綾妃娘娘不正是如今最蒙聖寵之人嗎,你不妨問問綺箏有什麼法子留住皇上的心。」

傅綺箏瞥了賀悠竹一眼︰「剛夸你淡泊寧靜,這就跟著起哄,我哪有什麼法子。」

賀悠竹看向傅綺箏脖頸處那一道淺淺的印記︰「看那痕跡,雖說轉眼都一年了,至今仍未徹底消退去,可知你當初定是下了狠手的。」

傅綺箏很是詫異︰「這事我從未與人提起過,你這深居淺出之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皇上說起此事時,嬪妾對綾妃娘娘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就沖這小小的傷痕,皇上怎麼寵你都不過分。」賀悠竹說笑道。

听見二人的只言片語,文月來了興致,遂問︰「姐姐這傷痕從何而來,之前雖有留意卻從未問過姐姐,也沒听姐姐提起過。」

傅綺箏無奈地笑了笑︰「都是過去的事了,且也不是什麼好事,不提也罷。」

文月微微抱怨︰「姐姐不肯說,悠竹卻知道,為何單單瞞著我一人。」

賀悠竹打趣道︰「還能怎麼來的,娘娘自個兒用簪子戳的,這一下怕是直戳到皇上心上了。」

「好了,初識嫌你話少,怎知如今說起來竟沒完沒了了。」傅綺箏停下步子輕責賀悠竹道,轉眼間見文月略有所思。

「這宮里能讓我說得上這麼多話的人,怕是只有你們二位了,難得有此機會,還不讓我說個夠。」

傅綺箏又看著賀悠竹道︰「今日如此高興,莫不是逢上什麼好事了。」

賀悠竹笑了笑說︰「剛收到了家書,父王身體康健,哥哥提及本想請旨入京看望我,但嫂嫂有了身孕這就抽不開身了,總歸是喜事。」

傅綺箏遂一笑道︰「怪不得今日高興得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原是郡主要做姑姑了。」

「參見綾妃娘娘。」

傅綺箏正與賀悠竹笑談著,聞聲回過頭一看,陳兮縈和佟書錦已行禮于跟前,遂言道︰「舒嬪免禮。」

賀悠竹與文月向陳兮縈一欠。

佟書錦見傅綺箏抱著蕙穎,忙說道︰「這就是四公主吧,綾妃娘娘一路抱著也不累,應是極喜歡小公主了,倒也是,公主文靜,不像舒嬪姐姐的小皇子,調皮惱人得很。」

文月听聞佟書錦所說,臉色有些難堪。

傅綺箏淡然一笑︰「尚在襁褓就能看出調皮,三皇子以後還不得讓舒嬪費盡了心思去管教,可真要難為舒嬪了。」

身後隨侍之人大都忍俊不禁,文月也輕笑出了聲,佟書錦欲言,被陳兮縈攔住了,二人未再多言,陳兮縈看了一眼賀悠竹便匆匆離去。

中秋,甄妃選在了吟秋苑設宴,闔宮齊聚,就連久未露面的太後竟也來了。

眾妃福身恭迎,待太後落座喚起,方才起身落座。

「听聞太後連去慈曄宮請安之人都閉門不見,今日怎會欣然前來。」傅綺箏不解,對身邊的甄妃小聲說道。

甄妃道︰「本宮也是納悶,派去請的人說太後一口就應了,分毫未猶豫。」

「甄妃此番定是費了心思操辦,中秋賞菊,花好月圓,好意頭。」太後贊道,忽又黯然失色,微微嘆息。

「母後何故嘆氣。」元帝關切道。

「中秋應是闔家團圓之際,哀家見眾妃齊聚,可憐皇後……」

甄妃遂竊語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太後許是來試探皇上口風的。」

元帝默不作聲,太後便也沒再說下去,又笑說︰「哀家許久沒看過歌舞了,甄妃還不快讓她們開始。」

「是。」甄妃應道,隨後樂聲起,舞姬徐徐而入起舞庭中。

「那年哀家壽辰,蘭容華跳舞為哀家賀壽,听聞蘭容華生了位公主。」太後四下看了看,問甄妃道,「今日怎不見她前來?」

甄妃應道︰「蘭容華今日要為太後和皇上獻上一曲,此刻應準備著呢。」

傅綺箏聞言,有些擔心地說︰「文月琴藝尚淺,姐姐怎同意讓她……」

甄妃即道︰「你可別跟本宮急,是她自己來求的本宮,本宮豈能不答應,更何況她自己都胸有成竹的樣子,你替她擔什麼心,說不定她天賦極高,琴藝早已爐火純青了。」

當舞姬退下後,宮人抬上月下箏安放于庭中之時,傅綺箏頓覺不妙,幾欲起身。

年錦安見狀,于傅綺箏耳邊輕言道︰「娘娘說過,今後的路得靠蘭容華自己走,否則她將永不知何謂凶險,也更不明白自己所作所為有何利弊。」

文月盛裝出現招來了眾妃一陣嗤笑,光彩已不復當初。傅綺箏沉下眼,神色肅然,她很清楚文月心中所想,可此舉只怕會適得其反。

琴聲起,于傅綺箏來說尤為刺耳,其一是因心緒之亂,其二便是這琴聲實在干澀全無抑揚頓挫,手法陌生已不知彈撥輕重。且不說此曲雖說是她所作,但多日未彈尚且會生疏,文月不過半路習得,起初每日彈著還略有些急學速成的意韻,如今該是忘的忘、亂來的亂來了。若當初不曾教過她,後面也就不會有這些風波了。端起酒樽一飲而盡

甄妃喟嘆道︰「她跟了你這麼久,該學的沒學到,不該學的倒是偷學了不少,瞧著皇上都不高興了,就連本宮這外行人都不難听出她實在廢了一首好曲子。」

傅綺箏轉眼看向元帝,已然一臉陰雲,又看看文月,竟全然無所察覺,不禁心下輕嘆,悄然起身離席。步至遠離喧囂處,方得來片刻寧靜。

傅綺箏望著花從,凝眸道︰「本宮或許真的錯了。」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年錦安輕言道。

傅綺箏抬眼一望皓月當空,人各有命,如何能強求她照自己的意願而活,到不如珍惜自己眼前的花好月圓,良辰美景應不負。

「綾妃娘娘。」

傅綺箏回過頭,王姒正笑意盈盈走來,向傅綺箏微微一欠。

傅綺箏轉過身莞爾道︰「王貴人怎也坐不住了。」

「見娘娘離席,嬪妾也覺得听那蘭容華撫琴甚是無趣,遂來陪娘娘走走。」王姒說道,邊走邊又無奈道,「真讓娘娘說中了,斐珩昱已坐上了吏部侍郎的位子,想他年紀輕輕已是正三品,將來豈不是要位列首輔,六部之上可是丞相啊。」

「斐家越是位高權重就越是想只倚仗自家人,听聞斐尚書還有位小女兒,明年大選保不齊這宮中就有了斐氏嬪妃,太後便可名正言順扶持斐家的女兒,那時皇後恐都會成了棄子。」傅綺箏說道。

「可不是,前幾日二叔母來信還說起過此事,說她剛見過那斐湘,已滿十五,出落得亭亭玉立,明年定是要選秀的,不過王家盛衰于嬪妾本就沒多大關系,嬪妾就是個外人,倒也不在意這些了。」王姒輕舒了口氣,十分淡然。

回到庭中時,文月一曲已完,入席落座。夜宴未盡,傅綺箏先行告退,不待文月一同回宮。褪去華妝,夜闌人靜,墨般青絲披散,一襲薄衫獨倚窗前,秋風瑟瑟微涼,中秋之夜,不免有些念家。

柳依入稟︰「主子,皇上來了,但落梅台那邊說蘭容華受了傷,皇上去探望蘭容華了。」

傅綺箏忙問︰「蘭容華怎會受傷。」

「奴婢也覺得蘭容華傷得蹊蹺,先前就瞧見那燕兒在宮門前守著,原是在守皇上,主子要不要過去瞧瞧。」

傅綺箏沉眼想了一會兒,輕搖搖頭︰「既沒大動靜,許是小傷不礙事,皇上去看看她也好,省得她胡思亂想,你們也不用守著了,下去歇息吧。」

「娘娘也早些安寢吧。」年錦安說道。

傅綺箏正欲寬衣就寢,小平子神色慌張跑進來道︰「主子,蘭容華惹得皇上龍顏大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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