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華夢 第一四二章 較量(上)

作者 ︰ 華萱

為了照顧泠鈺,半月以來,傅綺箏索性食寢皆在景福宮,泠鈺的病總算是大好了,但傅綺箏的面色看上去卻憔悴了不少。

喂泠鈺喝了藥,泠鈺看著傅綺箏問道︰「綾娘娘以後還會來這里陪鈺兒嗎?」。

傅綺箏藹然一笑道︰「以後得了空一定常來看大皇子,大皇子要乖,不許再偷偷跑出去了知道嗎?」。

泠鈺點了點頭,望了望窗外︰「那鈺兒什麼時候才能出去玩呀。」

「當然得等病全好了,快躺下好好養病。」傅綺箏替泠鈺蓋好了被子,哄他睡著後,將這宮里一眾侍候之人帶去外殿。

女乃娘笑道︰「多虧了貴妃娘娘連日來的悉心照料,大皇子才能好得這麼快,若沒有娘娘,大皇子在這里有個好歹怕也是沒人會理會。」

傅綺箏轉眼看向女乃娘,斥道︰「胡說什麼,這景福宮里還有嫻嬪,本宮已囑咐了嫻嬪,以後嫻嬪自會多多留心大皇子,大皇子有事也不應只知來告訴本宮,嫻嬪是這景福宮的主位,你們竟事事瞞著她,還敢口口聲聲說大皇子無人問津。」

「奴婢們,奴婢們是怕嫻嬪娘娘對大皇子不上心,如今關心大皇子的只有貴妃娘娘了,所以也就只敢告訴貴妃娘娘。」女乃娘吞吞吐吐答道。

年錦安說道︰「嫻嬪娘娘乃至善之人,定不會坐視不理,今後有事應即刻告知嫻嬪娘娘前來處置著才是,貴妃娘娘遠在景頤宮,如果遇上急事,免不了有所耽誤。」

「是,奴婢知道了。」

知曉她們這樣做也是為泠鈺著想,傅綺箏遂也沒有過多問責,交代好了一切,方才安心回到景頤宮。

「娘娘在景福宮小住了這些日子,宮里上上下下也該知道娘娘心系大皇子,以後對待大皇子定不敢怠慢。」

「但願如此。」傅綺箏坐在寢殿中,不禁又微微有些咳嗽。

年錦安擔憂道︰「娘娘怎麼咳起來了,奴婢去傳太醫來給娘娘瞧瞧。」

傅綺箏招了招手︰「不礙事,過幾日的除夕之宴內府籌備得如何了。」

「奴婢一直盯著呢,已籌備妥當,只剩下歌舞還需娘娘過目。」年錦安遞來冊子。

傅綺翻開來細細看了一遍,看到斐湘的名字在出現上面時,不禁娥眉輕蹙。

年錦安說道︰「斐家小姐獻舞乃是太後親定。」

傅綺箏淡淡言︰「並無不妥,且讓她跳吧。」

「太後這次將親貴悉數請來赴宴,奴婢覺得太後定有所打算。」

「不過是想讓斐湘在親貴面前一展才情,在這種場合露面,親貴們也該知道太後的心思了,無妨,由太後去吧。」傅綺箏淡然一笑,轉眼間看見了那盤棋,就這麼擱置到現在,卻是再也笑不出來了,黯然神傷。

縱使盛裝赴宴,容顏仍是隱隱有些憔悴,咳嗽也愈發厲害了。

一旁的雲妃笑語︰「貴妃娘娘這不會是照顧好了別人的皇子,到頭來累病了自己吧,娘娘這些日子深居淺出,可是錯過了不少好戲。」雲妃回頭看了一眼,「娘娘可知臣妾身後的這位子是給誰留的?」

傅綺箏回眸一看,如今不在場的只有斐湘,傅綺箏身後是嫻嬪賀悠竹,斐湘之位其旁邊,另一側則是舒嬪陳兮縈,如此安置可見斐湘來年入選後的位份應是不低了,或許還是太後顧慮到其如今身份,不然恐要將這位子設在最前面,緊鄰三妃。

孟氏又一本正經道︰「娘娘定也知曉這意味著什麼。」

傅綺箏瞥了孟氏一眼︰「這位子又沒擋在你前面,雲妃這就耐不住了?」

雲妃嘆道︰「這不過是暫且罷了,再說了臣妾的前面可是貴妃啊,臣妾是為貴妃娘娘您著急,更何況今兒是除夕,明兒皇上就該下旨廢後了,這個節骨眼上冒出這麼個天香國色之人,太後已經不是第一次為佷女謀得後位了。」

傅綺箏不再理會孟氏,抬眼看向對面,今日到場的親貴不少,看見了姐姐傅綺姝,相視一笑,凌彬蔚和喬顏憶也受邀前來坐在後面。終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殿上之人,對視一瞬,那目光卻似有些寒意。

斐湘一襲水藍舞衣,靜若止水,動似漣漪,飛旋殿中,宛若煙波浩淼,已然驚艷四座,除了沉著臉色的傅綺姝,面無表情的喬顏憶,在場的親貴大都贊不絕口。傅綺箏則靜默看完,只听聞一旁的孟氏連連嘆息。

斐湘更衣後落坐于雲妃後面的席位,看著傅綺箏的背影道︰「好些日子不見貴妃娘娘了。」

傅綺箏回頭道︰「斐姑娘別來無恙。」

「娘娘可是在生臣女的氣嗎?郁郁寡歡看著憔悴了不少。」

傅綺箏忍俊不禁︰「本宮為何要生斐姑娘的氣。」

斐湘笑說︰「娘娘不氣就好,原來上次去的梅林不過是皇宮諸景中的一景,臣女後來又見識了不少地方呢,幸是隨著皇上去的,不然臣女剛入宮,定是不知方向,恐會迷了路。」

「這倒是慶幸,斐姑娘若是迷了路,太後該責怪本宮招待不周了。」傅綺箏說完便轉過頭繼續欣賞歌舞。

「臣女還有一事相問。」

傅綺箏說道︰「斐姑娘盡管問,本宮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本宮與斐姑娘這樣說話著實不便,一會兒宴罷,再來相問不遲。」

斐湘似不依不饒︰「梅林那處涼亭的匾額可制好了?」

「斐姑娘當貴妃娘娘是內府的司造女官嗎?還是覺得那匾額貴重不凡,定要貴妃娘娘親自過問。」一旁的陳兮縈冷嘲道。

這宮中與斐氏水火不容的除了傅綺箏也就是陳兮縈了,想她也早就難以忍受斐湘這般心高氣傲,倒也不奇怪她會忍不住出語相助。

斐湘說道︰「那可是皇上下旨所鑄,是否算得上貴重,如今內府歸貴妃娘娘掌管,娘娘連此事都不上心,豈不是對皇上大不敬。」

傅綺箏若無其事地看著歌舞,默不作聲。

斐湘又笑說︰「娘娘怎麼不說話了?娘娘大可放心,臣女定不會在皇上面前提起此事的。」

傅綺箏頭也不回,冷冷道︰「說了,待宴散之後相問不遲。」語速飛快,接著又是一陣咳嗽,看見手中的絲絹,字猶在,不知是否仍是君無戲言。

「娘娘可得當心身子才是呀,若是病了,在場的恐只有臣女會擔心娘娘了。」

傅綺箏回過頭莞爾道︰「斐姑娘多慮了。」說完便起身離席,未待一個隨侍,悄然只身出了殿去。

到了外面總算是清靜了,只覺微冷,總比待在那喧囂之處要舒心。靜謐幽徑,漫無目的地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遠,忽聞得身後有腳步聲,傅綺箏駐足轉過身看去,夜色昏暗,燈台里的燭光微弱,縱使隔著一段路,看不清面龐,但那身影豈會不識。

傅綺箏一欠︰「皇上。」

「你在怨朕?」

「臣妾不敢。」

「躲朕都躲到景福宮去了。」

「臣妾並非躲著皇上,是大皇子病了無人照顧,臣妾這才去了景福宮。」

元帝走到傅綺箏面前︰「剛才在殿中,斐湘都跟你說什麼了。」

傅綺箏沉眼道︰「沒說什麼,不過是提起這些時日來都去過何處罷了。」

「她那是在激你,擾你心神不寧。」

「再怎麼激臣妾也沒用。」這世上能讓傅綺箏郁結難舒的恐也只有眼前這人了,至于其他人,要麼是沒必要與其置氣,要麼則是加倍還回去,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母後之前提起要讓你與斐湘切磋,並非隨口一說,料想應是在今夜。」

傅綺箏小聲道︰「還有什麼好比的,斐湘姑娘風華絕代已深得君心,臣妾甘拜下風就是。」

元帝輕責道︰「還敢說你不是在怨朕。」又言,「若你這麼認輸母後就肯放過你、取消比試,朕也不必大費周章替你去一探虛實了。」

「皇上替臣妾探什麼虛實。」

「那日在梅林本有機會讓你親自听听,是你自己沉不住氣,朕還沒開口,轉身就走。」

傅綺箏驚然看向元帝,小心翼翼問道︰「難道皇上邀斐姑娘賞花是假,為的只是探其琴藝深淺?」難怪明知她在,卻故意讓她逢上。

「那你以為如何。」

「是臣妾莽撞,皇上怎麼不早告訴臣妾。」傅綺箏愧疚道,又問,「那斐姑娘琴藝如何?」

「各有千秋,不相伯仲,她以為你若心緒不寧,必輸無疑。」

傅綺箏笑道︰「皇上這麼幫臣妾對付斐姑娘,豈不是大義滅親,于心何忍。」

「你是朕的貴妃,在親貴面前輸給一個待選秀女,會招來什麼,自己清楚。」

「原來皇上是怕臣妾丟皇上的顏面。」傅綺箏黯然道,一陣冷風襲來,衣衫單薄,不禁顫栗,輕咳起來。

元帝察覺,拉過傅綺箏的手,皺眉道︰「手怎麼這麼涼。」擁她入懷,拉過披風裹上,俄而輕聲問,「還冷嗎?」。

傅綺箏望著他輕搖了搖頭,又憂慮道︰「臣妾若是輸了,豈不有負皇上一番苦心。」

「實在輸了也無妨,你既已深得君心,又何需風華絕代。」元帝溫語,又道,「更何況不見得會輸。」

傅綺箏惑然,正想問為何,卻听見聲音傳來。

「憶兒,你冷嗎?」。

傅綺箏轉眼看去,凌彬蔚一臉竊笑與喬顏憶攜手對立站在不遠處。

凌彬蔚深情款款︰「你既已深得我心,又何需在意當初輸給了貴妃娘娘。」

喬顏憶忍俊不禁。

元帝怒道︰「凌彬蔚你放肆。」

「皇上息怒,臣弟只是踫巧路過,無意間看到皇上和娘娘在此情意綿綿,臣弟這才忍不住有感而發。」

「好了,咱們別打擾皇上和貴妃娘娘了,去別處吧。」喬顏憶笑道,轉過身來對元帝和傅綺箏一欠,拉著凌彬蔚快步離去。

二人走後,傅綺箏看著元帝道︰「皇上也該回去了。」

元帝點點頭,這才松開手,又解下披風與傅綺箏披上,一同回到慶安殿。

郁結得解,已然心安,但仍無半分能取勝的把握。太後此番的用意除了想讓斐湘在眾人面前一展才情,更是欲讓傅綺箏在親貴面前盡失顏面。傅綺箏知躲是躲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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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昨天應加更的,但臨時有事耽擱了,今天補上,另一章晚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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