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貴人怎麼樣了?」賀悠竹坐靠在床榻上,看著傅綺箏,容顏憔悴不堪,臉上仍是沒有絲毫血色,白得有些刺眼。
傅綺箏看著賀悠竹這個樣子,心下也是一陣酸楚,不禁憶起兩年之前的那番失子之痛,如萬箭攢心。
賀悠竹見傅綺箏沉默不語,又問道︰「怎麼了?如此憂心忡忡的樣子。」
傅綺箏嘆道︰「這幾****一刻也不敢松懈,明察暗訪,可還是一無所獲,她真有如此本事能做到滴水不漏?」
「或許她一直默默無聞便是想讓你我放松警惕,讓咱們小瞧了她的能耐。」
「可我還是想不出問題出在何處,怎麼就讓她鑽了空子。」傅綺箏眉頭緊蹙,幾日來反復思量,舒妃應是沒有任何機會能在糕點里做手腳,熹和宮里的奴才們的來歷也都查得一清二楚,並無舒妃之人。
&}.{}「早就知道你查不出來什麼,舒妃的本事有多大,之前不得而知,但舒妃的謹慎卻是咱們有目共睹的,此事應是精密籌劃許久了,不然怎會現在才下手。」
「查不出真相就不得不處置方貴人。」傅綺箏望向窗外徐徐說道,那梅花怒放依舊,殿中卻是別樣光景。
「你要是再不處置,就得把你也牽扯進來了,所有證據都指向方貴人,而你卻執意苦苦追查,在別人看來已有了包庇之嫌,若太後伺機插一手,恐連你自己都說不清了。」賀悠竹擔憂道。
「明知她是被冤枉的。卻還要親手將這罪名加到她頭上,讓我于心何忍。」傅綺箏沉下眸子,言語中盡是無奈。蓄意謀害皇嗣,這個罪名她再熟悉不過了,「方貴人的處境我感同身受,當初我不也是這般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要不是皇上帶我出宮暫避,要不是雨霏替我擔下罪名,我恐怕早就成這深宮中的一縷冤魂了。」
「那你打算如何處置她?」賀悠竹問道。
傅綺箏徐徐開口︰「這幾****也思量了。只有一個地方,方毓秀去了那里,對此事而言已算嚴懲。于方毓秀來說則是安全。」
「你的意思是,讓方毓秀去浣裳局?」
傅綺箏點了點頭︰「在妃嬪們看來卑賤地活著生不如死,比起廢去冷宮,將方毓秀貶為宮婢的處罰更易服眾……」
賀悠竹嘆息道︰「如此也好。浣裳局的掌事對你還算忠心,如此方毓秀在浣裳局也能得到照顧,最重要的是能避免暗害。」
「這只是我的想法,最終要作何處置,還得看皇上的意思,我會去求皇上,想必皇上心里也清楚這背後主謀另有其人,應會同意留方毓秀一命。」
「在這深宮中。陰謀算計是誰都逃不掉的,曾經我還不信。一心想過與世無爭的日子,如今才知是異想天開,這里萬事不由己,無論是我,還是方貴人,我不犯人,人卻犯我。」
傅綺箏看向賀悠竹,正色道︰「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賀悠竹笑了笑︰「還記得當初的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時你可是我們幾人中最會隱忍的人,打從進宮起,風波不斷卻逆來順受,入宮後第一次面聖就惹得皇上龍顏大怒,那時的眾妃恐都覺得像你這不知好歹的人定是熬不了多久的,可誰會想到那個血濺大殿不知深淺的小女子,如今卻成了貴妃娘娘,將來還會是皇後。」
傅綺箏回想起來亦是忍俊不禁︰「哪有血濺大殿那麼夸張,不過是被碎瓷片劃傷了腿罷了。」
「一同入宮的幾人中,只有你與我最為投緣,早想與你結為摯友,可我一心想著明哲保身,而你卻總會招來禍端,只好敬而遠之。」
傅綺箏瞥了一眼賀悠竹,打趣道︰「郡主獨來獨往誰都不理,起初我還以為從南疆之地來的郡主定是不食人間煙火之人,如此孤冷。」
「初入宮闈明哲保身確是良策,想想你當初招來多少禍事,開罪了尹氏和華氏不說,還惹怒了皇上,又是受傷又是被貶居冷宮,換做別人,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傅綺箏抱怨道︰「哪里是我招來的,禍事纏身,分明是避之不及,躲都躲不掉。」
「要是沒有文月,你這一路走來也就不會有這麼多坎坷,有時我都在想要是我那日不給你出主意,文月說不定就不會入選。」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注定,再說若一切都變了,我未必會是如今這樣樣子。」傅綺箏笑道,又不解,「怎麼說起從前的事來了。」
「自協理六宮起,很久沒有像這幾日這般清閑,不禁想得多了些,想起了從前。」
「低位不堪辱,高處不勝寒。」傅綺箏不禁喟然,又笑道,「你還不快些好起來,沒你分擔,年姑姑都快喘不過氣了。」
賀悠竹沉下眸子,淺淺一笑,忽又斂了笑容,低沉著聲音問道︰「甄妃,真的幫了你很多嗎?」。
「甄姐姐是第一個點醒我的人,她告誡我這宮里容不下眼淚,在我位卑足羞時,只有她一心一意相助,鼓動著我一定要走出雨明宮去,要是沒有她,我怕是還在雨明宮里听天由命、苟且度日。」傅綺箏苦笑道。
賀悠竹說道︰「你也別將這其中的恩情看得太重,說不定只是舉手之勞,亦或是在你身上賭一把罷了。」
傅綺箏惑然看向賀悠竹,不解其話的用意。
「不說這些了,這幾****日日來景福宮陪著我,豈不是白白廢了時日,還有好些要事需要你去籌謀為之。」賀悠竹頓了頓,一字字言道,「舒妃不得不除。」
「你放心,就算這次讓她躲過去了,我也會讓她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傅綺箏冷冷道,這幾日為查真相已是焦頭爛額,不知不覺竟忘了還有一事也需思量。
「綺箏,一刻也別耽擱,多留著她一日,于你我便多一分危機,暫且先別顧著我了。」賀悠竹認真地說道,「你若實在放心不下,就留個人在此照看著便是。」
傅綺箏遂也同意,喚了外面隨侍的人進來,看著那群宮女,貼心的宮女也就水霧和柳依兩個,柳依侍候傅綺箏已久,做事更為穩妥,傅綺箏便讓柳依留下,一是照顧賀悠竹,二是盯著這宮里的人,謹防舒妃再下黑手。
傅綺箏看著賀悠竹道︰「不過憶南還得我先幫你照顧著,等你痊愈了,保證把你的寶貝佷子毫發無損地送回來。」
「這景福宮里恐已非全是忠心之人,憶南在你那兒我自然放心,只是沒少給你添亂吧?」賀悠竹笑道。
「憶南的性子像極了你這姑姑,安靜著呢,不哭也不鬧。」
「世間最苦不過骨肉分離,只有除去她二人,憶南才有可能回到哥哥和嫂嫂的身邊。」
傅綺箏雖靜默不語,心下卻是清楚該當如何,怨結至此,豈能只是與她勢不兩立這麼簡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