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景頤宮天色已晚,走入殿中,除了侍候的宮女再無它人,傅綺箏問道︰「皇上沒來嗎?」。
見年錦安她們低頭沉默不語,傅綺箏便也猜到了什麼,淡淡道︰「就算是翻了誰的牌子,如實說就是了,用不著瞞著。」言罷移步往寢殿走去。
傅綺箏剛進了寢殿便被人從身後抱住,不是他又是誰,傅綺箏側眼看了看外面言道︰「景頤宮的奴才都敢幫著皇上欺瞞臣妾了。」
元帝不以為然,淡淡道︰「宮里的奴才不都該听朕的嗎?」。又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姐姐一人在府里,自然要多陪姐姐一陣子。」傅綺箏轉過身來,看著他皺眉道,「說起此事臣妾還沒問皇上,皇上到底給裕親王指派了什麼差事,裕親王成天外出,留姐姐孤身一人在府中。」
元帝甚為不解︰「差事,什麼差事?朕近來幾時讓裕王去辦過什麼差事。」
「既然不是皇上吩咐的,那裕親王為何頻頻去傅府,說是有事與爹商議。」
「朕怎麼知道,更何況諸事懸而未決,大學士每日都在勵政殿與朕議事,裕王又如何能見到?」
傅綺箏疑慮頓生,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未出一個月,這場波瀾便得以終結,佟府通敵,等同謀反,與曾經的王府一樣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佟書錦入獄後于牢中懸梁自盡,傅綺箏隨後也知曉那幾封信正是佟氏差人送來的。而當日太後設巫蠱計欲除傅綺箏時,給傅綺箏通風報信的亦是佟氏,原因則是听金國的吩咐。要佟家保傅綺箏無事。
而陳家,沒有勾結金國的實證,通敵之罪雖未坐實,但仍有通敵之嫌,加之太後聯合昔日斐府一派的舊臣,舉證陳尚書利用修築城牆貪贓,且呈上了證據。陳頤被革職流放西州以南的荒蕪之地,而舒妃知曉佟氏通敵,知情不報還幫其隱瞞。廢妃位後遷出皇宮,至于去了何處,只有傅綺箏才知曉。
陳兮若舉證佟家有功,得以保全自身未受陳家和其姐牽連。傅綺箏向元帝進言。將三皇子泠宏過繼給了陳兮若。
這場風波之後,令傅綺箏沒有料到的是,太後竟將搜集那些出首信從而舉證陳家的功勞給了雲常在孟氏,加之孟氏之前被降位份只因頂撞了傅綺箏,並非犯了大錯。太後如此扶持,孟氏得以活著出了靜明宮,復雲妃之位。
傅祺深諳兵法,加之金國的攝政王失統兵之權。金軍不堪一擊,撤出晟寧。寧軍乘勝追擊,金軍潰散,逃回金國,大寧得勝。
捷報傳到平京,最高興的除了元帝便是傅府上下,如今朝堂之上,再無勢力能與傅家抗衡,傅綺箏托父親伺機提議送鎮南王質子回去,文武百官無人敢明著反對,傅綺箏心願得成。
紫華門內,傅綺箏牽著賀憶南等候著,如那年一樣,世子賀麟松帶著副將曹朗,從宮門外走入,只是傅綺箏身邊再也沒了賀悠竹。
「貴妃娘娘。」賀麟松拱手道。
「憶南,知道這是誰嗎?」。傅綺箏笑著問賀憶南。
賀憶南睜著大大的眼楮,喃喃喊道︰「爹爹。」
父子分別時,賀憶南尚在襁褓,如今已會說話了,賀麟松喜悅溢于言表,將賀憶南抱起︰「小南都長這麼大了。」
「能將憶南平安交給世子,本宮也算不負悠竹所托。」
「多謝貴妃娘娘照顧小南,娘娘的恩情,王府上下不敢相忘。」
賀憶南像是知道要離開傅綺箏了,憋著嘴眼淚汪汪︰「義母。」
傅綺箏拉著他的小手,縱使不舍,但也知鎮南王府才是他的家,欣慰一笑︰「憶南以後要听爹娘的話,等憶南長大了再到平京來看義母。」
傅綺箏又對賀麟松言道︰「快走吧。」能送賀憶南回去著實不易,唯恐多待一刻便生了變故。沉眼間見那副將腰間懸著的玉佩甚為眼熟,「天清朗、竹影稀」。傅綺箏這才明白悠竹信中所言,何謂此生殊途,便是一入紫華,蕭郎路人。
送走賀憶南,景頤宮再沒了活潑的小人影,傅綺箏一顆心空落了下來,這宮里更是靜得讓人心生涼意。好在自打從行宮回來後,傅綺箏獨處的時間甚少,也就並非整日望著空空的宮殿興嘆了。
如今傅綺箏怕冷清,有人則更怕讓傅綺箏覺得冷清,于是費盡了心思要討她歡心,如此一來凌彬蔚便又成了深受元帝器重的御前紅人,出的各種主意屢試不爽。
自貴妃復寵,六宮粉黛徹底無色了,這其中最不甘心的當屬徐倩然,每當傅綺箏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之時,甄妃總會出面為徐倩然求情,看在甄妃的薄面上,傅綺箏也屢次饒過了徐倩然,只望她能如從前一樣,謹言慎行、息事寧人,可曾得一時盛寵的徐倩然仍是不肯認命。
「皇上大可不必為臣妾費這麼多心思,皇上整日陪著臣妾,臣妾已經知足了。」
「知足不夠,朕要你每日都高興。」
傅綺箏看著他,莞爾一笑︰「皇上無憂無慮,臣妾自然就高興。」
御花園的小徑落葉紛紛,徐步慢行,秋風微涼,掌心卻是溫暖。
「別動。」元帝看著傅綺箏言道。
傅綺箏惑然駐足,原本以為又是什麼東西落到發髻上了,直至額頭一瞬溫熱,才知他打的什麼主意。轉眼間見隨侍的宮女內監里不乏竊笑的。
如今無處不親昵,傅綺箏疑惑不解,問道︰「臣妾好奇凌世子成天到底跟皇上說什麼了?」
元帝淡淡道︰「不管他說什麼,只要能讓你高興,朕就姑且相信他。」
傅綺箏忍俊不禁,但盛情難卻,只能由著他為所欲為了。
「嬪妾參見皇上、貴妃娘娘。」
傅綺箏這才看見前面施禮的又是徐倩然,自打回宮以來,無論她與元帝走到何處,徐倩然總會悉心裝扮一番後出現,傅綺箏亦知這絕非巧合,多半是蓄意打听了前來。
但讓傅綺箏疑惑不解的是,無論在哪兒踫見,元帝連看都不看一眼徐氏,更別說喚她起來,對其置若罔聞,視而不見,徑直帶著傅綺箏離去。傅綺箏雖不明白是何緣故,但心下卻是暢快。
走入假山上的涼亭坐下歇息,傅綺箏環顧四周,這御花園中秋意闌珊,就快要入冬了。
此時李常海從傳信的內監那里得了消息,過來稟道︰「皇上,嘉懿長公主已入宮,求見貴妃娘娘。」
傅綺箏詫異道︰「嘉懿怎麼這時候來了?」于是讓人領著嘉懿來御花園。
嘉懿走來神色焦灼,顧不上行禮便對傅綺箏急道︰「綺箏,有件事,爹娘拿不定主意,這才讓我進宮來見你。」
見嘉懿一臉愁容,元帝也問道︰「出了何事?」
嘉懿對元帝道︰「還不是洵哥哥干的好事,這事要是傳出去,真是要丟盡皇家顏面,堂堂親王殿下,竟然會和一個奴婢……」憤然頓住,說不下去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傅綺箏雲里霧里。
嘉懿似難以啟齒,但還是徐徐說道︰「府里的丫鬟雲兒有了身孕,說那孩子的父親是裕王殿下。」
嘉懿的話如同晴天霹靂,傅綺箏驟然驚駭,愣愣言道︰「雲兒和裕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