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國公府……
听到下人稟報,凌彬蔚大吃一驚︰「什麼?皇上把玉心接進宮了,那還不把貴妃娘娘給活活氣死啊!」
「是不是應該直接接來咱們凌國公府啊。」喬顏憶挺著肚子進來說道。
「豈敢豈敢,夫人快坐。」
喬顏憶坐下嘆道︰「如今尚不知貴妃處境如何,皇上不準任何人入宮見貴妃,就連長公主都被攔在宮門外,看來皇上這次是龍顏大怒了。」
「皇上真是,有了貴妃還不知足,玉心哪一樣比得上貴妃娘娘。」
「這件事沒那麼簡單,玉心在素州好好的,為何會在平京出現,又為何會被皇上找到,夫君不覺得這一切實在蹊蹺嗎?分明是有人在挑撥皇上和貴妃娘娘。」喬顏憶想了想又道,「我曾在貴妃娘娘身邊多時,貴妃娘娘一向睿智,唯獨沾上情字便會失了分寸,想那幕後之人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才讓貴妃娘娘脆弱得不堪一擊。」
「唉,宮里的女人一個個真是,就不能像憶兒一樣賢惠嗎?」。
「好了,這個節骨眼上咱們也不能干坐著,得再派人去宮里探探消息,如今娘娘使不上力,咱們要幫娘娘想想法子才是,過幾日傅祺將軍就該回來了,皇上總得召將領入宮論功行賞吧,倒時看能不能設法見上娘娘一面。」
連凌府的人都在擔憂傅綺箏的處境之際,傅綺箏自己卻是心如止水。景頤宮清靜極了。沒落。孤寂。她坐臥在床榻上,終日萎靡不振,茶飯不思。面色看著虛弱不已。
「娘娘……」水霧總是眼淚汪汪的
傅綺箏看了一眼水霧,輕言道︰「哭什麼。」
水霧自責︰「公主讓奴婢伺候娘娘,奴婢沒能照顧好娘娘,奴婢該死。」
柳依責備道︰「主子都成這樣了,你就別在這兒添亂了。」
傅綺箏泛白的臉上浮出了一絲笑意︰「這樣沒什麼不好的,好久沒這般清靜自在了,要是連這點苦都受不了。以後去了靜明宮又怎麼吃得消。」
水霧又擔憂道︰「娘娘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奴婢去找太醫來給娘娘看看吧。」
傅綺箏搖了搖頭︰「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無礙。」
無人談論之際,這寢殿中安靜了下來,變得死氣沉沉,沒了炭火。異常寒冷。傅綺箏倚在床頭。靜下來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憶起這五年來的是非恩怨,十五韶齡奉詔入宮,從卑微常在到尊榮貴妃,就像一場歷經數載的宮闈華夢,如今是不是到了夢醒的時候?
從隱忍逢迎到苦心孤詣,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若時光可以倒流,就算仍是不得不入宮。她寧可選擇一世寂寥,在這紅牆之中孤獨終老。也不願……再與他相識。
「主子。」柳依忍不住開口喚道。
傅綺箏看向柳依,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何事?」
柳依小心翼翼問道︰「主子要是早知如今會成這樣,當初還會甘心入宮嗎?」。
傅綺箏無奈地笑了笑︰「我出生在傅家,入宮是命數,哪里由得了自己。」
「可要是主子事先已定了親事,禮部便不會將主子列作待選秀女。」柳依見傅綺箏沉默不語,又道,「奴婢的姑母曾是祁夫人身邊的侍婢,姑母曾告訴奴婢……告訴奴婢……」
「祁夫人,哪個祁夫人?」傅綺箏惑然問道。
「就是祁將軍的母親祁老夫人,听姑母提起祁夫人深信佔卜之說,曾請高人為祁將軍算過兩卦,有一卦上說祁將軍不能上戰場殺敵,否則會有性命之憂,而另一卦……」柳依猶豫著沒有說下去了。
水霧抱怨道︰「你到是別賣關子了。」
「另一卦上說,祁將軍會娶一位傅姓女子為妻。祁夫人深信不疑,那時平京城中的傅姓人家能與祁府門當戶對的便只有……只有大學士府,托人打听後得知大學士的三位千金中有位五小姐還待字閨中,祁夫人很高興,便打算讓人前去提親來著。」
「娘娘不是只有個裕王妃姐姐嗎,五小姐是誰呀?」水霧好奇道。
傅綺箏沉眼輕言道︰「是我。」
水霧大驚︰「那娘娘要是不進宮的話,不是就和祁將軍成親啦?」
柳依又道︰「可後來祁夫人病了,提親的事便耽擱了下來,但祁夫人一病不起,臨終前還惦記著此事,再派人去時,內府卻先一步將選秀詔書送至了傅府,姑母說那****遠遠地看見傅大人送內府的人出來,姑母就帶著人回去了。」
傅綺箏靜靜地听著,未言一字。
年錦安听見了,進來責備道︰「柳依,跟娘娘提這些做什麼。」
「奴婢多嘴了。」柳依忙道。
傅綺箏問年錦安︰「姑姑也知道?」
年錦安點了點頭。嘆道︰「奴婢在祁府有舊識。」
傅綺箏淡然道︰「罷了,命中注定如此,既是已成定局之事,沒有什麼好感慨的。」
年錦安看了看那閑置的炭爐,皺眉道︰「這炭火都缺了好些日子了,如今是甄妃娘娘掌管後宮,按理說內府不該如此苛待娘娘啊。」
柳依即道︰「說不定是皇上的吩咐,甄妃娘娘也是無可奈何。」
「皇上怎麼能這麼狠心。」水霧氣道。
「不管是誰的意思,我這個貴妃已是名存實亡了,被徹底廢去是遲早的事,無論送什麼來都是費力不討好,內府當然想著能省則省。」
近來午夜夢回,傅綺箏總是夢到了從前︰死于非命的沈雲清,心狠手辣的尹氏,自命不凡的華氏,可悲可嘆的王氏,還有被她連累的雨霏和晴初,昔日的姐妹文月、摯友悠竹,以及那些與她作對的杜夕蕊,佟書錦等人……無一不入夢。
華羽卿面目猙獰︰「傅綺箏,你機關算盡又能得什麼好下場!」
文月含淚笑著︰「姐姐取了我的性命,但我不恨姐姐。」
賀悠竹娥眉深鎖︰「綺箏,你怎麼成這樣了?」換做笑顏,「來世我們還要做至交好友。」
……
傅綺箏從夢中驚醒,眼前一片漆黑,孤寂之感油然而生,原來,無論敵友,她們都已經不在了……
接著便是無眠,她索性起身披上斗篷出了寢殿。如今這番處境,主殿已無值守的宮女,值夜這等苦差事原本就不是柳依水霧這樣的一等宮女做的,即便如今其他的宮女都被調走,傅綺箏仍是不忍心讓她們一宿不睡,也就不再留人值守殿外了。
拉開殿門的一瞬,寒風襲來,冷得刺骨,傅綺箏亦無所畏,迎著凜冽的風走了出去,卻走不出景頤宮,她仍是戴罪禁足之身。
站在院子里,抬頭仰望著天上,今夜沒了飛雪,繁星如許,皓月皎潔。
傅綺箏就這樣在院中佇立了許久,望著那明月,凝眸喟然︰「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性命尚不能如此月長久,更何況……更何況人心……」她話音漸弱,愈加看不清眼前,未幾,昏倒在淒涼寒夜中……(未完待續。)